娘耶!”
刚到龙德宫门口,小太监便连滚带爬的跑回了赵吉翔身边,叫道:“官家,大事不好了!”
赵吉翔并没有理会小太监,也没有问到底是什么事情不好了——龙德宫外隐隐传来的禁军集结时所喊的口号声已经证明了一切。
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赵吉翔忍不住双腿一软,瘫在了椅子上。
若不是匕首太疼,鹤顶红太痛苦,白绫的死相太难看,朕真想自己了结了自己,到时候看那逆子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逆子!
龙德宫外,开封府扛把子王时雍在见到何蓟的时候,简直比看到了自己的亲爹还要亲上三分——
五六百个生员各自刀剑,一齐聚集在龙德宫外,口口声声喊着“请上皇还政”的口号,外围还有数十个书生手持圆盾,正在跟开封府衙役对峙!
天可怜见,整个开封府的衙役满打满算也就那么百十号人马,虽然手里有腰刀有水火棍,可是这百十号人马怎么能敌得过几百个顶盔贯甲的书生?
现在好了,何蓟那个活阎王带着皇城司的杀才们过来了,虽然人数看着没有那些生员们多,可那毕竟是皇城司的杀才,听说祝家庄那个能打死老虎独臂教头就是两个皇城司的士卒抓来的,让皇城司的杀才们对付这些生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何蓟却没有理会王时雍,原本刀削斧刻般的冷脸此时也如同吃了三斤狗屎还塞了牙一般难看——
几百个书生刀剑皆备,除了神臂弓和强弩之外,就连步人甲都被这些人弄到了,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哭庙或者说请上皇还政的事儿了,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谋反!
指挥着皇城司的士卒将这五六百书生都围起来之后,何蓟才扭头对着手下人吩咐道:“派人去查,这些人的步人甲是哪儿来的。”
说完之后,何蓟又深吸了一口气,对王时雍道:“回头我派人去一趟开封府,劳烦王知府通知开封府所有的甲社、弓社、拳社之类的结社进行报备。”
王时雍道:“这个好说,只是眼前这些生员……”
何蓟嗯了一声,却没有回答王时雍的问题,反而直接下令让开封府的衙役散开,翻身上马后高声向着那些生员喝道:“立即放下尔等手中的刀剑,挨个儿到本官这里登记姓名,然后各自归家,否则,格杀勿论!”
“有种你就试……”
众多书生之中,一枝羽箭稳稳的插在一个书生的喉头,箭矢的尾羽犹在微微颤动,原本叫嚣的声音还未落下便再也无法继续嚣张下去。
“本官再说一遍!立即放下手中的刀剑!”
何蓟放下手中的劲弓,冷冰冰的扫视了众多书生一眼,喝道:“预备!”
终于没有人再去挑衅何蓟的耐心,伴随着一阵阵的哐啷声,众多书生赶忙将手里如同烧红的铁锭一般烫手的刀剑扔到了地上。
何蓟忍不住呸了一声道:“难怪官家说这些书生都是被惯坏了的,如今看来,真是……真是……来人,都与我拿下!”
“这些人……真真是将圣贤书给读到了狗肚子里。”
王时雍瞧了一眼几百个束手就擒的书生,顿时也忍不住叹了一声,说道:“正如官家前些日子所说,大宋之未来,尽在这些年轻人身上,可是眼前这些年轻人……哎!”
事实证明,大宋的读书人就是被惯坏了的。
在被皇城司和禁军包围之前,许多人还敢叫嚣着哭庙迎上皇,甚至在皇城司出手杀人之前,还有人敢叫着要杀光这些朝廷鹰犬。可是当何蓟开始出手杀人之后,便再没有人敢于挑衅皇城司。
尤其是当这些书生听说自己这些人要被革除功名,从此后再没有进入官场的可能之后,这些书生更是开始疯狂的攀咬起来,甚至都没等真正的用刑过堂,这些人就在互相攀咬之间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的清清楚楚。
面对这个既在情理之外却又早在预料之中的结果,赵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高兴还是该蛋疼。
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流血冲突自然是好事儿,可是这些被视为国之未来的读书人却又表现的如此不堪……
凭心而论,哪怕这些人跟皇城司和禁军在汴京城里纵马相攻,双方大战上三天三夜然后推翻了自己这个皇帝,都比现在的结果要强上无数倍。
蛋疼了半晌之后,赵桓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开始对这次的哭庙事件开始善后:“既然这些人已经交待清楚了,就褫夺了他们的功名,以后永不叙用。”
“凡是这些人招认出来的主使之人,全部由皇城司锁拿下狱,回头由三司会审。”
“还有劝学教喻碑的事情,礼部和工部马上着手去办。”
哭庙,迎回上皇还政的闹剧戛然而止,然而这次的事件却拉开了靖康二年的大幕,同时也掀开了朝堂上新一轮的博弈。
“刀剑利器,非生员可持……”
“是否该加强刀剑利器的管制……”
大宋的官员有一点是比螨清那些奴才们要强上许多的,就是无论有什么新鲜的事物,大宋的官员和读书人都能放下姿态去接受去学习,而不是像螨清的奴才们一样喜欢抱残守缺。
所以就出现了极为搞笑的一幕——
朝堂上的大臣们各种上疏劝谏赵桓,希望赵桓能够改弦易辙,收回发放给太学和社学的那些刀剑,整个儒林也不断的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试图用这一次哭庙的例子来证明开放刀剑管制的坏处。
然而赵桓却不为所动,不仅丝毫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的反向操作,不仅要求枢密院跟礼部互相配合,做好派遣军中士卒参与学校生员们训练的准备,甚至还自己组织了一批人手,准备编写一本详细剖析历朝历代那些造反案例的教材,计划等编写完成之后就大量发放到所有的学社,供所有的生员和百姓们阅读。
如此骚气的操作,甚至惊动了久不问朝政的孟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