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正德终于满心不甘的离开了,可他这次却没立刻返回县城,而是脸色阴沉的向老宅走去。
不是他不想回县城,而是他没法回!
来之前,孙县丞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若是这次再完不成任务,他人就别回去了。
也是因此,他才会如此的急切!
走回老宅的一路上,他的脸色变换不定:“不行,这么等着实在是太被动了,万一二弟妹改变主意。”
“不把方子拿出来,二弟真就这样去服力役了呢?他想找死没人拦着,可我还不想死呢!不行,我要再想个法子出来才行!”
快走到家门口时,他看到刚从一户人家出来,明显刚串完门子的孙氏,眼底闪过一抹光,脸色重又变得和气起来。
笑着向她走去:“孙娘子这是过来串门呢?对了,你知道........”
几十息后,他看着一副仿佛知道了大秘密,迫不及待离开的孙氏。
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有这人帮着,想必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村子了吧?
哼,我就不信到了那时,二弟妹你们还不交出方子!
叶正德使出的法子,和曾经马氏格外相似,都是想借用其他人的嘴,逼迫自己的弟弟同意。
真的可以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他对自己想出的法子很满意,自以为他和愚蠢的妻子完全不同!
妻子之前找麻烦的理由太过牵强,可他的就不一样了,他说可都是事实!
桃花村之所以会在此时有徭役,确实是因为二弟一家,只不过.....是他为了逼迫二弟交出方子,才折腾出来的。
当然,孙氏不会知道这个,她只需知道前面那点就足够了。
和叶正德预想的一样,还不到一天时间,从他口中传出去的消息,就传遍了村子。
不管是在家里的,还是去串门的,又或是外出的人,嘴里议论的都是这事儿。
傍晚时分,一名年约三十多的男人,结束一天的开荒返回家中,立刻就忍不住冲妻子问道:“孩儿他娘,你听说那事儿了吗?”
“啥事儿?哦,你说的是邢娘子家那事儿吧?”
正在忙活的妻子动作顿了下,突然扭头,看着丈夫说道:“我可是告诉你,你可不能和村里其他人那样,瞎掺和这事儿!”
“这事儿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就算是真的,那肯定也是有人眼红,邢娘子家日子过的好,想要使坏!”
男人眉头皱起,显然不怎么赞同妻子的话:“可这事儿要是真的,我本来是不用去服这力役的,就因为他们,却要吃这苦头!”
“哐当”一声,妻子把手中的铁锅放下,双手叉腰瞪视着丈夫:“吃苦?咱们又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吃点苦能咋着?”
“总比一年到头赚不到银钱,全家人都吃不饱,饥一顿饿一顿的强!”
“不就是去服个力役吗?你难道还能累死不成,你以往又不是没去服过?”
“咱家这一年来,靠着邢娘子家,赚到了多少钱,你心里就没个数?若不是他们,咱家的娃能有银钱抓药看病?早就折了!”天平
“咱们又咋能存下这么多银钱?隔三叉五的还能吃顿好的补补?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咋能说出这般没良心的话?”
男人被说的垭口无言,先前的气势半点不剩,好半晌才弱弱的说道:“你说的对,先前是我想岔了!”
妇人满意的笑了,对丈夫的认错态度还算满意,扭头用布在锅里抹上圈油,把先前切好的菜下了锅。
一边翻炒着,嘴上一边又说道:“以前咱家哪能吃上这炒菜啊,不都是水煮一下就拉倒了?”
“油可是金贵东西,要不是有邢娘子他们,就靠你,咱家啥时候才能吃上这个?”
“要是去服个力役,就能挣这么多钱,我恨不得再来几次才好呢,要不是我不是男人,我自己就去了!”
旁边的男人面对妻子的念叨声,悄无声息的退出了灶房。
桃花村里,和这家人相似的一幕幕,正在不停上演,家里头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得过叶蓁家好处的,大多都在说着好话。
但一样米养百样人,并不是所有人家都是如此。
至少先前因为糖葫芦,去找过叶蓁家麻烦,最后却没讨到好处的张氏,知道这事儿后,心里就很不舒坦。
自从丈夫去年被狼咬伤,伤好后胳膊连带着手,都没有以前灵活好使,好些个活计都做不了。
这一年里,除了种田就是待在家里,甚至连打猎也不敢去了,家里虽然因为卖方子,得了些银子。
可儿子还要成婚,田地里得的粮食,也就勉强够家里吃,想吃点儿肉啥的,都要花银钱买。
害得她是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去花。
“都怪他们!若不是他们,你这胳膊也不会被狼咬伤,现在他们又要害得你去服这力役,不行!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我去别家问问去!”
就算她前些日子,因为给邢氏一家卖花,得了不少银钱又咋样?那也是她辛苦赚来的,她一点都不觉得得了他们的人情!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般,永远看不到自己得到过什么,只会去计较自己付出了什么。
不知道张氏是如何联络别人的,但第二天一早,新宅门口就来了二十多个人,有男有女。
也不进去,站在门边就纷纷吆喝了起来:“邢娘子,村里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就是,到底是不是真的!”
“快出来,都是被你们连累的,害得我家那口子在这紧要时候,还要去服这力役!”
“就是,就是!快给我们出来!”
刚吃过饭,正准备回西厢房的叶蓁,听到门外的动静,和早有准备的母亲,一起走出了大门。
站在门口,邢氏目光扫过在场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们。
深吸口气,伸手往下压了压:“大家伙都静一静,静一静!”
门口的众人闻声,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但看那脸上的神情,却很有一种你要是不给个说法,他们就不会消停的意思。
邢氏收起双臂,冷静的说道:“村里的传言我们也都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