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影收回目光,再次越过曲觅。
“小金乌!”曲觅疾声叫住小金乌,“我有话问你。”
织影抬眸看着小金乌,后者摇头示意无妨,与曲觅道:“我先送她回兰苑。”
曲觅不再阻止,她望着织影和小金乌相携离去的背影,脑海里“相濡以沫”四个字跃然而出。
仅只一瞬,她连忙将这个词驱逐,身旁静寂良久的峄阳却开口了:“他们,很好。”
曲觅冷声反驳:“我却瞧不出哪里好。”
默了默,峄阳道:“曲觅,如果当初司织大人接受招安书——”
“你是神,竟也会说那些虚无缥缈的如果?”曲觅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她垂眸,歉然道,“抱歉,我失态了。”
横斜的花影遮住了眼睛,峄阳嘴角轻提:“无妨。”
另一面,小金乌送织影回兰苑,使了个法术令她安睡,将九江留在房间里守着,便出来见曲觅,刚见到两人,他就问:“是谁带你们来的?”
曲觅拢了拢藏在手心的纸条,对这个被她忽略的地方警醒起来,她面色不改,只道:“我自会查清,你只消回答我的问题。”
紧随而来的是一连串的质问。
“既然无事,你们又为何迟迟不回天界?而今扮成魔族来妖界又是想做什么?为何她的灵力突然衰弱成这个样子?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小金乌负手而立,淡声道:“问完了么?”
曲觅不答。
“该我来问了。”小金乌目光冷冽,比夜色更加深沉,“司织为何拒绝新天界招安?似锦对你们云族来说有多重要?织影对你们云族来说又是什么?比之似锦,哪个更重要?云族留在天界究竟想做什么?”
一问接着一问,声音随着一声声问句愈加森冷彻骨,最后一问落下,身后的手已攥成了坚硬的拳头,遏制着里面即将爆发的熊熊烈火。
“你知道些什么?!”曲觅厉声而问,只得到小金乌冷漠相待,遂同样回以冷硬之辞:“此乃我云族之事,无可奉告!”
小金乌一声冷笑发出:“你们连她也不告诉,所以已经将她排除在外了么?那么又有什么资格来过问她的事情?”
曲觅不由反驳:“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过问云族的事?”
小金乌嗤了声:“若非她放不下云族,谁稀得问?”
“小金乌!”曲觅怒声大喝,对小金乌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小金乌一早便知云族对他的厌恶与防备,司织和曲觅更是多次告诫织影除帝君之意而产生不可避免的接触外,不可与他往来过密,他很清楚云族如此作为无非是因为洛霞上神与东君的那桩旧怨,可这与他何干?
幸而织影不曾因此疏远自己,既然曲觅是织影的同僚,那便给她几分薄面,也不叫织影为难。
小金乌缓和缓和神色,说道:“不如我们来交换吧,你答我之问,我释你之疑,何如?”
“你先说。”曲觅道。
小金乌暗自叹息:“曲觅上仙,换做我来说这句话,之后你会据实以告么?”
曲觅哑然。
“看来我们是谈不拢了,曲觅上仙,峄阳上仙,请吧。”小金乌手一抬,当即就下逐客令。
曲觅一阵风似的从小金乌面前刮过:“我走可以,但她必须和我一起走。”
小金乌声如疾电:“如果她愿意和你走的话——”他转身,目光迎上同样回转过身的曲觅的,认真且郑重地说道,“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曲觅深知织影是不会答应跟自己走的,唯有愤恨地怒视于小金乌,以此发泄自己的无可奈何。
两人如同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认输。
直到峄阳走到曲觅身边,出言劝解:“曲觅,强求不得。”
曲觅终于移开了视线,看着峄阳的目光既愤怒又委屈:“怎么连你也——”
许是作为一个局外人,峄阳的态度冷静至极,口中道出的事实亦是那般冷酷:“那是她的劫数,你我都阻止不了。”
这样的话,与当初司织说的如出一辙,她只能袖手旁观了么?
余光中,那道人影长身而立,始终面对着前方的灯火阑珊,那里,是织影所在之地……
曲觅沉默良久,再次开口,脸上神情已是一片平静:“小金乌,眼下我只有一问。”
“请说。”
“你是以什么身份陪在她身边?朋友?神族同僚?”曲觅定定地看着小金乌,等待着他给出的答案。
小金乌毫不犹疑,目光郑重且坚定:“无论以何种身份,她所在处,吾必奉陪,她所面对,吾必同在,生死亦然。”
曲觅摇头失笑:“没想到太阳神一族竟也会出情种,只是在灰飞之刑面前,但愿你仍旧能够坚定地说出这番话来。”
但愿那些所谓的矢志不渝不是一段可望而不可即的空谈。
小金乌但笑不语,送走曲觅和峄阳,他回到屋内,在九江念叨下给织影输送灵力,昏昏睡去。
第二日巳时刚过,高唐如约而至,亲自将画屏交给织影,当然,此事不为任何人所知。
再见到高唐,织影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比前一天更加冷鸷了,而画屏,从进来到他离开,就如同一根没有生命的木柱,伫立原地,既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这两个彼此漠视的人,织影都不能想象他们来之前是怎样的情况。
织影瞄了眼门外,再掉转回头瞅着画屏,八卦的心蹦了起来:“你们……”看着画屏眼中的的疲惫,她心生不忍,状似败兴地摆了摆手,“算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就不惹人嫌了。”
“她在哪儿?”
仿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画屏眸子里立时闪现神采,视线落在织影身上,其中急切与喜悦可见一斑。
面对她如此热切的目光,织影反而视如不见,转身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下,顺手拿了个橘子来剥:“我这个人呢,做事喜欢公平,你急于了解她的情况,我想知道是谁要害我,可是,之前你又要杀我,还好我修为深厚,未曾叫你得逞。”她忽而抬眼,朝画屏露出个友善的笑来,“这样吧,我吃个亏,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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