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舞姬争夺战后,场面又静了下来。
没一会儿,朝潜到了用药的时辰,胭棠夫人陪同着提前离席,命狐王高唐与一众妖臣招待冀离。
冀离与众人饮了三杯酒后,借口不胜酒力也离了场。
他只想借取万灵珠,若非万不得已,不欲掺和到妖界的纷争中去,可眼下,这火都燃到面前来了,不是他在自己身前砌一面防火墙就能挡得了的,既避不得,就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冀离君要支持那只半男不女的狐狸?”和冀离他们回到兰苑,织影摘了一朵绯色的狐面兰,用花蕊对着冀离,指着狐面兰问他。
小金乌绕到她身前,反问:“莫非你要他支持那头野心勃勃的狼?”
织影摇了摇头:“那倒不是,这一狐一狼瞧着一样叫人恶心。”她看向冀离,“难为冀离君还要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真可怜。”
冀离失笑:“这样的人何止妖界?若是遇到一个便呼可怜,那你是怜不过来了。”
说着,三人来到花厅里,自有木偶侍女奉上茶来,复又躬身退下,一举一动无不与真人一个模样。
织影瞧着有趣,眸子里闪着星星:“这个可是个巧宗儿!冀离君教教我,回头我也拿来唬人玩儿!”
小金乌泼了瓢冷水过来,一边晃悠着茶碗里的茶水,一边说道:“已经懒得出奇了,还要木偶帮你做事,那是否需要他们搭个神座给你供起来啊?”
“好主意!”织影接到小金乌甩过来的白眼儿,回头抿了口茶,端正了神色,“说真的,冀离君,你想要怎么做?我们也好配合你嘛!”
“哎!”小金乌抬起手,“别带上我,我只是来妖界游玩儿的,玩够了就走,你们的事儿我不想掺和。”
“好!祝你玩得开心!”织影痛快地应了他,亦是一派正色,遂与冀离言,“你说。”
冀离对她二人的对话仿若未闻,道:“万灵珠在妖君手中,莫说他现在的状况,便是平日里,亦不轻易予人。眼下是胭棠夫人执掌万妖令,这几日看来,此人倒不像是个玩弄权术之人。”
织影挑起眉来:“那看来,冀离君有选择了。”
“这趟浑水是摆脱不了了……”冀离抬起下颌,越过窗台眺望远空,雾蒙蒙的,像是随时都会雷声轰鸣,降下倾盆大雨,将这遍地鲜艳的花朵埋进泥泞中。
织影不以为意,将手里怒放的狐面兰放在冀离面前,遂言:“如今瞧着是趟浑水,若是运用得好,往后也是一大助力。”
冀离眉峰轻轻动了下,笑道:“你说的不错。”他转过头来,对两人道,“要下雨了,回屋去吧。”
织影点了点头,起身要走,却忽然转了回来,唤道:“冀离君。”
“嗯?”冀离抬起眸来看她。
织影问:“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冀离愣了一愣,说道:“……再等我几日。”
织影眸光黯了黯,垂下眼睫,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我就再等等,但不要太久。”
冀离颔首以诺。
织影从花厅里出来,便看见乌云密布,深重的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在这浑浊蒙昧的天地间一步步孑然而行,足下踏着狐面花,仿佛越过无数难以辨清的阴谋诡计,在足踝上划开细小的口子,不痛,却依旧是一种伤。
果然不久,闻得天边轻微的一阵隆隆声,一粒冰凉落在发间的百会穴处,将她的迷惘通通击散,身后早已追逐良久的声音终于颤动了她的耳膜。
她停下了脚步,偏了个弧度与身后的人说道:“下雨了,我回屋了,你也赶紧回吧。”
身后的人迟疑道:“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织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而后问:“什么话?”
那人道:“你走错方向了。”
“……”织影噎了一噎,遂探眼往前面瞧了瞧,这个方向的确不是通向自己屋子的,而且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心里顿时升起一丝羞恼。
那人揶揄的笑声顺着风灌进耳朵里:“迷途知返,犹未晚矣。”
“……妖界的雨可是混了浊气的,也不怕脏了你金贵霸气的金翎?”织影一面说着一面转过身,对穿着普通黑袍的小金乌说,注意到他仍旧是魔族侍卫的衣着,眼眸霎时间被灼痛,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目光放到了小金乌身后,蒙蒙细雨中那两座并排坐落的木屋,“我回去了。”
话落便越过小金乌,往木屋的方向疾步奔去。
翌日,花香鸟语中,织影掀开被子,双臂撑开伸了个懒腰。经过一夜风雨的洗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草木以及泥土的气息,让人觉得心情平和又轻松。
整理好衣着发型,她拉开门的手却顿了顿,紧接着随手幻了面水镜出来对着镜面照了一照。
衣着整齐,发型不乱,嗯,很好;眉黛眼亮,嗯,不错;嘴唇,哎呀,有点儿苍白啊,不行!
她在袖子里面掏啊掏,眉尖扭动不停,她记得就是放在里面的,忽而眸光一亮,紧接着右手自袖中滑了出来,同时掌心摊着一个描桃花天青釉的小瓷盒来。
多少年没有化妆意识的她照着从前送这个小瓷盒给她的人教的那样,指尖挖了一点儿里面稠密润滑的脂膏往嘴唇上点注匀。
不到片刻,水镜里倒映出来的女子就有了一张娇嫩的唇瓣,不过好像还有一点儿不对劲儿。
哦,味道!
这个口脂味道太重了,满满的花香,令人闻之欲醉。又使了个小法术,总算没有那股香喷喷的气味了!
搞定!出发!
她出门左转,敲响了小金乌的房门,可是敲了好半天都没有人来开,便暗自揣测是不是小金乌设了隔音的结界,手指捏诀就要打开,身后传来了声响:“敲门作什么,我在这儿。”
织影循声转身,恰好和小金乌来了个四目相对,原本的瞳色已然隐去,是纯粹的紫色,却比冀离的更耀眼些。
她当先转了目光,便瞧见小金乌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只汤盅,一种极为熟悉的味道从里面飘散出来。
请:m.bqg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