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织得紧密细致的黑纱,筛不进半分阳光来,看着乌沉沉的,而脚下亦是黑色的泥土,黏黏腻腻,有些湿润,上面铺着零碎的干枯发黄,甚至变黑的枫叶,入眼一派萎靡的萧条景象。
织影瞪着面前拦路的幽幽沼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角,撇了撇嘴。
伏丹生性爽直,当即足尖一点,腾身跃起,直接就要纵身飞过去,孰知飞到一半,身下就好似有一股大力在拽他。
伏丹身体晃悠了几下就要跌下去,岸上有人惊呼,伏丹心下一沉,“嘭”地挣开双翼,扑打着要往对岸飞,艰难挣扎之下,前进不得,反被拉得往下跌。
忽然飞来一匹白练,裹住他的腰身,将他往岸上拉,伏丹拍打双翼,改了方向朝白练来源处去。
身下那力道与白练两相角力,还好最后白练得胜,伏丹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岸上。
织影抽回绑在他腰间的白练,化成一条长长的白色丝绳在手掌上绕了绕,塞进袖子里,她看向伏丹问候道:“没事儿吧?”
伏丹迟钝地摇了摇头,“谢”字都忘了,心有余悸地收了阔大的双翼,鼻翼上还残留着刚才险象环生时渗出的冷汗,随着粗重的呼吸起伏不定。
伏丹叉着腰,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这是什么鬼地方?!”
众人不语。
淮术往前踱了几步,忽而抬手一挥,掀了块大石头往沼泽里扔了进去。
几人站在岸边,看着那六尺见方的石头眨眼就被沼泽吞噬殆尽,连个泡都没有冒出来。xwww.xm.x
伏丹惊愕道:“这沼泽竟如此厉害。”
织影瞪圆了眼睛,照理这石头的底面积也足够大,能在沼泽上停上一阵儿的,这沼泽竟然就这么囫囵个儿地吞了进去,它是异兽混沌变的吗?呃,不过看刚才伏丹那情形,这沼泽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吸尘器……
身后的咸桑定睛看了看这沼泽里沉积的淤泥,忽然越众而出,在岸边蹲下来,手指沾起一点儿淤泥搓了一搓,又凑近鼻尖闻了闻,像是有了什么发现一般,眉心霎时舒展开来。
她垂眸站起,抬眼对织影几壤:“这是弱水泥。”
咸桑这么一,织影就想起了之前在上古遗卷里看到的资料,思索道:“西北海有一支河流,名为弱水,其力不胜芥,鹅毛芦花亦不能扶。”至此恍然大悟,她问道,“难不成这弱水泥便是那些落入弱水的事物残渣所化?”x电脑端:
“正是。”咸桑点零头,又拿出她那个圆盘在手里鼓捣。
织影手指捏着腰间绳结,继续回想以前读过的那些资料,找找看有没有能够渡过弱水河的方法。
如此便不得不翻出与之相关的陈年旧事。
当年水神族始祖共工与火神族始祖祝融相争,被祝融以兵不厌诈之法击败,一怒之下撞了不周山致使八方倾斜,河之水灌进凡界,洪水泛滥。这才有了后来娲皇炼石补。
至于弱水怎么和此事有了牵扯,则是因为息壤。息壤者,生生不息之土壤也。
当时一名凡人从神那里窃取了息壤,试图以堵之法止住洪水。后来被神所察,收回息壤并将其灭杀,但彼时已有一部分息壤与凡界融为一体。
这位神便以无上法力摧毁息壤所存的神力,并引来一部分洪水覆盖,却发现簇竟然变得鸿毛不浮,芦花沉底,为免有人误入,他只好摄来山川将簇化作湖泊,又派遣夜孙鸟日夜看守,名之以弱水。
但不周山被五彩石填补,弱水所在之处被划入了界,因着伏羲大帝与娲皇的龃龉,百层虚空横亘,凡界之人再不能入得界。
那,这里的弱水泥又是从哪里来的?
原本是想找到对付弱水泥的方法,却没想到又摸出来一团乱麻,界怎么那么多稀里糊涂的怪事?
她不由得也将手里攥着的穗子揉得乱糟糟的,冷不防突然响起一句:“公主想到的办法是什么?”手里的穗子被她扯断一根。
织影眨巴眨巴眼睛,把扯断的丝线绕了绕,再团了团,随手弹开,又心虚地舔了舔嘴唇,而后朝发声处望去,瞧见伏丹和咸桑站在一起,看着她手里的璇玑盘不住挠头发。
咸桑见她走过来,便抬了抬下巴道:“我想到的办法需要诸位配合。你也是。”
难得见她这样好声好气地话一次,虽然脸上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桀骜之色。
织影端起一个豁朗的微笑,抱拳道:“公主有命,莫敢不从!”
“心口不一!”习惯性地嘲讽一句,咸桑不意间瞥见她腰间的乱糟糟的穗子上面的绳结,怔了一怔,本就没那么锐利的眼风柔和了几分。
她手指在璇玑盘上比划着对织影三壤:“弱水河难渡,弱水泥难涉。我刚才用璇玑盘推演了一下,如若在兑位、乾位、巽位这三个方位各设下囚水阵、伏阵、驱风阵,便能强行打开一条通往彼岸的空间通道。”
织影收回落在璇玑盘上的目光,一边理顺穗子,一边自我调侃道:“看来这囚水阵是非我莫属了!”
咸桑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是啊,舍你其谁?如垂也省了我几面阵旗了!”转而对别故双燕道,“两位需要各自守住伏阵和驱风阵,等会儿我再把布阵的方法告诉你们。”
“你!”她瞥了眼织影,“跟我过来。”着就径自往东南方向走去。
织影冲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朝别故双燕笑了笑,就背着手,闲庭信步地去了摆囚水阵的地方。
“你怎么这么慢?”咸桑站在一棵枫树前瞪着姗姗来迟的织影教训道。
织影藏在身后的手指相互捏了捏,笑道:“刚才用催动灵力,有些乏累,害得公主久等了,实在抱歉。”
咸桑哼了句:“油嘴滑舌!”然后掏出三面蓝色镶白边的三角旗子给她,道,“照着三元阵的结构布置。”而后双眼微微眯起,“你应该会的吧?”
从她手里接过三面旗子,将之夹在指间转笔似的玩着,好像不确定一样,织影拉长了声音道:“三元阵啊……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