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那么早?”生日会是晚上7点半开始的,现在才6点半不到。不过话刚说完,夏至就想到了那是谁。
她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程佑。
他把手上的几个食盒递给夏至,说道:“我给贝贝做了几个小食。”
贝贝听到门铃响,已从房中冲出来了:“爸爸!”
程佑蹲下把她抱住:“想爸爸了没?”
“爸爸,里来看!”贝贝扯住程佑的一根手指,把他往房间里拉。
萧以晴还站在沙发上贴着装饰,程佑从她身边经过时,两人互相点了一下头,都没有说话。
贝贝的生日,程佑肯定是要来的,她应该有父母一起为她举办生日派对。
“贝贝,你看晓叔叔给你送了什么生日礼物?”
苏晓7点半准时来到萧以晴家里,屋里已经聚了七八个小孩,都是小区里经常一起玩的孩子。夏至开门引他进来,贝贝从孩子堆里跑向了他们。
苏晓将那幅几乎与贝贝等高的油画竖在了地上,画中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分明就是贝贝。
一群小孩全涌了上来,贝贝和那幅画被簇拥在中央,大家“哇哇”地欢叫着,听不清楚都在喊些什么。
“那么大一幅画得画很久吧?”萧以晴问苏晓。
他抓了下头笑说:“还好了。”
萧以晴乐呵呵地说:“嘿,那我得收藏起来。国内冉冉升起的绘本画家新星作品,以后发家致富就靠这幅画了。”
“以晴姐,你别笑我。贝贝喜欢就好,这不值钱。”
“你把那个‘姐’字删去行不?听着好像我多老似的。我和夏至同龄,咋不见你叫她姐?”
“我本来就他姐啊!”夏至提醒道,他们不是当了很多年姐弟吗?
“嗯。是的。”苏晓也点了一下头。
两人不经意地互看了一眼,夏至马上把目光移开,这种毫无准备的见面又尴尬又奇怪。
生日会在《生日歌》的欢快乐声中开始,孩子们吃喝玩乐,大人们聚在屋角聊天,有几个不放心的家长则跟在孩子们后面跑进跑出,预防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架。
闹到将近九点,参加生日会的孩子们终于被家长一一带走了,屋里就剩夏至、苏晓、程佑、萧以晴和贝贝。
“爸爸!里看我给美妞梳辫子了!”贝贝举着她的洋娃娃“美妞”,跟在程佑屁股后,她还精力旺盛得很。
“哦!是哦,贝贝手真巧!”程佑一边帮萧以晴打理生日会后的战场,一边回头应着贝贝。
苏晓也帮忙将桌上的食物残渣收进垃圾桶里,夏至猛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朝他递了个眼色,然后对在厨房里忙碌着的萧以晴嚷道:“以晴,我吃撑了,下去散散步,顺便送苏晓去坐车。”
“哦,好!”萧以晴只扔了一句话出来。
出了门,下楼梯时,苏晓回头看了看,说:“你在给他们创造机会吗?”
夏至叹气说:“也不算了。我是想着一家三口难得一起嘛。他们要有心重新走到一起,不需要我来创造机会。”
“他们……为什么离婚?”萧以晴离婚的事,苏晓后来才听夏至说起的。在他记忆里,那两口子相处很不错,程佑处处呵护着萧以晴。
“为什么……”夏至默念着,“可能,就是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爱的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吧。”也许她说的不只是萧以晴,还有她自己。
“那……你呢?你还好吗?”
她侧过脸看他,他神色恬静,她答道:“很好啊,好得不得了。”
“你们没有和好吗?”他眉心略动了一下,上一次他把她送回这里后,两人就没再见面。
她忙于工作,有时连周末也去探店,他等到9月,没有收到她的任何消息,他去了一趟新疆,呆了将近一个月才回楠洲。
回来后,除了每天的晨跑,他基本不出门,把自己锁在屋里画画,或者做一些广告设计。娃
他没有朋友,几乎斩断了所有交际圈。她忽然害怕有一天,他像生命中无数过往的朋友一样,悄悄地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太惆怅了。她闷闷地说:“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没必要强拧在一起。”
出了小区,沿着笔直的街道行走,苏晓默视着前方,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去地铁站吧。”
她停下脚步,他转身看着她说:“你可以来找我,我一直都在。”
她说好的,可是她知道,她不会主动去找苏晓。
夏至带着周身戾气走近了年关,2016年1月,她觉得已经到了必须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她给韩峻熙打电话:“出来吧,我们谈一下财产分割的问题。”
夏至不想回到他们曾经的家,可是见到韩峻熙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在早就搬离了清雅小居。
“我们说过,房子是留给你的。”他简要地说。
她一阵愕然,想起提交资料办理房子过户时的情景。呵,那真是一语成谶了。她当时还说他胡说八道。
心里的酸意把她的菱角磨蚀了些,她说:“不是我的,我一分也不多要。我们把房子卖掉,扣除房贷后,按首付比例分割。”
韩峻熙凄然一笑:“夏至,你真的要和我分得这样清吗?一丝一毫我的好也不愿意接受?”
她咬了一下唇:“我讨厌你摆出这种好像我对不起你的神色。我们的婚姻没有过错方,平分财产很合理。”
他唇角勾了一下:“你说没有对不起我,那就是没有吧。”
她合上眼睛,深呼吸着压下内心的气焰,再睁眼时,她说:“那行吧,如果你真的认为我出轨了,那房子我不要。下周一民政局见,不要迟到。”
她站起来准备走,他越过餐桌拉住了她:“坐下,我道歉行吗?”
“放手。”她说。
他们坐在咖啡厅靠窗的卡座里,午后的阳光微暖,被滤光玻璃筛掉了大部分的热,但她还是后背微湿。
桌上那只插着玫瑰花的玻璃瓶,在服务员给他们送上饮料时被推到了边上,她此刻盯着那支玫瑰,忽然发现原来这是一支很逼真的仿真花。
她重新坐下,她其实也不想就这样不欢而散,她想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她甚至想,以后也许大家还能当朋友……
她看向窗外,大楠洲的车水马龙特别不真实。
“可能你从来都不了解我。”她说,“我很感激你为我做那么多,但我真的不需要。”
“我知道,我也明白,你需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对不对?”他长叹一声,“你如果想卖房子,得拖上一年半载,你就当我把房子折价卖给你了吧。之前,你给我哥那12万,就当是房款了。”
她还是摇头:“那12万是我们两个人存的钱,不全是我的。”
他笑笑说:“相当于是你的,你知道我存不下钱。这房子对你来说意义更重大,一个女人……会过得很艰难。”
“女人和男人一样,没什么艰难不艰难。”她白他一眼,在他心目中,女性始终是次于男性的第二性。
“那你就当满足我的大男人主义吧。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口口声声说爱的那个女人,在和我离婚的时候,我还因为一套房子和她争个头破血流。”
他垂着目光,没有与她接触,她一口把面前那杯的咖啡喝光了,说:“你是想让我欠着你。”
她把杯子搁在碟子上,清脆的响声在两人之间回荡。
“我走了。”她站起来,没有跟他说再见。
她会接受这套房子,在两人离婚后,把房子卖掉,然后把他该得的那一份转账给他。要断,就彻彻底底地断,她不想让他得逞。
她怕如果两人之间还有这套房子牵扯着,自己心软,会再次回头。
她真的很累了,再也不想去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