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合计完,也没管背后那群老迂腐,直奔着考核弟子那去了。
“我发现这人年岁越大,地位越高,声名越显赫,顾虑的就越多!他们也不怕等商量个结果出来的时候,黄花菜凉了?”
谈墨叼着一根随手折下来的树枝在嘴里晃,十分嫌弃地往正殿的方向回望了一眼。
对于这些人情世故方时没什么想法,因为他根本就不懂。
谈墨现在就是个小姑娘的年龄,老太太的身体,这模样有点滑稽,看着无名峰的时候,眼神却是一派平静。
方时看了她几眼,最终没忍住,“你为什么不难过?”
方时哑然。
他是在角斗场见惯了生死,人命如草芥,没有人会在乎,也确实……没用。
“不管歇斯底里还是就此沉溺,人都回不来了!修仙之人,岁月漫长,真有缘,他转一圈我们还能遇上!到时候他不再是三少爷,说不定我还能收他做个徒子徒孙呢!”
“嗯?”
“陆予松……你的朋友都很难过,为什么你这么快就平静了。”
谈墨扯了扯唇角,“有用么?”
谈墨心说,你要是能在地狱熬过那数百年,你也很强,“对了,等会儿我要用佛力,你跟着去行么?”
毕竟他也是半魔之身,验魔石已经足够别人猜想了,要是等会儿再把他给捉出来,只怕会群情激愤,尤其是小小姐。
“有玉佩遮掩,无事。”
谈墨畅想着陆予松投胎转世后在遇见自己的情形,不禁乐了。
方时,“……你,很强!”
不是功法上的强悍,而是一种心态上的绝对凌驾,至少他做不到。
谈墨大言不惭,“啊,没事儿,就是那验魔石出了问题!而且交代可以用我的方法查查真凶!”
“你的方法?”
“对啊!”谈墨扯谎扯得一点都不心慌,挠挠头还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会点佛法,所以打算用佛门的方法试试,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两人说话间落在凌青身边。
“大师兄!”
凌青蹙眉看着他们,“你们……”
“需要怎么做?要我配合?”
谈墨点头,“在此之前我会先设置一个阵法,保证外面无法攻击里面的同时,里面的人也无法肆意逃脱,同时可能还会短时间内禁制住,只是要劳烦大师兄和方时到时候小心看守,一面真凶狗急跳墙。”
她从乾坤袋掏出一把阵旗,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就开始动手布置结界。
凌青将信将疑。
毕竟一个被验为魔的弟子身具佛性,怎么听都不太可能!
不过这确实是她对于自身的最好证明。
慧恩冲过去对着卦象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懂,焦灼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我佛门大劫过去了,还是转世之子夭折了?”
禾几再摇头,“应当都不是,是我已无法看到了而已。”
经算阁里一阵沉默。
而此同时,寒山城的悲慈寺里,禾几大师却看着面前的卦脸色凝重。
慧恩问,“如何了?师兄,你倒是说话啊!”
禾几摇头,“我的刮,几乎看不到转世之子了。”
慧恩呼了声佛号,问,“师兄之前跟合虚的祝堂主联络,他可有说什么?那位谈小道友如何了?”
禾几捻着佛珠沉吟,“这正是我忧虑之处。你可还记得当初禾凡师兄从黄泉带回的往生池水?”
“自然记得!这往生池水是当年几位大能共闯幽冥是带回的,乃各宗各派至宝,师兄怎么想起这个了?可是往生池水出了问题?”
眼下天衍各处风声鹤唳,就连悲慈寺也不例外,之前在山下发现的魔气还没找到来源,更是让山下的村民们人心惶惶。
虽然没有百姓被杀,寺里的弟子也没异样,在大势所趋之下,他们也更加心惊胆战。
若非如此,他定然不会允许师兄再卜这一卦,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是了,现在除了佛门,合虚也有个拥有佛力的。
说到这个,慧恩还是不明白,“佛门的修炼和道家相去甚远,我实在是想不通那丫头是如何两者兼修的!且不说这两种力量在经脉的运转不同,一个丹田如何能包容两种力量,这样修炼,轻则爆体而亡,重则魂飞魄散的啊!”
禾几,“确实反常,若是能说服她来我佛门,日后定当有大造化。”
禾几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摇动的树叶,道,“不是我们的往生池水除了问题,是合虚的。在合虚的秘境除了状况之后,所有的情况他们闭口不谈,原本我以为是时机未到,可前段时间却发现往生池水出现了波动。”
“何意?这往生池水除了我佛门,其他各派也只是哪来稍作祭奠而已。”
禾几看向自己的师弟,提醒道,“合虚有谈墨那丫头!”
“明宇是否回师门了?多年红尘修炼,不知进展如何?”
慧恩大师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回来,修为已至明心境大圆满,相比那些道修,一步元婴。”
禾几也笑了下,“甚好!让他带上几名弟子去合虚吧。”
慧恩也叹了口气,“合虚现在看的严实着呢!现在失去了转世之子的消息,我们要怎么做。”
“静观其变!先应各派要求,遣派些弟子去各处帮忙吧,这并非门派之争,大局为重!”
“是!那合虚那边……”
如同一根纤细柔韧地软线,将他们温柔的束缚住,而后便一圈圈地在他们身上缠绕,从脚踝向上,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就像是有人在给他们织一件淡金色的衣裳。
“这是什么!感觉好舒服啊!”
“我……我感觉修为的瓶颈松动了!”
慧恩愣怔了一下,随后大笑。
淡金色的佛光如同易碎的烟霞,朦胧缥缈,淡淡地覆进结界,一缕缕缠绕到结界里的诸名弟子身上。
低低的惊呼声从结界里传出,就连手上的弟子俩上的表情都比之前好上许多。
相比而言,处在中期或者后期瓶颈处的弟子感受更加明显,当即盘腿坐下开始调息。
谈墨站在不远处默念经文,身体被层层金光包围,竟然一时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觉得她就那么静静地伫立,温和亲近,神态悲悯。
“好厉害!这难道就是能帮助修为日进千里的佛力?”
“我的伤……好像好了?”
“没错,我的丹田似乎也在修复!”
他有幸见过在外见过有佛门弟子出手,其佛力颜色比之谈墨的要深上些许。从谈墨身上开始出现佛光起,他就极认真地注视着,终于发现谈墨身上流出的不仅仅是佛力,还有淡淡的白色灵力。
半张着嘴,他已经不直达该说什么了!
白色灵力,那是光灵根特有的颜色,如今在天衍界已经少之甚少!
淡金色由她身上飞向结界,庄严有神圣。
“为何会有白色灵力随之而出?”
凌青眯眼看向谈墨。
但并不是这样的好事结界里的每个人都能享受,比如在众多弟子当众,已经有人开始额头冒汗,身体颤抖了。
对于普通修士老说,这不亚于一场盛宴,可对于另外一些,就不那么和善了。
尽管佩戴者师父的给的玉珏,方时站在谈墨身边不远处依旧能感受到一种寒凉,虽然没有任何伤害,却会让他本能地想要理她远一些。
任何一个拥有这种灵根的修士,莫不各门派争抢的对象,因为这意味着师门能培养出来一个大医修!
尤其是在有斜物作祟,随时都有可能大战的时候,一个医修的作用远比数个修为高深的攻击性修士更重要。
掌门……他们知道么?
“楚严?”曹江喃喃喊了一声。
何水波也有些傻地从打坐中退出来,看向那个方向,随即脸色煞白,往曹江身边凑了凑,那是他们峰的弟子,平日里还经常一起去山后凫水钓虾,他怎么会……
楚严身上的佛力越来越多,双眼渐渐凹陷,发丝枯萎。
他这个半魔尚且如此,里面的披着合虚弟子人皮的真正异类又岂能好受?
“啊!!!”
一声惨叫从最后面的弟子口中发出。
又是一声惊叫在人群中响起,弟子们纷纷躲避。
“第三峰的杨鼎?”
“姜蕊!不!!你到底是谁!”
身上的法衣如同被被人用火从里面开始灼烧,出现斑驳的黑点,随即变成一个个卷着黑边的洞孔。
皮肤的水分也随着佛力的增加而渐渐被抽空,看起来比外面那个老太太模样的谈墨还要瘆人。
“疼!疼!我要杀了你们!”
金光里的谈墨变得更加的衰老,可她的吟唱并没有终止。
直到四人全身的皮肤都变成枯树皮,滋滋地往外伸着黑气,全身散发出恶臭,眼睛深深地凹陷,墨色的瞳仁占据整个眼眶,谈墨才抬手擦了下嘴角溢出的鲜血,“大师兄,把其他……其他人先放出来!”
她快坚持不住了!
“石洋,石洋!这是怎么回事?”
接连四处惊叫吓得弟子们全部缩道一个角落,惊恐地看着平日里一起修炼,一起谈笑风生的师兄弟和师妹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里面的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其他的弟子再无心打坐,哪怕是身上的淡金色的光芒再让人沉溺,也不必上亲近熟识的人在眼前变成一具类似焦尸的东西来的更加让人恐惧。
在众人还没回神的时候冷喝,“愣着干什么!加固结界!”
平安无事的弟子已经逃出来了,杀人的真凶也已经找到,谈墨身体晃了晃,正准备停下吟唱,却见陆予兰抢过方时手上的阵牌又重新闯了进去。
谈墨眉心狠跳。
上次渡生魂之后根本没来得及调养,太阳穴像是被人戳了根铁棍进去翻搅,疼的人眼前发黑。
低头扫了眼自己的满是褶皱的手背,谈墨心想,这会儿彻底变成半截入土的老太太了,这模样,真还不如当初的老狗!
凌青和方时来不及考虑太多,拿着谈墨之前给他们的阵牌闯进结界,将缩在一角的的弟子全部拉出来!
如今身在阵中,她与寻常人无异,提着的法器再也没有灵动的剑光在剑身上流转。
陆予兰目光冰冷地盯着四具挣扎的焦尸,提剑而上。
剑尖向前,刺向心脏。
里面的四具焦枯的弟子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甚至,拼命地扭动挣扎,试图逃离淡色金光的控制。
身上的和黑烟和淡色的金光互相撕咬,就像是一场博弈,你来我往,拼了命想讲对方压制。
在结界里,灵力是被禁制的,这是谈墨布阵时为防意外设置的,但是她没想到陆予兰会这么彪地提剑闯进去。
灵剑并没有刺破那老树皮一样的皮肤,反而发出金属撞击的刺耳声音。
谈墨双眼无神地看向凌青的方向。
她感觉自己也快枯竭了,甚至要比里面的四个东西先倒下。
没了灵力功法的刺眼法术光芒,只剩下一股血战的杀意。
她这一剑是带着运剑时的惯性和身体的全部力量。
可是并没有用!
有她佛力的钳制,陆予兰尚不能伤这些东西分毫,若是她撤掉这些佛力,她能想象,哪怕阵法里灵力被禁制,陆予兰也会和三少爷一样被撕成碎片。
阿大劝不了她,转身大踏步夺过凌青手里的阵牌,也闯了进去。
没用法器,只是凭借自身铜皮铁骨的拳头直接砸到陆予兰正在攻击的那一具焦尸上。
阿大的胳膊透过她身上的氤氲的金光抵在她的后背上,“收手。”
从阵法里出来,阿大就站在了她身后,眉头打成结。
谈墨闭上眼睛,但意识尚存,低声开口,“我若……收手,她必死无疑。”
阿大将焦尸捶倒,陆予兰的灵剑因为刺不穿着它们的皮肤,双手握着剑柄,剑尖朝下,对准那双全是黑色的眼眶,直直戳下!
每一圈,阿大都敲在焦尸的天灵盖位置,不在乎皮肤接触到那些黑气是产生的疼痛,只是拼命朝着同一个位置用力。
外面的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似的看着里面的两个人。
一拳没用两拳,三拳……
“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杀……”
像是看到了结局,合虚一处亭台边,一人举杯轻抿,喃喃,“真是不中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