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灯光,压抑的地下私人诊所。
“喂,你就这么想死吗?”
渡边心太拍了一下林夏彦的脑袋,从嗓子深处挤出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只是一个意外的存在,死也只是让一切都恢复正常。”
就像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那样,林夏彦看着手上的小药瓶,不深不浅的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你缺了十八年的时间,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完整,所以才会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说这件事,等你真正了解了什么是完整的人类生活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个笑起来像秃鹫一样的地下医生,意外地也有着这种称得上是慈祥的目光。
仿佛是看着一个还在学步的孩子。
“不,我只是替恩旻保持好这具身体,等你知道怎么杀死我以后,我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可以把身体还给他了。”
林夏彦刚说完,就被渡边心太拍了拍脸。
“现在还早,等你什么时候补完了你的情感模块,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
亮白的灯光,安静的图书馆。
“不喜欢?这你都毫无好感吗?”
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学妹的照片,御坂明日香皱起眉毛,看起来真是无奈极了。
“嗯,我谁也不想喜欢,就自己过。”
为什么要喜欢谁?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只要等渡边心太传来好消息,我就可以走了。
喜欢谁,完全没必要。
林夏彦握着鼠标,在电脑屏幕上的文档界面点击了“保存”,然后取下眼镜,轻轻揉揉眼睛。
“哎呀!为什么要打我?”
捂着脑袋,林夏彦睁眼看到了身边瞪着自己的御坂明日香。
这位姐姐突然就生气了。
“植田你没感觉,樱井你没感觉,绪方那么漂亮你还是没感觉,现在我给你介绍这个雪子,这孩子多好啊,性格、长相……简直是文学部的宝贝好吗?而且这孩子还私下说过说‘如果是夏彦学长,我应该可以’,可你还是照样没感觉,连试一试见个面都不去,你!你想气死我?气死我?气死我算了!”
眼看着林夏彦愈发“老大不小”而情感为零,御坂明日香那种老母亲的心情就愈发沉重起来,说着说着就抬手又是几巴掌拍在林夏彦脑袋上。
“姐,我现在这样不好吗?”
林夏彦的声音有点委屈,但是绝对不敢“反抗”。
三岛奖得主,急速攀升的年轻作家,还有老师一再出面的亲自声援,林夏彦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
“我不管你的事业,以你的本事我也管不了,你想打一辈子光棍吗?夏彦,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自从听说了秋孝珍的事情以后,御坂明日香对这个亲近的师弟就陷入了一种“母爱伟大”的状态。
儿子这么大了,都还没有女朋友领回来让我瞧瞧,好着急哦。
“我……”
顶嘴是绝对不敢顶嘴的,可是也的确说不上来有什么答案。
被御坂明日香这位最年长的师姐“押解”到对面座位上为了补考而补习的片桐弦一郎,正在对着一张画报犯花痴。
“那……这样的?”
缩着脖子,小心地捂着脑袋,林夏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瞅着师姐巴掌又要抬起来,只能随手指向了片桐弦一郎的画报。
随便糊弄一下好了,反正和艺人什么的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种电视上才经常出现的人当作答案,师姐应该也拿我没办法了吧。
“没心思补考,好想去亲眼看一看f(x)的舞台……”
片桐弦一郎把画报扑在了脸上。
……
柔和的灯光,中意的古风式新居。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很在意了。”
秋恩雅顺手抄起案桌上的Code:Knife剧本,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笑容。
剧本里面写了很多批注,不同的演员用不同的颜色表明。
其中,最多的是紫色。
“如果她不在身边的话,你可能会觉得自己变沉默了,话比较少吧。”
瞅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夏彦,秋恩雅转了转眼珠。
他提那个问题,是因为权侑莉吗?
秋恩雅自然而然想到了住在林夏彦邻居位置的权侑莉,那个还邀请自己和林夏彦去她家里吃饭的“林恩旻的可能性未来女友”。
“会下意识地关注她,操心她的事情,为她做考虑。”
秋恩雅满脑子出现的都是权侑莉,比如那次的晚会事件,在艺人们的小圈子里几乎传了个遍。
“感情问题说起来是很复杂的,每个人都不太一样,或许……夏彦oppa,手给我。”
楞了一下,不知道秋恩雅要做什么,但林夏彦还是听话地把手递了出去,和秋恩雅握在了一起。
“什么感觉?”
娇俏地挑了下眉,秋恩雅的语调沉沉的,缀着一点仿佛是晨起的慵懒。
甚至还伸出食指戳在林夏彦的胸口上。
如果穿着衬衫的话,那应该是第三颗扣子的位置。
“没什么感觉。”
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林夏彦还不避讳地捏了一下秋恩雅的手心。
“好了,你现在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如果我是那个你在意的人……权侑莉?”
闭上双眼,林夏彦慢慢抿住了嘴唇。
出现在脑海里的并不是秋恩雅误会的权侑莉。
而是那个不在片场时自己会话少、给她的剧本上写满了批注、对着想要制造新闻的宣传部长说“她是我的人”、抱着不省人事的她去医院的年轻演员。
在热得让人感觉烦躁的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的第三颗扣子;
在火花的头顶上,两只不小心握在一起的手;
在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的阳光里,下意识揽住可能要摔倒的她。
以及两个人挨着时,在鼻尖上绕了一圈的香味。
一次一次说好要远离,一次一次不由自主去关心。
那个本来私下里害羞的、少女心的人,如今在自己面前开始变得“没大没小”。
会觉得有一份渐渐抑制不住的烦躁。
不是讨厌,不是感到对方失礼。
而是既想要抗拒,又不想抗拒;
既想要远离,又会回头去看;
既想要不管不问,又会想起来许多画面。
在练习场一遍一遍练到站不起来的样子;
拿到写满批注的剧本时掩不住惊喜的样子;
在片场里请教问题时那副乖学生的样子;
抱着火花逗它玩的样子;
躺在地板上高烧怎么都叫不醒的样子;
医院里醒来以后咬着嘴唇看向自己的样子;
送给自己手链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眼神的样子……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烦躁?
“夏彦oppa,怎么样?”
不怎么样,感觉很不好,是过去许多年都没有的感觉,现在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
“是想到谁了吗?”
想到了,那个人是……
……
“郑秀晶!”
同一个住宅区,隔壁那栋公寓大楼,某一层住房的厨房里,南允珠正在气不打一处地喊着友人的名字。
这个非要学下厨的人,实在是太没有下厨的天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