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法,未免太悲观了吧?”
法海似不解道。
“我祖宗没眼光,叫我追求学问。”老者一脸无奈:“等我长大了准备著书立作,谁知道写游记,被人说是泄露国家机密,写历史,说我借古讽今。去注解兵法,又说我煽动造反……”
哪怕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笑,法海还是忍不住嘴角微翘。
这个老头子……说实话,太惨了。
不过,这恰恰证明了,这个时代当权者到底有多么腐朽不堪,让一个有如此才华之人囚于牢笼,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时代的悲哀。
“唉。”
老者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呢,我想着去写神话总没事了吧?结果却说我导人迷信……最后我想明白了,还是替人写传记安全。结果那个人被抓了,说是乱党,我跟他一起被判了个终身监禁……”
他苦笑着向法海道:“你说,这算不算是命里注定要蹲大牢?”
法海摇摇头:“总有出去的那天。”
“我是不指望出去咯。”老者笑了笑:“我在外面,写什么都会被抓,还不如在这里写书,写完了让人拿出去印,省得麻烦。”
“那倒也是。”
法海点点头,又道:“不过我听说读书人讲究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你在这儿写书,立言倒是完成了,难道对立功立德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立德”,即树立高尚的道德;“立功”,即为国为民建立功绩;“立言”,即提出具有真知灼见的言论。
这三者,基本上就是读书人一辈子最高的追求了。
听到法海的话,老者先是精神一振,随即又兴意阑珊起来。
立德?如今世道,人心败坏,妖魔当道,拿什么立德?
立功?对现在的朝廷,老者算是彻底放弃了。
“我带你出去,可以保证你在外面安心写书不会被打扰,若是有心为天下百姓做一番功绩,我也可以保你高官厚禄,如何?”
法海简略开口。
老人神情肃然,“当真?”
“当真。”
“不知你是……”
他这时才想起问询法海的身份。
法海取出腰牌:“当朝国师做的承诺,总还是可信的吧?”
老者显然有些心动,但法海突然脸色一变。
啪嗒。
一声细想从他怀里传来。
法海拧着眉毛,将手伸进怀中,摊掌,一块碧绿的玉佩正不断碎出裂纹,又是噗的一声,玉佩就在他眼前化为粉末!
“国师,这是?”
老者心道不妙,不管法海从哪听闻了自己的名号又得知他身陷囚笼,准备带自己出去。
但现在看这位年轻国师的脸色,显然发生了一些他不了解的事。
难不成我真就命中注定要在牢里待一辈子?
苦也苦也……
能得自由,谁又愿意整天被关着?
他开始不想出去,只是因为哪怕在外界,对他而言也只是个大一点的囚牢罢了,行动上虽然没人限制,但精神上却无法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他出去干嘛?
现在,有法海担保,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大牢,在外界,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好好做一番自己想做的事!
老人岂会不心动?
“你的事,可能要晚一点了。”法海脸色冷了下来。
他看着老人,有些歉意道:“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暂时没工夫放你出去。不过我会叮嘱县令,让他给你改善一下伙食。等解决了这件事,我再来找你。”
老人无奈一笑。
唉。
果然,自己命中注定就得在大牢里待着。
“玉佩居然碎了,杭州城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法海此时已经顾不得老者的想法,说完便向外走去。
欠了人情,得还,不然不提因果,他本心上那一关就过不去。
“国师大人,您聊完了?那犯人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有……”
县令示意狱卒将牢门关上,随后立马跟上法海,讨好道。
“没什么,那老人是个大才,不过暂时别放出来,伙食环境之类稍微宽松点,其他等我下次过来再说。”
法海随口吩咐了一句,接着加快脚步,刚一出大牢,纵身一跃化作流光而去,留下傻了眼的县令呆立原地。
“国师果然神通广大。”
良久,他才感慨了一句,随即也把法海的叮嘱放在了心上,又进去和颜悦色的与老人聊了会。
毕竟,指不定哪天他就飞黄腾达,走到自己上面去了。
另一边,法海冲入云层之上,眼前景色波澜壮阔,群山峰峦叠嶂,四野开阔无比,然而他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速度愈发迅捷,带起一阵狂风,呼啸而去。
在全力疾驰下,不过小半日时光,法海便赶到了杭州城。
城内一如既往的平静,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开启法眼,很快便找到了白素贞与小青的气息,毕竟在济癫离开后,整座杭州城的修行者也就她们两个,一眼就能看到。
许仙的药铺内。
白素贞脸色惨白的搂着条一米多长的小青蛇,悲愤不已,“小青,你放心,等姐姐伤势稍微好些,便去替你寻仙芝灵草,很快你的修为也能恢复过来。”
一边说,她还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小蛇。
小青蛇嘶嘶吐着信子,但却温顺无比,没有半点攻击性。
吱嘎。
药铺的门被推开,白素贞面容一紧,迅速拔出一柄长剑,在见到来的是法海后,这才松了口气,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眼泪哗哗直流:“求法师慈悲,救救小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