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真是孽缘,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你们...”朱孟辛嘴角含血,眼神迷离,却还有劲自嘲。见对方移动目光看向自己完全被压在巨石下的双腿,他依旧笑道,“别费心了...这块巨石就是我的归宿...死前可以赎罪...也算不枉此生...”说着,他使劲转动眼珠,看向不远处...
言铭二人顺着目光看去,才发现有一批水军正在帮衬,将困于石块下的孩童一一救出...
“王爷,王妃。”钟非补充道,“是这位壮士告知我们,那里还有孩童。地陵深处还有多处牢笼,老臣已经派人四下查探。”
言漠看着还有孩童幸存,内心有些激动,但依旧难解眉心之结,回想起先前种种,她回神问道:“当日...在船上相助于我的就是你?”
“没错...是我...”朱孟辛的声音越发微弱...
朱望山被杀当日,朱孟辛落海后躲在了海水深处,海底视线不佳,他全凭感觉逃生。
后来,当他好不容易游出水面,发现自己距船约莫十几丈远!
待他奋力游过,上了船只的时候,才发现船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随后,他漫无目的地行驶着那艘山匪船,直到被海盗围攻,本就是山匪的他自然见怪不怪,将船奉献出去后,他也成了海盗。
“我只知道怎么当贼寇...”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继续自嘲道,“无以为继...我便加入了海盗...行列...原本...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可看着...那些孩子,我...竟也会于心不忍...便暗中相助打探,没想到...那日在小厮船上...见到了你...
几次交易下来,我发现...背后有一个大买家...就想查清楚...到底是谁...那日之后,我潜伏在黑市船岛上...得知了...那个大主顾...就是吃人岛上的人...
随后,船岛军与...南焦水军...开战...又一路潜入登岛...我只救得这批孩童...”
奇铭听着,依旧怀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的话,何以为据?”
朱孟辛无力轻笑两声:“哥哥去了,我才悔悟...我这一生,坏事做尽...早该死了...咳咳!”说到这,他咳出两口血,眼眶越发红润,十分艰难地继续道,“我只想在...临死前可以做点好事...赎罪...我曾伤害过...太多孩子..却还...苟延残喘...活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着,他用尽全部力气,一把抓上言漠的手腕!
惊得奇铭眉目一紧,差点凝出剑气!
“!”言漠一手悄悄按住奇铭,认真看着朱孟辛..
“我只求...”朱孟辛乞求哽咽道,“我只求...找出凶手,替我堂哥报仇!虽然堂哥在...你们眼中不是...好人,但...我这条命是堂哥用命换来的...他们口中的上主...还有,你一直问我..关于十年前的炸弹一事...找到凶手就能找到线索!”
言漠与奇铭:“!!!”
“杀死我哥的人...戴着绿色蝴蝶面具...我哥称他阁主...十年前,也是此人帮忙...将我从牢中救出...我哥说,十年前...内力炸弹之事关系到...一个...惊天...大秘密...”
“惊天大秘密...”言漠一听,浑身紧绷,“什么秘密?!”
“我只...求你...找到...凶手...帮我报仇...”
“朱孟辛?!”见对方眼中的光芒正在慢慢消失,言漠深蹙眉心,试图唤醒对方!“朱孟辛!!!”
陆九见此,上前试了试鼻息,继而对主子们摇摇头...
言漠内心极为澎湃,因此呼吸急促!
当日刺杀朱望山的并非是墨玉,而是戴蝴蝶面具的阁主;
内力炸弹出现在黑市,同时与朱孟辛所说的“上主”有关;
阁主是谁?上主是谁?一切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言漠思索得认真,却遭人打断!
“启禀王爷、王妃、侯爷!”一水兵前来通报,“西面深处有一地牢,里面关着...关着一个疯子。”
钟非一听,与王爷、王妃对视了一眼,便让人好生安葬朱孟辛,随后,他们三人跟着通报水兵一起前往西面地牢。
地陵内光线不足,水兵们拿着火把分散在通道上,当三人抵达地牢之时,见到的是一个脏兮兮、佝偻着后背的人。
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蓬头垢面,一双乌亮的眼睛在火光下熠熠生辉,说明他还是个活人。
言铭二人带着疑惑,小心翼翼接近,想看清此人是否疯癫。
“呼!!!”那人突然大叫一声,企图吓走他人!“哈哈哈哈”吓完,他觉得好玩,开心狂笑!
言铭二人并未受到惊吓,只是顿了顿身形,继而对视一眼。
“你是谁?”言漠大胆上前,蹲身与对方齐平,问道,“为何在此?”
笑声戛然而止,那人像是猛然惊醒般,紧张地四下张望!随后,他卑微地匍匐前进,对上来人的目光,小声问道:“你们是谁?大门主呢?”
“大门主...”言漠立马反应过来,“你是长生门中人?”
“回答我!”那人声音虽小,语气却紧张又尖利,眼神灼灼道,“大门主呢?!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言漠迟疑着,观察着对方,她发现对方浑身腌臜,双手握拳藏在衣袖下,抵住铁栏栅,“想知道,就先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没有动也未回答,而是盯着言漠使劲瞧,继而深深蹙眉...
奇铭见此,十分不悦,欲将言漠拉离地牢,却听...
“你身上怎么有煞气?!”
言铭二人:“!!!”
“这世上,我只见过大门主可以承载煞气而不受影响!你是谁?!”那人说着,歪着头更显疑惑,忽然!他像是醒悟般,露出一脸的惊骇,后退着磕头叩拜道,“属下叩见大门主!恭喜大门主练就阴阳大功!!”
“属下...”言漠没有在意对方的错认,“你是芽征的属下?”
“你...你不是大门主?”那人抬头看看,确实,就气质而言,对方与大门主相差甚远,“你,到底是谁...”说着,他又徐徐匍匐靠近,思索着,“除了大门主,有可能承载煞气之人...唯有...”他越说,眼神越亮,“想来,十年已过...如今,那女娃娃也该...”他越发凑近观察着,感觉越看越像,“和你一般大了...”
“!”言漠看到对方竟然湿润了眼眶,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局促,“你是...”
“呜呜呜...”那人忽然哭泣起来,像是见到了亲人似的,痛心疾首道,“总算有人来救我了...没想到竟是你...当年我为了瞻仰刻刹一眼,追着你们...看来是追·对·了!”说着他吸吸鼻子,看向一旁的男子,使劲辨认,“难道,你...是当年那个男娃娃...”他一边问着,一边做着嗅东西的动作。
“!”奇铭忽然想起,十年前,曾有人递上一个小嗅瓶,说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他望着对方上下看着,与言漠再次异口同声!
“你是汤勺子?”
“是唐·韶·子!”唐韶子含着泪,嘟嘴不满纠正道,模样有点辣眼,随后,他隐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啊啊啊!终于重见天日了!我等这一日...呜呜...整整等了十年啊...啊啊啊...你们怎么才来?!”
言铭二人莫名对视着:这是什么孽缘?
一个时辰后,水军将整座岛翻了个底朝天,确实没有找到内力炸弹。
言漠将唐韶子带回了主舰,经过一番洗漱,唐韶子可算有了人样。
“嗯!好吃!”唐韶子用双手夹着鸡腿,使劲啃着!
“......”言漠看着对方瘦骨嶙峋的模样,再看看那双奇怪的手,“你的手...”
“啊”唐韶子依旧啃着美味的鸡肉,说得含含糊糊,好似不甚在意,“大门主干的...”
“芽征砍了你的手指?!”
“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唐韶子啃鸡腿的速度终于因为情绪波动,有所减缓,“虽说我不曾直接害人性命,在长生门这么多年,也是助纣为虐,这点因果报应我还承受的住...”语罢,他准备大快朵颐,以此掩盖内心的伤痛,却不想刚张口,就迎来冷冷一剑!!!
“此人未必可信。”立于言漠身侧的奇铭一抽软剑,抵上唐韶子的下颚,下放气势道,“以芽征的行事作风,不可能留你活口?说!你有什么目的?”
“诶诶诶...我说男娃娃你不要这样...我只想活着!没有见不得人的目的!”唐韶子极为害怕,动都不敢动,见对方纹丝不动,气急败坏下,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哎呀,你要杀就杀罢!能重见天日,饱餐一顿,总算不用做饿死鬼!你给个痛快!!”说完,他双眼一闭,伸长脖子等一刀断!
“芽征为何砍你手指?”言漠没有阻止奇铭,就此问道。
唐韶子睁眼盯着软剑,道:“十年前,长生门内有人叛变,大门主命我带人围剿...不想,我的木笛被偷,致使当时追击叛徒的长生门之人都被...被紫雾侵蚀,失去理智,叛徒成功逃走...大门主惩罚于我,便...门主不杀我,是因为他还需要我...给他制造各色奇特东西...”
“没有十指...你还怎么...”
“他只需要我的想法,动手可以交给别人...只是...”说着,唐韶子很是焦躁,“有时你看别人怎么做都不对,就想自己亲手上!奈何我...哎...”语罢,他陷入深深的落寞中...
言漠:“芽征早看透你了,这是让你生不如死。”
“哎...都是以前的事,早过去了...”唐韶子说着,越发觉得委屈,乞求道,“我真的只是一个搞技术的,男娃娃你可以放下剑了吗?”见对方还是不动,他转思道,“再说,你留着我比杀了我有用!我了解芽征啊!”他自荐道,“我要投靠你们!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他!”说完,他觉得气氛怪怪的,就再次保证道,说得视死如归,正义凛然!
“我...我向你们打包票!要是找不到芽征,我随你们处置!!”
言漠沉默一息后,平静道:“芽征与苋疑皆已伏法。”
“什么?!”唐韶子不敢相信,刚才的视死如归瞬间瓦解!“嗯呜呜呜...”鼻子一酸,眼眶一红,他抽泣得极为夸张,“那我...岂不是..呃!没用了!注定要..呃!死于..呃!男娃娃剑下啊...呃!呜呜呜...”
言漠看着极为嫌弃,用眼神示意奇铭放下剑,道:“别哭了...再哭,我就让你尝尝刻刹的滋味。”
唐韶子一听,拼命摇头,赶紧停止哭泣,只剩鼻子还在禁不住地一抽一抽...
见对方安静后,言漠展开思索:“十年前...”
为何这些事情的时间点,都重合在十年前?其中有何联系?
“你说有人叛变长生门,此人是谁?又是何时叛变的?”
唐韶子擦擦眼泪,见没有威胁了,又开始享用起食物来,含糊道:“叛徒名叫奉磬,本是二门主的下属,当时追捕...我记得是...十年前的夏季,就在...我最后一次见刻刹,和你们分别后不久。”
“十年前的夏季...”言漠思索着,死士袭击莫家庄之时,乃是秋季,“那人为何叛变?”
“嗯...这我就不清楚了...”唐韶子回忆道,“多半,是不堪大门主的欺压,逃出长生门好重获自由,还有我的木笛,大概也是他偷的!”
“有人捷足先登...”言漠想起苋疑的遗言,“长生门的叛徒,刻煞武器...前后时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