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兴王流着哈喇子,迷蒙睁眼,“健民?改革?”他感觉到嘴角的异样,用手一擦,突然羞红了脸大叫道,“啊啊啊啊,这个是这个这个这个”
奇铭丢去一块帕巾,正好打在兴王脸上!!
“呃!”兴王僵硬了许久,捂住帕巾郁闷了好一会,似有黑色的小圈圈沉重地压在他的头顶上,“嗯没脸见人了”
“最上面的文书被你毁了,擦好了,自己将它抄复一份。”奇铭微微嫌弃道。
“还好江湖草莽不在”兴王使劲擦着嘴角道,“这件事决不能让她知道!”
奇铭展开一抹无奈的笑,太子又笑成了囧字眉
“趴在文书上睡觉,不留哈喇子才怪!”言漠背靠门扉,双手环胸邪笑道,她早就来了,只是背对大门的兴王看不到而已。
嘀——羞红的蒸汽正在充盈!嘭的一声!兴王化成了无色的纸片人,他慢悠悠地拿过文书,寻着一方角落,乖乖地抄写起来,当言漠不存在谁都不存在
言漠兀自笑开,走到书案前落座,奇铭立刻给她斟了一杯茶。
“那位老奶奶”言漠盯着光泽的茶水面道,“我在想要如何劝慰她”
奇铭“我与皇兄已经着手准备城东贫困区事宜,至于老奶奶不如先不做告知”
言漠“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现在直接告诉她,说不定支撑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就会断裂,没有亲人,没有精神寄托小豆子他们和女童一般大是不是可以”
太子“你的意思是将老奶奶安置在别院?”
言漠“嗯!也许这样可以抚平些许伤痛”
太子“铭弟以为如何?”
奇铭“未尝不可,只要别院收的下。”
言漠展露一丝微笑“别院还有几间小矮房,拾掇一下,住人不成问题!”
“老奶奶一人可以如此解决,但是整个贫困区”奇铭递上一纸文书给言漠道,“若想帮助他们,问题就难了。”
言漠接过文书正想递给谁,忽而想起青木哥哥在西院,便自己硬着头皮仔细看起来
太子微微蹙眉“想解决贫困区,关键在于贱民体制,这是历来就有的等级制度,若想变动改革没有这么容易”
奇铭“这次案件受害的只是两个女童不足以撼动贱民制度。”
“正因为贱民制度!才会”言漠心火一上来,提高了音量,继而稳稳心绪道,“正因为这个制度,那些女童无人看护才会惨遭毒手,若是我们毫无作为,剩下的孩童依然面临着各种危险”她说着想起小时候初见憨子的情景,想到那些夭折的弟弟妹妹,不禁鼻头翻起酸楚
兴王坐在角落里,已经回神,他大致听懂了三人所谈为何事,提议道“贱民体制动不了,可以改善他们的环境吗?给他们制定规章,有序地轮班值守,防止”
“他们连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何来规章制度”太子愁容道,“何况他们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连字都不认得”
兴王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突然道“这事,父皇就不管吗?!”
“九皇弟!!”
“钘弟!!”
太子与奇铭双双喝道!
“父皇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不可妄论!”太子告诫道!
奇铭“问题已经提出,重要的是如何制定解决方案若是合理,父皇也不会视而不见。”
兴王嘟着嘴道“民生问题真是麻烦”
言漠“如今可以入手的方向有哪些?”
太子与奇铭双双叹气
太子“为今之计,只能先提供物资,改善他们的生活”
“小王也可以提供一些月俸出来”兴王看看自己干瘪的荷包,讪讪道,“出宫急了些忘带了”
“你的好意,我替那些百姓心领了”言漠投给兴王一个咸淡难辨的眼神,接着思忖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此计非长久之策。”
奇铭“体制问题只是其一,有地的农民为何会沦为贱民也是关键,此事交给我与皇兄,你先安顿老奶奶罢。”
言漠了然道“必有官员参与其中,是吗?”
奇铭“现下还不能断言,我会差人好好查探的。”
言漠呼出一口浊气,蹙眉点点头。
此时白雪送来太子的药膳,他放下托盘道“殿下感觉如何?睡眠可有好转?”
“白雪,今早太子哥哥中过香,你得多多留意。”兴王想起早上的情景,忍不住想说道说道,“白雪,你都不知道!中香的太子哥哥像换了个人似的!笑容都不一样了!嗯该怎么说呢”他一指抵在脸颊边,搜索着词汇
听及此,白雪一惊“殿下!您怎么不和小人说呢!”他紧张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太子!
“本宫无事,大夫已经诊过脉了,你放心罢!”太子微笑道,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大夫诊过脉了?”白雪惊讶道,“大夫如何说的?”
奇铭“皇兄中香后,脉相紊乱,吃下排汗解毒方后,面色便恢复了润泽。”
白雪心中不安,怕引起大家的怀疑,他没有多问,只是细细观察着太子
太子塞上一颗糖块道“香早就解了,白雪你莫担心,嗯睡眠也好多了,不似在宫中思绪繁多不易入睡”
“殿下无事,便是小人最大的心愿。”白雪垂首道。
“白雪你放心!以后小王会多多溜出来!”兴王见此,一扫低迷情绪,双手叉腰开心道,“好让太子哥哥多出宫走走!说不定这药膳都不用了呢”
奇铭一听,浅笑道“就你歪理多!”他转而对太子道,“皇兄忙碌了一日,今晚早些休息罢,这些交给臣弟就行了。”
太子看看言漠有些不舍,起身道“钘弟,陪本宫看会画册罢,这里交给铭弟。”
“画册?”兴王开心道,“好啊好啊!!”
言漠看了看一堆的文书,起身道“我也不打扰你了,和他们”
“来人,将主屋的画册搬过来。”奇铭抢先道,继而对上言漠的眼神,邪笑道,“爱妃在此,不打扰”
言漠“”
不多时,副屋内频频传来叫好的声音,那是兴王看到关键剧情时,忍不住的叫唤!!奇铭尽量远离,但保持着可以看到三人的距离,处理文书的途中总被兴王的叫喊打断思路
白雪因为不放心,一直守着太子,却被言漠拉着坐下,一起看起画册来
“有机会,小王一定要见见这个画师!”兴王激动道,“太厉害了!”
太子多次握拳抵住口鼻,忍住哈欠,融入其中,四人讨论剧情和画面很是开心
不过十几步之遥,却是两个世界,奇铭看着还未处理完的文书,不得不心疼一下自己
晚间,月牙弯弯,浮云游走,岩茗院沉入安宁之中
翌日,奇铭从桌案上醒来,他揉揉眼睛,张望了一圈,发现太子与兴王睡在里屋的床上他依稀记得,昨晚,言漠一手抵住脑袋,坐在榻上打瞌睡,现在榻上只剩下翻乱的画册
白雪和竹水早早等在门外,言漠正在院中晨练,屋内,大家相继醒来
肖韧补完眠后精神倍儿好,来到副屋内,帮助奇铭整理文书,依旧奉命将封合的奏疏悄悄送去丞相府。
奇铭“上早膳罢。”
婢女们得令开始张罗
太子与兴王穿戴好后落座在餐桌上,言漠回到主屋换了一身衣服回到副屋后,正好早膳上齐了。
奇铭给她夹了个玉莹玲珑包道“早膳不宜太油腻,尝尝这个,时蔬内陷,很爽口。”
言漠呼噜呼噜两口白粥下肚,筷子一插小包子一口便是一个!
太子见到此景,想起莫家庄的快乐时光,也学着言漠用筷子插上包子啃食着
兴王见此,非常讶异,他从没见过吃相如此豪迈的女子,嫌弃道“没人和你抢,慢慢吃”
“钘弟,你也试试。”太子拿过兴王的筷子插上包子递给对方,莞尔道,“这样更好吃!”
“你没饿过肚子”言漠边吃边道,“嗯有紫苏的香味,虽是时蔬做的内陷,尝起来并不是一味清淡,看来这内陷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奇铭笑道“本王特意吩咐厨房做了特殊处理,你的饮食结构太过单一,应该多多摄入蔬果。”
兴王斜眼看着言漠,蹙眉思忖道“小王知道你出身草莽,没想到你还饿过肚子”
“这才是民间!”言漠含糊道,“小时候到处流浪挨饿都是小事,幸亏我有一身功夫如若不然,我和那些女童一样,是人贩子眼中的摇钱树,是变态眼中的目标”
“所以,你才会如此在意这次的案件?”兴王边往嘴里送包子边道。
言漠“能活到今日,我是幸运的,希望天下能对弱势的百姓施以援手,而不是随意抛弃,置之不理”
“”兴王不自觉地放下包子,心中不是滋味
太子悠悠放下筷子,他不曾听言漠提起流浪时的事,他也不敢问,怕对方想起伤心的回忆,也怕自己承受不住
言漠见自己的话让大家食而无味,话锋一转“身为太子王爷,肩负天下之责,那也得吃饱了才能干活!”
听及此,兴王食欲恢复了不少,开始好好享用食物,太子掩下情绪,继续微笑用膳
言漠见此,唰唰唰得扫荡了面前的菜色,看得奇铭不得不停下手中筷,将食物往对方面前送,几个婢女看着王妃的吃相都不自觉地吞咽口水,感觉还能再多吃些早膳。
蓝天澄净,白云浮动,京城各处张贴着告示,公布了奇香案的始末,百姓们围在布告栏前指指点点,咒骂男仆与管家人群中一位佝偻的老奶奶正在询问旁人,好心的路人将布告栏上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老奶奶越听越痛苦,快站不稳了,幸亏路人将她扶住!
“我的孙女啊天杀的恶徒”老奶奶悲痛地哭喊道,“天杀的恶徒啊!!啊啊啊啊”
“老人家,老人家!”
老奶奶“你说,犯人是几时行刑?”
“午时三刻”
老奶奶“在哪里行刑?”
“廊坊菜市口诶!老人家,老人家!!你去哪?”
时值中午,廊坊菜市口围着很多百姓,大家口中骂骂咧咧,投向男仆的不是烂叶子就是臭鸡蛋,官差们时不时需要维持现场秩序百姓们推推搡搡,人群呈现着波浪式涌动
老奶奶喘着粗气,堪堪赶到菜市口,她从边沿挤进人群,摸索着前进,来到最前排她终于见到了凶手,眼前这个有着一双木讷小眼的男子,看起来并不凶恶也不精明,对方不停地瞄着围观的百姓,躲避着砸过去的石头和菜叶正因如此,才让老奶奶更气愤!!
“坏人就该长得像坏人!我的孙女就不会跟着走了呀!天杀的!天杀的!!”老奶奶捶胸顿足道!
百姓们纷纷投去目光,有些人是心有不忍,有些人则是看个热闹
“天杀的禽兽!!”老奶奶不知哪来的力气,利索地爬上行刑台,拿出一把粗糙的钢针直刺男仆的腹部!!
人群中一阵骚动,大家都紧张地望着行刑台!
“今日我老婆子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痛苦!!!!”
“快!快拦下!!”京兆尹原本以为老奶奶体弱,掀不起风浪,定睛一看立马喊道!
官差们赶紧拉开老人,连带着钢针也被拔了出来
男仆很害怕,他看着自己流血,面目惊恐,尖声喊叫着“啊啊啊——血!血!!啊啊啊——”
“你的血是血,我孙女的血就不是血了吗?!!”老奶奶对着男仆吐了一口唾沫道,“畜生!!大仇得报!孙女,奶奶来陪你了!!”哭喊完她用钢针刺向自己!!
人群中响起一阵叹惜声!
一切发生地太快了,京兆尹没能阻止,他跌坐下来“快,叫医官来!!”
医官从后台赶忙跑上行刑台,查验后,老奶奶已经气绝了,但是男仆还活着
京兆尹一看,骂道“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这下可好本官难逃其责呀!!”
官差“大人,老奶奶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大家都看到了,想必上头不会”
“你懂什么?”京兆尹无力道,“益安王已经差人救济城东贫困区,足见他对此事有多上心!若让他知道是本官监斩不严,以后我还混什么?!!!”
益安王府内,大家用过午膳后,准备前往城东贫困区,还没踏出王府大门,就见陆九来报!
陆九“太子殿下,王爷,王妃,那个老奶奶没了!”
众人一惊!!
陆九“老奶奶独自去了刑场,刺了男仆后自尽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言漠感到腹中一阵绞痛,“是我迟了是我迟了!!”她抱住自己的头后悔道!
“言儿!这不是你的错!!”奇铭拉住言漠喊道,“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向自己!”
“铭弟说得对,益安王妃!”太子也劝诫道,“我们只是凡人,不是神!”
“将老奶奶好好安葬”奇铭对陆九吩咐道。
“是!”
陆九刚消失,远处就传来马车的轱辘声,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宫中的马车!
待马车停稳后,下来的是贴身侍奉皇帝的刘公公,他站定后欠身道“老奴给各位殿下请安,给王妃娘娘请安。”
奇铭“公公里面请。”
“益安王殿下,老奴此次前来带着两个任务呢。”刘公公对着言漠欠身行礼后,拿出圣旨道,“益安王妃听旨——”
众人齐齐跪下,言漠与太子、奇铭对视了一下后也跪下了。
刘公公宣读道“朕听闻益安王妃亲自追击凶手,不畏险情,侦破女童肢解案,破案有功,赏——白银万两,海珍珠翡翠环一对,金玉腰封一个,鹰眼匕首一柄——”
言漠面对突如其来的赏赐略感惊讶“臣媳谢陛下。”
刘公公恭敬的递上圣旨,待言漠接过后,他才温顺道“太子殿下,九殿下,陛下说,两位殿下玩够了就该回宫了。”
太子望了望门前的宫人们,故作调戏道“二皇弟说了,本宫乃未来君主,应该多看看民生,此次出宫,收获不小,现下城东贫困区需要善后,本宫觉得应该响应二皇弟,多做表率,而不是偷闲回宫。刘公公替本宫将这些话带给父皇罢。”
刘公公望了两眼太子,欠身道“是。”
奇铭“劳烦公公带话,不日本王将携王妃进宫谢恩。”
“老奴记下了。”刘公公垂首道。
兴王一看,哥哥们都用的同一招,他也趾高气昂道“劳烦公公替小王带话,就说小王还没玩够,不急于诶!你们干什么?!!大胆!!”
三两个公公架着兴王就往车上塞!
“殿下莫怪。”刘公公嘿嘿笑道,“陛下旨意,奴才总得带回去一个!”
“诶!无礼!!快放小王下来!!喂!!你们太过分了哦!!”兴王拼命挣扎!!
刘公公微笑无视兴王的喊叫,示意小公公留下赏赐之物,见岚伯和秋伯接下后,他欠身道“奴才告退。”
一行人马风风火火地启程回宫了!
“太子哥哥!二皇兄!救救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