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起身。
他这一起身,只似平地拔起一座巍峨巨岳,一身气势激的风云变色,好不惊人,胆气弱的,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了,瞠目结舌,结结巴巴。
但他们更心惊的,是苏青竟是连杀三大高手于霹雳雷霆之间。
看傻了众人。
狄飞惊那一直不惊的脸上,此刻居然流出了汗,自他被雷损招揽,扶植培养之后,他早已是掌权握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无数人的生杀予夺,天底下,已少有真正让他惊,让他怕的人。
但现在,面对眼前这人,他已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像是下一刻就要命丧黄泉。
突然,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的扣在了他的肩膀,而后身形已轻,已纵空飞起,飘向山下。
出手的,赫然就是关七。
他像是已恢复了伸智,不似先前那般猖獗嚣狂,眼透清明,居然主动退走了。
“我去追!”
楚相玉道。
苏青摇头。“不用了,穷寇莫追!”
他脚下甫一动,血泊已是炸开冲开,尸首横飞,像是往水面中砸下一颗巨石,掀起莫大动静。
这却不是他有意如此,那“无极仙丹”,阴阳同服,两颗便是甲子功力,他连吞四颗,一身功力已是青云直上,登峰造极,此刻竟有种难控难稳的异样。
一举一动,皆含莫大威能。
“不管他们,如今时机已至,先夺皇位,再易鼎江山,待到天下入手,再作清算,收拢人马,咱们现在回去!”
未等他人有何动作,苏青负手而行,脚下一迈,已似是横跨出了七八丈,身影急闪连闪,宛似横空挪移,初见时尚在身边,再见时已在远处。
京城,天泉山。
红楼。
缕缕燃香,如丝如发,升腾而起,清香淡雅。
女子一身红衣,她却不是在楼内,而是在楼顶,仰望浮云,横身枕臂,望着头顶的湛蓝青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确实应该想些什么。
金风细雨楼而今已是几快分崩离析,何况,她还在众目睽睽中,刺了苏青一剑,贯穿胸腹,那一剑,想来一定很疼吧。
疼的她都有些心疼。
哪怕是那个人吩咐的,但她仍是有种难言的困惑,忧虑,若是她这一剑刺的太深怎么办,若是那个人受伤难愈怎么办。
还有被一剑贯心后,苏青对她说的那番话,让她心神恍惚。
曾几何时,她确实有想过这么刺苏青一剑。
因为他杀了苏梦枕。
就像她在三合楼上对苏青说的那番话,其实有大半都是真的。
难道那个男人始终都没相信过她?
女人自嘲一笑。
“雷媚啊雷媚,你忘了,你是个天生带着反骨的女人么?相信这种东西,对你来说就是奢侈的!”
雷媚只将秋水似的妩媚眸子一横,瞥向山下,笑望满城京华烟云,笑的有些疯狂,有些放浪形骸,更有些悲哀,还有些泪目。
“可惜,如果可以,我也想做个寻常普通的人!”
她躺着。
山风凛冽,绝顶的风更是极凛极冽,以及寒。
她还记得苏青初登楼主之位,说的那句话,这个位子,太高,太陡。
确实很陡。
雷媚望着脚踝上的一串银铃。
伸手拨弄了一下,听着“叮当”的轻微声响,哪怕很快消散于风中,她也不由展颜一笑,笑的很得意,也很狡黠,就好像她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那个男人可真是好骗,她只是私底下一查,便查到了这种铃铛是不少江南水乡的渔家女所配之物,廉价寻常之物,竟能惹他那般珍爱。
所以,她也找来了一串。
果不其然,对方整个人都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了。
女人就是女人,女人也总喜欢胡思乱想。
但,想象总是会很容易被人打破的。
她美眸闪烁,已是看见了“天泉山”下汇聚的大军、兵马,领兵者乃是童贯,大军集结,连同“六扇门”的精锐高手,还有“刑部”的高手,全都来了。
从这里高高俯瞰下去,所见之物无不缩小卑微,像是一只只排兵列阵的蚂蚁,小的就和黑点一样。
看来,那位蔡太师早已是做好了后手。
誓要铲除风雨楼。
只是,不知道“武夷山”上的结果如何了?
雷媚笑笑,某种冷芒闪烁。
细腻白皙的手指拨了下脚腕的铃铛,她突然问:“你们四个都背叛他了么?呵呵,那看来,也是你们告密他要造反了吧!”
他问的是塔下的四个人,“吉祥如意”。
小蚊子祥哥儿嘿嘿干笑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我们不是都已经背叛他了么,再者,我们曾经是苏梦枕的人,后来又是白愁飞的人,现在是苏青的人,金风细雨楼里的人早已是看不起我们,更容不下我们几个了,倒不如另择其主。”
“说得好,有道理,哈哈!”
雷媚笑的声如银铃,笑的媚意入骨,勾魂摄魄。
她一面笑着,又看向身旁,一张琴,苏青的琴。
“那您是什么意思呢?”
五尾飞驼欧阳意意试探着问。
“我的意思?”
雷媚伸了个诱人的懒腰,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哈欠,嘴里轻飘飘的笑道:“我的意思,当然是扫除叛逆了!”
她话刚落,已弹指。
雷媚手中无剑,可一挥指抬手,剑气已嗤嗤朝四人落去。
“哼,就你这生有反骨的女人也配说什么扫出叛逆?轮起来,你可比我反叛的次数多了,雷损,苏梦枕,白愁飞,连苏青都不相信你,如今王小石另创象鼻塔,楼里的人手早已是跟走了大半,一百零八公案又都全去了武夷山,他如果信你,为何不带上你!,”
祥哥儿索性也撕破了脸皮。
“如今宫中禁军已出大半,再加上“六扇门”和“刑部”高手,我看还有谁能来救你,你可真可怜,到头来,连死嘿嘿,不对,我们不会让你死,有人早已打过招呼,要你!”
雷媚的俏脸有些白,却不是害怕的白而是像被人戳中了心事,刺中了痛楚,以及打中了要害。
“呵呵,是么?”
冷不防,一个轻轻笑声响起。
祥哥儿的笑声猝然一止,其他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心跳都似停了,心头更是狂震,脸色煞白的顺着声音的方向瞧去,只见一侧的峭崖陡壁上,一条身影双臂平举如鹤翼,脚下水汽翻腾,像是一缕窜起的青烟,立在远处。
这人浑身血腥气冲天,赤着上身一头发丝竟是成黑白二色,只对着神情黯然的雷媚眨眨眼,柔声道:“谁说我不信你,瞧,三天的路,我硬是半天赶了回来,好家伙,差点没累死我,来,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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