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被打开,一道人影踏入房中。
在黑暗中关门开灯,动作一气呵成。
泛黄的灯光亮起后,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室一卫的格局,房中有着一张简陋的折叠床以及电脑桌,还有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生活用品。
而在这之中,最惹人注目的是占地接近一半的健身工具。
一个简陋的卧推架,上面放有空杆和从2.5公斤到二十公斤不等的杠铃片,以及两个可以在五秒内替换杠铃片的哑铃。
旁边还有装载在地上,可以调节高度的拳靶。
林子安呆呆地看着房中的摆设,眼中闪过几许怀念之色。
好一会儿,他才迈开脚步。
来到旁边的小桌子前跪下,打开抽屉,里面装着两个白色的圆盒。
那是骨灰盒。
林子安把两个圆盒都放在桌上,然后又在下方拿出个装有香灰的小鼎,最后拿出三根线香点燃。
“爸!妈!”
林子安张了张口,想要把他在别墅区做的事说出来,但临到嘴边,还是改口说道:“你们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对着圆盒拜了拜,把线香插入小鼎。
随后站起身,把外套和里面的无袖T恤脱下。
衣服下的肌肉并不大,但互相之间清晰分明,可以明显看出不是瘦的,而是真正练过的,公狗腰、蝙蝠背清晰可见。
古铜色的肌肤上还可以看到几处泛红的伤口,隐隐散出丝丝血色。
这是刚才在火灾现场撞门出去时,弄出的擦伤。
林子安拿起一个瓶止血喷雾就走进厕所,看向洗手台上的半身镜。
镜子中,是一个脸色有些冰冷的二十余岁的男子,长相虽不突出,但却也没有到让人忽视的地步。
简单处理下伤口,又用止血喷雾喷上。
最后,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露微笑:“有趣。”
虽然他的精神一直在告诉他,周围的一切包括现在这具身体都是虚假的,这里并非前世的地球,而是蜕凡之阶虚拟出来的考验世界。
但这里的一切感觉,却与真的毫无差别。
至于为何除了修为,连四次元空间袋和系统也不能使用,这也并不让人意外,毕竟早在第一关时,他就已经经历过这些。
只不过那时只是不能使用,但却能感应到。
现在不过是把那种封印加强罢了。
林子安看着镜中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渐渐地,他回想起前世的种种。
普通的家庭,平淡的成长。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路上成绩都不好不坏,始终位列班级中流,人际关系也同样如此。
毕业之后找了家普普通通的公司,成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
按照这些人生经历,之后的他或许会经历升职加薪,成为公司的中层领导,取一个互相看对眼的女人,组成家庭生儿育女,抚养他们长大成人,最后退休安享晚年。
这种生活虽然平淡,但细细想来也是不错。
只可惜,世间总会有些忽然而至的意外,打断原本还算顺畅的人生道路。
就在他工作两年后,小赚了一笔钱,过节带着父母去外面游玩时,意外突然而至,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在限速四十公里的道路上,一辆飞驰而来的跑车突然冲上人行道,朝着他们一家三口撞了过来。
危急之时,母亲推开了他,让他避免被直接撞到。
伴随着猛烈的冲击力,他倒在地上,迷迷糊糊中,看到跑车上下来一个浓妆淡抹,走路东倒西歪的年轻女人,对方似乎喝了酒。
女子只是扫了一眼,便重新坐回跑车上,然后迅速将车驶离。
在这个过程中,他用尽全力记下了车牌号,然后便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
他只受了轻伤,父亲则是重伤,而在关键时刻把他推开的母亲,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还未来得及伤心,他便收到了由护士递过来的几张账单。
他的伤并不严重,休养几天便可出院,但父亲最少需要几轮手术才能勉强脱离危险,并且之后还要负担极其昂贵的疗养费用,费用总计最低也得四百万左右。
可随后而来的执法者,却跟他说并没有找到肇事者,并且当时路口的监控刚好前几天坏了。
哪怕他说出了肇事者的车牌号,以及对方疑似饮酒的信息,那名执法者也只是让他别抱太多希望,有些事不是查了就有结果。
从对方的眼中,他能看出那是略带善意的提醒。
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失去了母亲,他不想再失去父亲。
几百万的医药费,哪怕他借遍所有的亲戚朋友,也不可能付得起,但这对于那个肇事者而言,不过是一辆跑车钱。
在那时,他甚至想到,只要对方给他父亲付医疗费,就算是和解不追究对方责任也行。
可事实上,他还是太天真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家中所有的积蓄全部充作医药费,甚至连把唯一一套房子卖了后的钱,也已经全部用完。
直到这时,被他催促了多次的执法者才姗姗来临,并告诉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名女人就是肇事者,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
在那之后,他得知肇事者的身份——某大集团董事长的孙女。
高昂的治疗费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得不找到肇事者的公司,但连人都还没有见到就被驱逐。
其后,更是被一群小混混给打得遍体鳞伤。
求告无门的他,又把希望聚焦于某些信箱以及网络之上。
信发出了,没有任何反应。
网络上发布的事件经过信息,才刚刚得到一点传播,便被平台删得一干二净。
其后在他数次重新发布后,一名律师带着钱上门,警告他不要再散播关于“肇事者”的任何负面信息,为此可以给他一笔二十万的封口费,但是需要签订一份合同。
可笑吧?
不仅逃脱了惩罚,不用付任何赔偿金,甚至几百万的医药费也毫无踪影,只愿出少得可怜的被称作封口费的二十万。
但比起这,还有更可笑,更恶毒的事。
那二十万与其说是封口费,不如说是陷阱。
哪怕他并没有学过法律,但好歹从网络上学一些相关知识,那份合同表面上是普通合同,却有着好几条看似不起眼,实则致命的陷阱。
一旦签下名字,再把钱拿了,对方就能拿合同告他个敲诈勒索的罪名。
毫无意外,他把律师赶走了。
当天晚上,当他走出医院后,又受到了不明人士的殴打。
之后他并没有再继续寻求网络上的帮助,并非不想,而是信息根本维持不了24个小时。
又一个月后,能借的全部借了,但最后还是因为耽误了治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生命走向终点。
这之后,他消沉了整整半个月,最后抱着父母的骨灰,看着在社交平台上炫耀自己精致生活的“肇事者”,他下定决心。
他要复仇!
在此之后,他花了一个月,运用不少手段,铤而走险地在几个高利贷手中,借走了上百万。
那些钱,大部分的钱拿去还给亲戚朋友,少部分则留下来做复仇资金。
然后他便隐姓埋名来到了这片区域,租下现在这间狭小的房子,开始一边策划复仇一边锻炼的日子。
原本身材单薄,手无缚鸡之力,跑个几百米都累得气喘吁吁的他。
几个月后穿着衣服的他,身材还是那么单薄,但却足足增加了二十公斤的肌肉,哪怕是跑个马拉松也没问题。
然后又静等十几天,确认一切无误后,他开始了复仇计划。
也就是,今天晚上。
按照提前侦查好的路线,潜入别墅之中,把“肇事者”以及他的家人弄晕,捆绑固定,然后在房中撒油放火。
做完这一切后,他正准备按照计划好的逃跑路线出去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无事可做,失去了活着的理由,貌似死了也不错。
于是他在吸入几口毒烟后,迷迷糊糊地倒下了,醒来时已穿越到一个与地球有着少许相似,但却是千万年之后的星际时代的主世界,成为了白河星系林家家主的长子。
再之后,又度过了一年纨绔生涯,遭遇到生命危机,并遇到了角色系统。
“怎么感觉……”
林子安眉头微皱,轻声喃语:“从主世界开始的生活,只是我昏迷时做出的梦呢?”
他眼中浮现迷茫之色。
“啊!!!”
忽然,他吃痛地捂着脑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搅动,不止痛得难以忍受,甚至连呼吸都无法进行。
足足过了十数秒,疼痛才慢慢消失。
林子安气喘吁吁地放下抱在脑袋上的手,看向镜子中汗流满面的自己。
“穿越?系统?超凡者?”
他念念几声,轻笑着摇摇头:“原来被火焰烧出的有毒气体这么危险,只是吸了几口就做出这么异想天开的怪梦。”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那是假的,唯物主义的世界,怎么可能有那些东西。”
“不过那么长的梦,感觉有点像南柯一梦,一梦百年。”
林子安笑着走出厕所,中途突然停下喊道:“系统?角色系统?!”
毫无反应。
他再次摇摇头,叹气道:“我就说嘛,那都是做梦。”
梦中的事情要是真的就好了,不过,那注定只是一场梦。
关上厕所门,他的双眼不由放在那已经烧至一半的线香后面,那两个白色圆盒上。
想起自己明明已经准备葬身在火焰中,但最后又突然改变想法活了下来。
林子安的脸色由迷茫转为坚定,看着白色圆盒,保证道:“爸妈,我保证以后都会活着,活得好好的,你们安心走吧。”
一声轻响,打断了他刚刚酝酿好的情绪。
林子安来到旁边,拿起一盒泡面,打开并把配料全部撒入,又拿了个鸡蛋打碎搅拌后倒入泡面盒,最后从饮水机那里装了滚烫的热水,拿出两根香肠放在泡面上。
紧接着,他打开了摆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
熟练地登上一个新闻平台,一则本地消息被推送到页面上。
[别墅着火,一家四人全部死亡!疑是他杀!]
林子安心中一动,操控着蓝牙鼠标,点进了这则新闻。
里面贴了几张着火别墅的照片,下面还简单描述一下所在区域,以及屋中四人全部死亡的事情。
最后又点出几名死者的尸体有些不对,执法局已经介入调查。
“一个不漏。”
林子安脸色平静,无悲无喜。
他给过那个肇事者机会,可对方却一次次给予他绝望。既然如此,他也不会讲究什么只诛首恶之类的原则。
他只知道,这种仇,哪怕加深十倍奉还也不算过分。
更不用说,肇事者的那种性格以及做事态度,与她的父母和长辈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只可惜,还有一个人不在。
林子安吃完泡面后,拉伸了下肌肉,关灯入睡。
时间早已来到凌晨,大部分人已经睡下,但还有些人在外面。
街头巷尾,不少人流量密集的地方,布满了各种流动摊贩。
其中一处烧烤摊前,几个纹着纹身,脸上满是我不好惹的男子,正大口吃串大口喝酒,时不时爆出几句脏话。
闹出的动静,让不少人都不敢靠近。
又一次碰瓶后,纹着关公像,带着金链子的壮硕男子,猛地拍了下桌子,骂骂咧咧道:“妈的,感觉最近做什么事都不顺!”
其他几个人立马扶着桌子,这才让烧烤免于掉落的结局。
“你最近不是跟虎哥他们混吗?”
旁边一人问道:“那都不顺利,你让我们怎么办?”
金链男咬了一口烤串,吐槽道:“你们懂什么,我刚进去就被推了一个其他人不要的差事,找一个欠钱不还的人要债。这不重要,关键是那人已经消失几个月了,鬼知道在哪个省城,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其他几人笑了笑,其中一人说道:“别想那么多,既然别人几个月都找不到,那你找不到也很正常。”
金链男抱怨道:“说是这样说,但我要是一件事都没办成,最后钱也拿不到多少。”
“一开始都是这样的。”
又有一人说道:“不如这样,你把那人的照片给我们看看,我们空闲时也帮你找一下。”
“那就多谢了。”
金链男点点头,虽然他不认为能找到,但多几个人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好。
当即拿出手机,把照片对向其他几人。
其中一人看了眼,打了个酒嗝,笑哈哈道:“我好像……看到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