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大军过哈喇河,仍往西边进军,河套地区的鄂尔多斯部和土默特部,也正往宣大边外集结时,明廷已经可以确定,后金要攻打宣大。
而且,已经侦知后金总兵力不低于十万兵力。
确切的消息传回京师之后,朝廷一片哗然,众多文官纷纷上疏,或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请崇祯皇帝降下天兵天将阻敌于关口外。
对这些废话连篇的奏疏,朱由检让王承恩统统搬去生火烧饭,都这时候了,那些文官还夸夸其谈废话连篇,朱由检早就看烦了。
朱由检和内阁、兵部连日商讨后,各种圣旨或兵部急令雪花般飞出北京城,八百里加急分送各地。
除了调回正攻打秦逆的王朴诸将之外,朱由检还命正在剿匪的宣大总督张宗衡回兵大同,命宣镇总兵张全昌回兵宣府,刚刚在马坊堡吃了败仗的山西总兵张应昌移驻阳曲,山西副总兵姜瓖驻宁武关。
此外,朱由检还命延绥总兵曹文诏,立即驰援大同镇城。
命山东总兵倪宠移驻浑源州,池莆总兵张德昌移驻灵丘。
朱由检还不知道岢岚城已经被秦逆攻陷了,还以为镇西卫指挥使薛东亭正在攻打岚县,便下旨命他退兵,移驻内长城利民堡,命保德州镇守参将石得开移驻老营堡,防守内长城一线。
还命宁远总兵吴三桂、山海关总兵尤世威率军两万,驰援宣府。
除此之外,朱由检还传檄各州县各将领,若城池沦陷,从重论罪。
宁化守御千户所。
明军已经围城大半个月了,张应昌和薛东亭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还有方山堡和兴县陷落,岢岚城被围,周围诸多村镇悉数陷落的消息,也一并传过来了。
刚听到这消息时,王朴、卢九德、王德化和王坤等人,纷纷大吃一惊,急忙八百里加急将消息分别送往京师,还有正在山西和河南交界剿匪的宣大总督张宗衡、山西巡抚戴君恩。
同时,王朴又急忙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他们没想到姓秦的竟如此胆大,被围攻的时候,竟然还敢派兵西进,攻占兴县,甚至派兵围攻岢岚城。
他这是要占领整个山西西北部,彻底举旗造反啊。
若被他攻占保德、河曲和偏头关的话,他就可以打通北上蒙古的通道,介时,朝廷就奈何不了他了。
王朴和卢九德等人商议了一整天,最终决定派四千轻骑,驰援岢岚城。
其余人马,则继续围困宁化所,得将秦逆牢牢困死在这。
第二天早上,王朴和卢九德等人特意出营门,给率领那四千轻骑的两名参将送行。
还没来得及开拨,宁武关的方向就有数骑飞驰而来,速度极快。
王朴凝目望去,很快便皱起了眉头,之间那数骑当中,有一人身着红色罩甲,胸口写有一个大大的“令”字,背后插一杆小旗,蓝底红字,上面也写有一个“令”字。
这是兵部有令来了。
“大同总兵王朴何在?”
远远地,那名传令兵便扬声大喊。
王朴急忙往前走几步,理了理装束,大声喊了句:“我便是大同总兵王朴。”
那名传令兵到了近前,翻身下马,连满头大汗都来不及擦,只大步奔过来。
王朴身边一名亲兵取出印信,解开红布,朝那传令兵亮出印信。
传令兵大口喘着气,凑过来仔细看了几眼,然后从怀中掏出火牌和一个小竹筒,双手递上给王朴。
“王总兵,兵部急令。”
王朴看了几眼火牌,然后接过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封卷轴。
他旁边的亲兵取出勘合,比照过卷轴上的骑缝半印,见准确无误之后,王朴这才打开卷轴,并细细看了起来。
只看了几眼,他便脸色大变:“东奴来犯?”
“什么?”
一旁的卢九德等人也脸色大变。
“东奴来犯,十万贼奴直奔宣大而来,兵部命我等速速回兵宣大两镇,驻守各关口州县。”
“啊?”
卢九德等人脸色又是一变。
王朴将手中的文书递给卢九德,后者刚展开,旁边的王德化等人便纷纷围了过来。
没一会,众人一片哗然。
“这……可如何是好?”
“这不是真的吧,东奴旧年刚攻打察哈尔,此番是为了察哈尔余部而来的吧?”
“鄂尔多斯部和土默特部正在宣大边外集结,肯定是冲宣大而来的。”
“他们会由何处入关?”
“咳。”
王朴清了清嗓子,又擦了一把冷汗,道:“诸位,当务之急,我等还是速速回兵吧。”
“对,对,速速回兵。”
“那……岢岚城呢?”
“嗯……先且不管了吧,给兵部和两位督抚定夺便是了,我等若不速速回兵,宣大出任何差池的话,这罪责谁也担不起啊。”
“对对对,拔营,马上拔营。”
宁化千户所。
秦川正在城墙三楼的屋里,跟老黄、山猫儿、黄六喜、李定国、郑七挺及胡海等人推演沙盘,刘文秀、艾能奇和冯双礼则在一旁好奇地观望。
正在炮孔旁边观察的一名关帝军突然说道:“大人,明军大营来了一个传令兵。”
“哦?”
秦川快步走到炮孔旁,接过望远镜,仔细往外查看。
看了片刻,秦川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道:“兄弟们,官兵要走了,建奴也要来了。”
听到这话,屋里几人纷纷精神一振。
“走,咱们出去跟那些官兵聊几句。”
说着,秦川率先出门,朝楼下走去,老黄等人也纷纷跟了下去。
没多久,秦川领着一百红衣侍从和老黄等人出城门,朝远处的明军大营驰去。
明军正在拔营,他们来不及等夜晚了,要当天立马拔营回宣大。
远远地,见一支火红的骑兵从宁化所出来后,便有人高喊道:“秦逆出城了。”
王朴和卢九德等人一惊,见对方只领了百来骑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川行到离明军大营一里的地方停了下来,遥遥望着营门的王朴等人。
“诸位,点齐各自的亲兵,咱们去会会他。”王朴故作沉稳地说道。
“是。”
等诸将的亲兵点齐后,王朴这才带着卢九德、王德化、王坤、曾草飞等人,朝秦川策马而去。
十几名将领和太监,加起来的亲兵超过三千人,浩浩荡荡,气势逼人。
距离三百步时,王朴等人这才停了下来。
秦川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伙人,然后拱了拱手,笑道:“鄙人秦川,见过各位大人。”
王朴没说话,只扬着下巴,仔细打量秦川。
一旁的卢九德倒是冷哼一声,尖声问道:“秦川,你可知罪?”
“咳,这位公公,这些废话就免了吧,秦某此来,只说一件事。”
“建奴虽然有十万大军,但其中阿哈数量众多,战兵绝不超过五成,而且会兵分数路入关,沿途又要分兵四处劫掠,兵力分散,并非不可敌。”
“诸位只需编两万精锐,待建奴深入宣大,再击其薄弱之处,各个击破即可。”
王朴皱起眉头:“你是如何得知建奴入关的?”
“嗯……如果说我是诸葛转生,韩信再世,你们信吗?”
“哼!装神弄鬼!”
一旁的王德化冷哼一声,道:“我等用兵,何需你区区一叛贼在指手画脚?”
“咳,我只是不愿看到建奴长驱直入,不想看到宣大两地生灵涂炭罢了。”
“哼!你是怕建奴打到你的静乐岚县,将你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老巢劫掠一空吧。”
“呵呵。”
秦川摇头失笑:“话不投机半句多,诸位,就此别过。”
说罢,秦川一拉马缰,掉头就走。
走出没几步,他忽然又回头说道:“诸位,宣大两地有不少建奴的奸细,尤其是保安州,诸位可要小心提防奸细里应外合。”
“诸位且好自为之吧。”
说罢,秦川再次催动胯下坐骑,策马而去。
“哼!装神弄鬼!”王德化冷哼一声。
王朴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曾草飞,则紧紧望着秦川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娄烦以东七十里的炉峪口,明军大营内。
倪宠和张德昌接到兵部急令后,双双脸色大变,当天就立马拔营,回兵太原,再分别北上浑源州和灵丘县。
他们围困炉峪口堡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但堡内粮草充足,又打有水井,城门外还有一条天池河,既不缺粮也不缺水。
两人撤兵的第二天,娄烦来了五百预备役和两百施工队。
第三天清晨,天还没亮,罗八便率领一千兵马离开军堡,其中有五百十方营,三百预备役,两百施工队,赶着骡马车拉着各式火炮和钢筋水泥沙石,朝东边三十里的古交镇进发。
古交并没有驻军,只有两家大户的护院乡勇,约六百人,还有一千余当地百姓、佃户和长工。
罗八的八百人马刚走到半路,古交镇那两家大户的护院乡勇便纷纷收拾细软,一窝蜂逃往太原,镇里的所有百姓和佃户长工等,也跟着一块逃了。
罗八闻讯,急忙派三百骑追去,自己则率领其余人进入古交镇。
镇子里一粒粮食都没有了,早在倪宠进攻炉峪口的时候,那两家大户就带着钱粮和之前的东西,搬到太原去暂住了。
这镇子是吕梁山腹地的东边门户,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而且四面都是大山,易守难攻,只有沿着汾河往东,和沿着大川河往南,各有一条河边小路通往太原和交城。
除了汾河之外,古交南面还有三条小河,其中大川河常年流水,另外两条则是季节性河流。
这三条小河和汾河边上的河滩地,使得四面都是山的古交也有将近五千亩耕地,而且都是些肥沃的河滩地。
占领镇子之后,十方营和施工队便忙碌起来了。
先前派出去那三百骑,把逃跑的百姓和佃户长工都截了回来,罗八命人煮粥分给他们吃,又安抚一顿之后,便开始让他们干活。
古交镇也要建一座军堡,而且要比炉峪口堡更大,更高,更坚固。
这地方将成为娄烦东边的屏障,由东边而来的明军,想进入娄烦就得先攻打这里,未来的几年这里肯定要经历许多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