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有柱听大当家的说过,三国诸葛孔明的无当飞军逢山过山,逢水过水,遇敌即破,得名飞军。
所以,他操练无当营的时候,极其注重行军速度,战法讲究快、狠、准。
从娄烦到黑山,再到龙泉河赤土沟一共三十里路,他一路快马加鞭只用了不到两刻钟。
对岸有一百骑正驻马赤土沟,是古顶天放在这提防孟家庄抄他后路的胡家匪冦,见刘有柱的三百无当营来了也不退走,而是纷纷下马,在河边结阵。
龙泉河是季节性小河,如今既没有积雪融化又没有降雨,早就干涸了,但河滩中间还有些混杂着石头的淤泥,硬闯的话马蹄肯定会陷进淤泥里。
无当营在河边百步之外就停了下来,刘有柱点出八十人,各个身着双层棉甲,头戴新打造的铁盔,一人带五支标枪,手持燕尾盾牌,在他亲自率领下,顶着胡家匪冦的箭雨缓缓推进。
到了河边,八十无当营仍有七十二人,齐齐拧身一掷,七十二根标枪呼啸着扎进对方的长枪阵中。
一轮过后,胡家匪冦倒了十数人,数十面盾牌被击得东倒西歪,上面还插着两尺长的标枪。
两轮过后,胡家匪冦又倒下了十七八人。
三轮过后,胡家一百匪冦只剩五十左右,并开始转身逃跑,后面那两百二十无当营也呼啸着杀了过来。
四轮过后,刘有柱抽出长刀,大步冲过河滩杀进对方七零八落的阵中。
古顶天安排在这的一百骑,最终只剩二十骑逃回去给他报信。
无当营死了六个,全是投标枪的时候被射中咽喉或者面部而死的,伤了二十五个,得益于穿了双层棉甲和铁盔,这些伤兵基本都是轻伤而已。
刘有柱留下二十人照顾伤病,顺便收拢对方那些跑散的战马,自己则带着剩余两百五十人,沿着下马沟赶往岚河。
因为要赶着一百辆速度缓慢的骡车,古顶天的行军速度很慢,比不行快不了多少。
收到赤土沟被突破的消息之后,他意识到情况很不妙,回头一看,姓秦的正领着四百骑,不紧不慢地吊在他身后。
古顶天率军掉头,想要杀过去跟姓秦的决一死战的时候,对方撒腿就跑,压根不和他打。
看来,这厮是铁了心要两面夹击截杀他。
他东北边是岚河,河谷并未干涸,水位仍然很深,骑马渡河是行不通的。
于是,古顶天一方面派出快马赶往东村求援,一方面让人扔下那一百辆骡车,连骡子也不要了,领着五百骑离开大路,翻上旁边的南崔山,撒开蹄子往西边狂奔,想绕开刘有柱。
他正好从刘有柱的屁股后面穿过去,沿着走马沟往上马铺的方向退走。
但,姓秦那狗贼依然带着四百骑紧紧咬在他后面。
刘有柱发现古顶天从自己屁股后面溜走之后,懊恼不已,刚想追去,秦川派出的传令兵就到了,让他注意东村胡家的动向,准备伏击援兵,如果可以,再损失到东村去看看有没有油水可捞。
于是,刘有柱不追了,而是一头钻进了走马沟北边的黑龙洼,准备守株待兔。
消息传回胡家,整个庄子一阵鸡飞狗跳,留守胡家的人手本就只剩不到三百,但硬是挤出两百骑,从黑龙洼一带南下接应古顶天。
刚进黑龙洼的号子沟,两侧山坡上突然响起一阵喊杀,箭支标枪石块等铺天盖地乎下来,一眨眼,两百人马就倒了小半。
剩余人马不管不顾地策马狂奔,想冲出这狭窄的山沟,但迎面就发现一百敌人在前方列好了枪阵。
领头的顾不得许多,大抢一指,胡家百余骑呼啸着冲杀过去。
进到五十步,迎面吃了对方一阵箭雨,进到三十步,吃了一轮标枪,二十步又是一轮标枪,最后进到十步范围的二十余骑,也被第三轮标枪扎得所剩无几。
胡家的两百骑,全交代在这了。
无当营死伤不足十个。
刘有柱只粗略打扫了一遍战场,然后领着两百五十骑,牵着缴获的马匹往东村而去。
岚县东村在平原南端,毗邻岚河,北靠平原上唯一一座低矮山梁黑茶山。
胡家庄就建在黑茶山半坡,规模比孟家庄大了将近一倍,胡家族人自然也比孟家多了将近一倍,就连山脚下的东村也比娄烦镇大了一倍不止,足有五百多户人家。
刘有柱到时,胡家庄守军已不足一百,胡家的人在村里临时拉了三四百青壮,带进胡家庄帮忙守庄。
但刘有柱根本就不攻庄,抓住几个乡民问了一通,然后直奔黑茶山东边山脚的一座院子。
这一带平原荒地极多,水草丰美,当地的黑茶山和东边的张善沟一带又有不少牧坡,所以胡家养了不少牲畜。
因牲畜屎尿熏天,所以胡家在黑茶山东边建了一座院子,把所有牲畜都圈在那。
刘有柱到了那一看,顿时乐了。
这偌大的牲口院里,圈了七八十头耕牛,六百多头羊,骡驴马之类的只有二三十匹,应该是被牵去送粮食到静游了,骡马车也只有二三十辆,应该是跟牲口配套的,鸡公车倒是不少,足一百多辆。
刘有柱也不客气,先是把整个院子搜刮一遍,把一百多石豆料全部装上车,连草料也不放过,堆满了所有鸡公车,院子里的农具、鞍具、蹄铁等一应搂走。
最后,二十多辆骡马车和一百多辆装着草料的鸡公车驶出了东村,刘有柱率领一百无当营赶着数百牛羊马匹在后面压阵,也不劫民舍,只大摇大摆地沿着岚河南下。
胡家的人不敢出来追杀,因为庄子里真正能战之士已不足一百,那数百乡民出去了也是送死。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伙狗娘养的把他们的牲口赶走,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路上,刘有柱又收拢了古顶天扔在半道的一百辆骡车,把鸡公车上的草料都装到骡车上之后,浩浩荡荡地返回娄烦。
秦川一直死死咬住古顶天,不让他掉头,也不让他回援东村。
古顶天还不知道东村被劫了,还以为秦川和刘有柱一东一南正追杀他,所以只顾沿着走马沟往西北方向跑。
他不敢停下来,因为姓秦的追得很紧,只要一停下,姓秦的就趁势冲杀,对于他那些还没来得及摆好阵势的手下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追着追着,古顶天突然发现姓秦的不追了。
等他也勒住大汗淋漓的坐骑,调转马头,发现姓秦的已经撤出了几百步之外。
他不敢追过去,因为刘有柱那两百多人马还没露面,他怕中埋伏。
而且,他的几百匹马先是从东村到静游走了五十里地,又从龙泉河一路狂奔到这,马力已经到极限了。
再跑下去,这五百匹马非活活累死不可。
于是,古顶天让手下就地休息,给马匹喂点豆料。
一刻钟过后,东村胡家庄的人来了,带来了一条坏消息:胡家两百援兵在黑龙洼全军覆没,敌人趁势劫掠东村,把孟家所有牲口和车辆都劫走了。
古顶天一听,顿时暴怒如雷,那张刀疤纵横的脸上狰狞无比。
“姓秦的,我古顶天与你誓不两立!”
冲着南边方向破口大骂了许久,骂累了的古顶天忽然有些后悔了,如果一开始给他一千石粮食,胡家也不至于损失那么大了。
如今,他在黑龙洼就折了两百手下和战马,赤土沟折了七十多手下和马匹,在龙泉河扔下一百辆骡车,东村被劫走七十多头耕牛,六百多头羊,豆料草料工具家什等不计其数,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远远超过一千石粮食。
单单那两百匹战马就值五六千两银子,能买三千石粮食了。
可是……
不行,这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古顶天那张狰狞的脸上,再次凶光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