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中发生的一切,地球上的人们无从得知,他们也不清楚,自己最终将面对怎样的恐惧。
清晨的兴殷寺非常漂亮,初晨的阳光,透过山间淡淡的雾气,照射遍了整座炎山——修建于炎山之上的兴殷寺自然不可能置身之外。
炎县后衙,还是大清早,邓宰已经站在这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他远眺着兴殷寺的方向,叹了口气,眼中尽是忧虑。
白玲珑站在他身旁,单薄的身影在这微凉的晨风中摇摇欲坠,让邓宰每次后退看去都觉得心疼。
“玲珑,你先回去歇着吧,”邓宰劝慰道,“虽说这勘验结果今日会出来,但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兴许都已半晌了——毕竟周家......那一百七十余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勘验完的。”
白玲珑双眼通红,一副刚哭过的样子,脸上显得尤为憔悴,连妆容都花了一些:“妾身怎么可能睡得着......一百七十余口,偌大的世家,说没就没了,严夫人与我平日里家长里短,没想到......”
邓宰知道那严家夫人与白玲珑素来交好,但严家遭此大难,也实属难料,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好走到置于一边的桌案上,倒了一杯茶,递给白玲珑:“夫人,如今事已至此,你想这些也没用,喝杯茶提提神吧。”
白玲珑勉强一笑,接过茶杯,慢慢喝了下去,然后将茶杯放回桌案上,反手抓住邓宰递茶的手,疲倦的眸子中满是柔情。
邓宰被这眼神一看,如饮了一盅成年美酒,瞬间醉了。
自己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为了这个女儿,还有这醉人的一笑么?
“大人,”两名差役分别抱着一摞厚厚的公文走过来。
邓宰豁然回首,道:“都勘验完了?”
其中一名差役答道:“是,大人。”
“好,进去看吧。”邓宰唤来小厮,让他帮忙两人分担一些,自己也拿起一摞,大步走入前厅。
那两名差役放下公文,擦了把汗。
这外面可正当凉爽的时候呢!
其中一名边擦汗边说道:“两位县尉大人还在带着仵作收拾卷宗,一百七十八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填写了尸格,做了详细的勘验记录。另外,每份尸格后还附有卷宗,给每具尸体都做了综合的记录,供大人过目。”
邓宰点点头,心头有些沉重。
面前这厚厚的几摞纸,每一张都代表了一条人命。
虽在战场上,死亡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当这是发生在和平时代的时候,却让邓宰这沙场老将都觉得震撼。
他突然有些颓然,一屁股坐下,摆手道:“罢了,本官自己慢慢看吧。那边桌上有准备好的吃食,且去吃些。忙活了一天一夜,总不能还让你们大清早赶回家把婆娘喊起来做饭吧?”
“多谢大人!”两名差役跑前跑后忙活一夜,正腹中饥渴着呢,一听邓宰的话,喜笑颜开。
两名差役去吃东西,邓宰就自己翻着尸格和卷宗。
翻了一会儿后,他将纸一丢,闭上了眼:“不看了,还是你们讲讲吧。”
恰好这时,那两名差役也已经吃完了。
“大人,经勘验,共有四十七具尸体被烧作焦炭,无法辨别;有九十七具尸体烟灰直入腔喉,深入气管,双手双腿蜷曲,腰背佝偻,可以确定是被活活烧死或是呛死。排除了被杀后才放火掩盖罪行的可能。这些尸体除了大面积的烧伤外,并没有其他的外伤,更无利器损伤的痕迹。除此之外,剩余尸体都因房梁烧断、墙垣倒坍等原因,造成了致命的伤害,只是到底是烧死之后被砸还是被砸死在先,就无从得知了。”
初晨的风还是颇有几分凉意的,加上说的又是一百多人的死因,更让眼下的诡异气氛浓郁几分。
甚至有些惊悚恐怖。
邓宰却浑然不觉。
尸山血海他都爬过不知多少座,又怎么会因为这点描述而心寒。
相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也就是说,这些人完全就都是被烧死的?”
“不好说,”一名差役皱着眉道,“那些具被烧死的尸体,样子太过古怪了。要说这被烧死的尸首的仵验,我等也经历过不止这一回了。但这一些,却尤其古怪。要说这人处在火场,被烧伤之时,会因剧烈疼痛地翻转,导致全身上下大面积烧伤。直到被烧死后,才会停止滚动,造成单面大程度烧伤。”
“对,按理说应该是这样,”邓宰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怎么,这些尸体有古怪?”
那名差役点头道:“有,而且为数不少——有七十三具尸体,都是腹腔部位被烧成了焦炭,而背部,却是一点烧伤的痕迹都没有!”
“这是什么缘故?!”邓宰骇然变色,看向白玲珑。
白玲珑也是惊骇欲绝:“难道说,这些人是躺着被活活烧死的?”
那差役点头,一脸凝重的表情道:“是的。单从勘验结果上判断的话,的确如此。他们就那么躺着,一直到被烧死,都没有翻过一次身。”
“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至于这样啊.....”邓宰喃喃道,“难道这些人当时都处在昏迷状态?”
那差役答道:“对此,两位县尉大人推测大概有两种可能。”
这差役显然不敢承担对此等大案妄加揣度这一罪名,机智地引用了两位县尉的话。
他说道:“其一,这些人在死前已被浓烟呛晕,之后才被活活烧死的;要么,就是他们集体中了迷药,在沉睡中被烧死。”
顿了顿,他继续道:“第一种情况,倒是常有发生。不过这种情况一般只发生在小户人家,房屋闭锁狭小,着火时一开始浓烟滚滚,人还没来得及醒来,先被呛晕了。而像严家这样的大户人家......”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显然是因为一时口快,自己夹带了私货进去,说着说着才幡然醒悟。
他连忙看了邓县令一眼,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没有因为自己对案情的妄加揣测而生气,不由微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