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淡蓝色的系统界面和耳边毫无感情的女声刺激着江北的神经,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其他什么。
不过他模糊中似乎抓到了一点儿蛛丝马迹。
走马观花的旅行,并不会被系统认可。
西安和大理之行没能触发系统的奖励,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当然,现在的他对系统的奖励已经并不依赖。
只想让心灵和身体,一同去亲近自然,去感受旅行路上的风土人情。
系统奖励的奔驰大g曾是他作为一个普通社畜时的终极理想,比留给曲敏华的那辆大切诺基更符合他深藏于骨子里的血性。
吴雅看着江北突然的愣愣出神,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理想这个词竟然会把大叔吓成这样吗?”
她自然不知江北此时脑海中发生的离奇的事情。
江北回过神笑了笑,连忙摇头道:“我从没想过这件事……或许是旅行吧?”
吴雅抿着嘴看着江北,认真道:“大叔,既然旅行是你的理想,那你也去放肆的追吧,不然我的心里会愧疚,会觉得我们之间并不公平。”
她是个传统的女人,虽然生活在这个男女平等的时代,但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两个人的感情中扮演一个付出多余收获的角色。
这样的她,曾被张媛媛嘲笑,嘲笑她花痴。
可她从没想过改,只想为江北付出的多一点儿,更多一点儿。
但如今,她只觉得自己在江北的身边,成了一个索取的角色。
没有江北,她的命早该被阎王夺走;让她大火的《魔鬼》,也是江北的词;甚至为了她的歌手身份,江北还在刻意的隐瞒着两人的恋爱关系……
这让她愧疚,虽然她知道江北不会在乎这些小事,可她还是对自己有些失望。
以至于此时她不得不再次要求江北,要求江北去追寻他自己的理想。
“不要给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压力……”
不等江北把话说清,正房中的张祥林便大声呼喊着:“江北!江北!”
那是一种夹杂着激动的声音,天生浑厚和因为年迈导致的沙哑参杂在一起,听起来格外震耳欲聋。
江北忙不迭的跑进了正房,疑惑的走进了张祥林那规整的卧室。
老人端坐在书桌前,一只手提着老花镜,另一只手则胡乱的抹着眼泪。
“张叔?”
江北等了十几秒才开口,且还没有进门,为老人腾出了一点儿照顾自己尊严的时间和空间后才开口询问。
张祥林此时已经平静了些,刚刚因激动儿涨红的脸,也趋于正常,唯一留下的痕迹是仍旧发红的眼球。
他望向江北,声音低沉且平静,带着欣慰和老态道:“我很满意,非常满意,我说的没错,你肯定能完成这个工作,而且还会完成的很出色。”
江北没因为这些赞赏儿沾沾自喜,而是有些担心眼前这个老人,他轻声的、缓缓的问道:“您……没事儿吧?”
吴雅更是紧张的伏在江北的身侧,眉头因为焦急儿蹙在了一起,拧成了一个疙瘩。
老人笑的很不明显,虽然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但眼睛里却仍是悲怆更多,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很好,我只是想起了他们,只是想起了我的班长。”
关于老人的故事,江北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后在创作剧本的过程中,又反反复复看了那六十六封信无数遍。
在每封信的字里行间之中,都似乎能闻见硝烟的刺鼻味道和战友间的深厚友谊。
他拉着吴雅缓缓的退出了屋子,然后不声不响的退出了四合院,坐上了自己车的驾驶位,驶离了这里。
吴雅轻声问道:“张叔叔的故事,一定很感人,对吗?”
江北握着方向盘,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不想用自己的语言去评价什么,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哪怕在只有他和吴雅两个人的车厢里。
“走吧,我们现在去你家应该还能赶上午饭!”江北没在张祥林的话题上纠结,而是换了个吴雅肯定感兴趣的、关于午餐如何解决的话题。
一听吃饭,吴雅脸上的两只梨涡立马浮现,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回到吴雅的家里,张红霞和吴庆德正在包饺子,而黑炭妞正在吴雅的房间小憩。
“吃过饭了吗?”张红霞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那个黑丫头的美梦。
吴雅摇了摇头:“还没,瞳瞳呢?”
“嘘,这孩子睡了,估计早上醒的太早,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我让你爸把她抱到你的房间了。”张红霞赶紧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江北对此会心一笑。
吴雅的善良性格自不会是凭空而来,而她的母亲正是这份善良的源头。
当然,除了善良,骨子里的倔、犟,亦是如此。
江北在吴家早已不是外人,轻车熟路的跑到洗手间洗净了手之后便熟稔的帮着包起了饺子。
饺子在华夏民族文化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自然不仅仅是它的美味属性和烹饪工艺。
更多的,实在“包”的这一过程和其所代表的习俗之中。
一家人聚在一起,围在桌前。
擀皮的擀皮、掐剂子的掐机子、包饺子的包饺子……
一边动手包饺子,一边儿聊聊天,整个屋子充斥着温馨的、团圆的氛围。
吴雅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将要再次出发的事情。
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所以才会说的如此小心。
在张红霞的眼里,吴雅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
和江北结婚。
既是出自对江北挽救了她女儿一名的感激,也是出自对江北这个女婿的喜欢。
“捏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这是张红霞曾对吴雅说过的话,传达的就是一种她作为女人的一种焦急心理。
虽然如今她的女儿已经是鼎鼎有名的女歌手,但她还是觉得,婚姻才是头等大事。
所以当吴雅说出这么快就又要和江北长时间分离的消息后,她气的连手都来不及擦,便揪着吴雅的耳朵去了主卧。
吴庆德苦笑着看了眼江北,发现江北也正苦笑着望着他。
“叔儿,我这儿没想法,真的!”江北连忙竖起一只手臂,做发誓状。
“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懒得掺和,不像他妈,天天跟着屁股后面操心,累!你也别紧张,他妈就那个性格,急脾气!”
吴庆德说着给江北使了个眼色,让他放下那因为紧张而举起来用作发誓的手臂。
他在米国时曾就对带江北的问题上,主张过恩怨分明。
救命的大恩和女儿的婚姻,他从不想混为一谈。
但经过这近半年的接触,其实早已接受了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二婚男。
不说配不配得上自己的女儿,至少江北给了他一种不浮躁的感觉。
江北赧颜的笑着说道:“叔儿,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商量。”
吴庆德抬了抬眼白,笑道:“是不是那个小黑丫头的事儿?”
江北点了点头道:“瞒不过您。”
“学校都找好了?没找好的话,我这边刚好能托托关系,找个离这儿近点儿的学校,以后也方便,刚好我们俩都有时间。”吴庆德随口说道。
他的性子和江北老爹相差不多,在家里的地位状态也相似。
不过他们亦有一个共同点,看似不声不语,其实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吴雅和江北两个人,明显都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如此一来,黑炭妞自然就需要有个放心的人照应着……
江北挠了挠头:“不瞒您,学校的事儿本来今天打算和一个长辈开口,但途中发生了点儿别的事儿,就给岔过去了……”
“那就别去欠这个人情了,等我信儿吧。”吴庆德擀完了饺子皮,淡声说道。
张红霞和吴雅说了什么,江北不知道,但她知道吴雅肯定是胜了。
准丈母娘表情不悦的推着女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然后便拉着江北做到了沙发上,气道:“让她包,咱们娘俩不伺候她!”
吴雅白了一眼自己的老娘,用京味儿十足的口音道:“得!您歇着,今儿我们爷俩伺候您!”
说着,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老爹,嬉皮笑脸道:“您觉着呢?皇阿玛?”
“我和你母后是一伙儿的!”吴庆德向后一退,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张红霞和江北这边儿,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吴雅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三个她最亲最爱的人,欲哭无泪:“你们……合伙欺负人!”
“小点儿声!黑丫头还睡觉呢!”张红霞一点儿好脸不给吴雅,训斥道。
不过虽然嘴上说的厉害,还是拽着江北和吴庆德走回了桌子边儿,一家四口继续包饺子。
下午两点,饺子出锅了。
热气升腾如烟,香气肆意扑鼻。
次卧里,一颗黑溜溜的小脑袋怯生生的探了出来。
“呦!醒啦?过来吃饺子!”江北偷偷的走到黑炭妞的身边,揪着她的羊角辫儿说道。
小丫头背着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小手连忙扶住了自己的辫子,龇牙咧嘴道:“偷袭,你偷袭!”
“刚才不是睡得呼呼的吗?怎么这饺子一出锅儿,你就醒了?鼻子这么灵?属小狗儿的?”江北松开了揪着辫子的手,打趣的看着黑炭妞。
此时的黑炭妞和年前的那个她没变多少,除了衣服换上了信的和脸蛋儿不再那么脏之外,没什么变化。
尤其是那对儿灵动的眼眸,丝毫未变。
她嘿嘿一笑:“我本来也是属狗的。”
“哎呦,我还真把这茬儿给忘了!算你赢了,走吧,吃饺子去。”江北乐呵呵的揉了揉黑炭妞的脑袋。
黑炭妞答应了一声,却没像普通人家孩子似的直接上桌儿,而是踮起脚把碗和筷子挨个儿放好。
吴雅把这一切尽收眼底,走到江北身边,轻声道:“我妈跟我说了,以后这孩子就放在我家,她和我爸看着。”
“刚才我和你爸也说了这事儿,他也同意了,还说会托关系帮忙找学校。”
江北作为一个老京漂儿,自然晓得突然在京城的学校里安插一个外地学生有多困难,这次帮黑炭妞找学校的事儿,肯定没有吴庆德表现的那么轻松。
吴雅倒是没太当回事儿:“我妈说了,反正我这个野丫头从来不喜欢呆在家里,如今有了瞳瞳,我在不在家带着都行了……”
饺子代表着团圆,而这一桌子三代人,显然把这种团圆的氛围,烘托到了极点。
其乐融融的午餐结束之后,张红霞和吴庆德便带着黑炭妞出了门。
说是要领着丫头去逛逛商场,给孩子买点儿新衣服和吃的。
其实他们只是想给吴雅和江北腾出点儿私人空间。
吴雅明天就要离开京城,去南京录制节目,然后是上海、广州……
她的确很忙,邀请函多的离谱,多到哪怕李莹已经筛选掉了70,仍然把档期排的满满的。
“大叔,明天你会去送我吗?”吴雅期待的看着江北。
江北笑道:“当然。”
吴雅依偎进了他的怀里,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毛衣上的淡香和心脏的跳动。
“你有点儿紧张?”吴雅狡黠的说着。
“有一点儿……”
“你听,它跳的越来越快了……”
“……什么?”
“心跳,你的心跳,老实说,是不是再想什么……?”
“没有,我只是有些热……对,有些热!”
“可是,我想了……”
江北没机会反驳或是询问,因为怀里的他的女人,已经搂住他的脖子,并把他拉到了近前。
她的嘴唇只是微微向前,便轻而易举的堵住了江北的嘴。
她的一缕呼吸和气息,包围着江北,以至于让江北产生了一种错觉,让他误以为此时已经是阳光灿烂的春天。
若非如此,怎么会如此温暖?
自小年开始,这对干柴烈火便一直在压抑着那激荡的热烈的感情。
而此时,他们怎么可能不忘乎所以,怎么可能不肆意温存?
吴雅那把挂在墙壁上的吉他无人去碰。
但乐章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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