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小姐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宣誓效忠的选帝王,看着她再次露出了伤心的表情:“那一仗之后,我受了重伤……”
吉娅菲尔为之气结,没好气道:“情伤还是心伤?”
不就是肚子被捅了一刀吗?子(喵)宫没了而已,又不是脑干被切了。
“这不重要,不要打断我,吉莉!反正在梦境中,我就像是受了诅咒似的,伤口总是难以愈合,很多时候无法理事。对联盟的征服战争自然也就失败了。我和他的孩子们,为了争夺帝位,开始了又一场血腥的内战。”布伦希尔特咬牙道:“短短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因为帝位问题打上两场内战,银河帝国的威严真的是要扫地了啊!”
如果果真如此,藩国、盟国、新征服地区,边境领主,乃至于传统诸侯,都会蛇鼠两端甚至直接扯旗吧。一个国家,一个皇室的权威,就仿佛一座建在不稳定星系中的太空城,想要建成是艰难无比的,但想要推倒却只需要一根指头轻轻一点。吉娅菲尔叹了口气。
“更何况,他在担任帝国第二人的过程中,其实已经在各处埋下隐患了。在我的共治时代,‘原’早就出版了。哪怕在帝国本土,这本书的研究小组就有上百个,更别说边疆地区和外国了。”
“让属下猜猜看,那些研究小组,说不定比现在的弗兰摩尔自由军,还有苏米解放组织还要强大吧。”奥斯坦娜笑道。
“这倒是不至于,但他们在民众中的影响力不低,身份也合法,不少人甚至还在边疆政府和警备部队中有军职呢。真要全部跳反,危害说不定比现在这些叛军麻烦多了。”
“……是您授予了他们合法的身份,还有公职?”
“是余连授予的。”布伦希尔特道。
“然后您根本就没有反对?”奥斯坦娜又满脸疑惑地问了一句。
吉娅菲尔忍不住横了僚友一眼,顺势把身体转了过去,肩膀不受控制抽动了起来。
“你完全可以开开心心地大声笑出来。吉莉,我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布伦希尔特的声音很自然,可惜就是太过于自然了,就总有点矫饰的味道了。
吉娅菲尔没有说话,只是侧过了身体不让闺蜜看到自己的表情,还用力摆了摆手。
“您索他的命,他诛您的心。”奥斯坦娜用讲鬼故事一样的口吻道。
布伦希尔特摇头大声道:“不,不,他不会诛我的心的,一切都是心魔的锅!我的余连卿呢,虽然在政见和我有一些小小的龃龉,但就算是反对我,也是光明正大的,才不会对我玩阴的呢。”
奥斯坦娜露出了不是太端庄的笑容,就差说“对对对”了。
布伦希尔特却当时没看到,傲然道:“他宁愿在帝都反动兵变软禁我,也绝不会跑回封地造反!他宁愿让《原论》光明正大地发行,也绝不会秘密豢养什么地下研究小组。”
奥斯坦娜的笑容更不端庄了,一副“这个恋爱脑已经没救了”的样子。
吉娅菲尔,已经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笑声。
至于休莱上将……嗯,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宫相,他知道什么时候让自己停止思考。
而这时候,苏琉卡王也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才是心魔恐怖的地方!让我们先拥有了伟大的共同事业,拥有了最炽热的感情,拥有最幸福的家庭,最后才让我们的反目。如此打击我的精神,如此拷问我的内心,如此折磨我的灵魂!如此,才能淬炼我的意志!”
吉娅菲尔觉得这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在一个以假乱真的大型幻境中,和布伦希尔特反目成仇,不管是自己造对方的反,还是对方把自己莫须有,精神说不定都会崩溃了吧。
淬心幻境果然犀利,尤其是这种用万王之书营造出来的大型世界啊!
不过,正因为如此,她能够熬过来,便有了一切。
奥斯坦娜却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么,究竟又是什么时候,您觉得那个余连是心魔所化,而非他本人呢?”
“我们在统治银河帝国的第十个年头的时候,和联盟谈判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贝伦凯斯特家的女人……具体长什么样我就不说了,呵呵呵,总之那女人活脱脱就是一个白毛狐狸在世。”布伦希尔特道。
“……伊雯雅大帝的时代,联盟出过这种人物吗?”吉娅菲尔狐疑道。
奥斯坦娜摇头道:“当然不可能。虹蔷薇公主也是几百年一出的天才。这种人只要存在,就绝不可能默默无名。”
“懂了,又是心魔。”
“情敌成了心魔,真是目的鲜明的心魔呢。”
布伦希尔特就当是没听到,继续道:“女人在舞会上勾引余连,那家伙却没有上当……”
“原来如此。”吉娅菲尔挑了挑眉毛。
“确实不太现实。”奥斯坦娜笑了。
“还有,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全帝国都在庆祝,一个地球出生的美女导演为我们拍了一步献礼电影,拿到了当年的皇室的圣白独角兽徽章。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也就不解释了,总之……”
“总之就是像菲娜·李小姐是吧?”吉娅菲尔道。
“确实很像,但也谈不上传神,似乎总是差了点意思……”布伦希尔特蹙了蹙眉:“反正就是那一款的文艺女青年咯,钟灵毓秀文质彬彬还老是挂着包容的治愈系微笑的类型咯。啧,真是的,不就是母性吗?不就是治愈系吗?我也可以母性的,我可以治愈系的。”
“您说得一点没错,特别有说服力。”奥斯坦娜的视线在布伦希尔特的胸前扫过。
“她和余连谈笑风生,一见如故的样子。”苏琉卡王道。
“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才是故。您才是后来的第三者。”吉娅菲尔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她是一个高洁的骑士,特别讲究事实其实。
布伦希尔特没好气道:“我是在抢!看中的人和事,不抢男人,还配当什么帝国的选帝王……啊呸!我说的是梦境世界中。在那个世界中,他当然也拒绝了那个地球美女导演的爱。呼呼呼,不愧是我看重的男人啊!”
奥斯坦娜笑而不语。
吉娅菲尔则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布琳,你居然会信吗?”
“我沉迷于这种忠贞不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完美情感中了嘛。一直到我砍掉了他的脑袋,才意识到了这些不和谐的地方。”布伦希尔特干巴巴地尬笑了两声,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情。
“那么,您又如何判断,他一开始就不是心魔?”奥斯坦娜道。
“感情咯!我小鹿乱撞不可以吗?”布伦希尔特用理所当然的口气道。
“当然了,感情因素是一方面,要说理智因素,当然是我的王者之心咯。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当人民的女皇,我的心魔当然也不可能。只要他才有可能。”
这个说法就太有说服力。大家就算是再觉得匪夷所思,也不得不信了。况且,在神秘学的领域,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匪夷所思”了。
吉娅菲尔道:“感谢这场淬心局,但它并不正常。”
奥斯坦娜敛去了笑容,郑重道:“殿下,这种事情,您应该上报星见阁和骑士团总部了。”
“这种神秘学现象非常罕见,至少在我的认知中是没有的。那么,我们有义务和帝国所有的神秘学机构共享。”吉娅菲尔道。
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很想嘲讽布伦希尔特一番,但却都不认为这是主君的幻觉。
那个余连,那个银河帝国近半个世纪以来最危险的敌人,确实进入了殿下的精神梦境,两人甚至在那个模拟世界中保持了将近十年的精神联机。
“甚至有可能都不仅仅是短短的十年。”奥斯坦娜道:“很有可能,你们的精神还是保持联系的,但所感知到的,却会根据你们的诉求和观念而发生改变。”
布伦希尔特挑了挑眉毛,陷入了沉思中。
吉娅菲尔却奇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有什么具体依据?”
“毫无依据。吉莉,我只是个三环,估计一辈子都会卡在这里了。高深的神秘学世界我难以理解,但正因为如此,才可以胡思乱想了。”参谋长小姐道。
“不,这或许才是真相。神秘学的世界,最不可或缺的,其实就是想象力了。”吉娅菲尔用正式的方式道:“殿下,我们确实需要更高深的神秘学支持。”
“审判庭和星见阁的人员,是否需要他们马上到场?”休莱上将问道。
布伦希尔特却在短暂思考后,微微摇头:“不必了。后天的时候,我会在枢密院会议上直接报告给皇帝陛下,这段时间,你们要帮我整理出来。陛下出席的枢密院会议,是在后天吧?”
“是的,会在12月17日,天域标准时间10点,驾临枢密院会议。按照原计划,您当然也要出席。”休莱上将道。
银河帝国的枢密院会议其实很平常,战争开始之后更是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的。
不过,伊莱瑟尔皇帝上次参加枢密院会议,貌似已经是十年之前了,顿时就给这次会议赋予了一些不太一样的色彩。
可是,从会议预定要讨论的内容来看,似乎这还是一次很普通的会议。
休莱上将道:“是的,主要议题是帝国中央直辖星区内的文艺作品的审核问题,深渊星云的航道探索问题,然后是边疆领主的关税问题……”
“还有天域寰宇乐园的五期扩建工程,然后是和联盟关于黎明星域的开发问题的合作论坛,还有两国关税方面的本年度最后一轮谈判。还有联盟在帝国举办影展的活动,必须要在今年之前确定具体时间、地点和规模。”奥斯坦娜·巴尔道。
“最后才轮到了和共同体的战争,以及边疆星区活动的叛军分子。”休莱上将微微摇头。
“原色叛军组织。”吉娅菲尔补充了一句。
“是的,原色叛军组织。”休莱上将看了布伦希尔特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点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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