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瑄明知道安青云在敷衍自己,非常不高兴,却也无法责罚,因为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国库的粮食的确不能随便挪用,但蜀地的地动又不能不处理。
一时间,气氛很是僵硬。
刘安带姜暖进来的瞬间,就察觉到不妥之处,稍作思考便明白其中缘由。
“你们俩来了?”姬瑄转头,“祁庸,搬两把椅子过来。”
“奴婢遵命!”
“姜娘子,刘安给你讲过详细情况没?”
“已经讲过,”姜暖紧皱眉头,“圣上,大周没有储备粮?”
“储备粮?”姬瑄咀嚼之后,摇头否定。
“夫人,”刘安解释,“原本该用太平仓应急的,然而这几年一直赈灾,里面的粮食越用越少,到今年已经所剩无几。”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坚持半年都不行?”
姜暖没想过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储备粮都已经消耗干净。
“一个月都难,”安阁老长叹一声,“夫人有所不知,大周现在只剩下国库那点粮食,山东受灾,西北大军又需要粮草,真的挪不出开。”
“夫人已经培育出稻谷,玉米也种了出来,”刘安沉着脸开口,“两样都能亩产八百斤以上,只要度过这次难关,百姓定然能越来越好。”
“此言诧异,”安青云说出自己顾虑,“种子再好,也要有人种,也要等时间收获,这期间更需要吃喝。”
“没错,”钟平附和出声,“索性蜀地山林众多,倒不如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这消息安钟两位阁老早知道,他们并没有因此改变决定。
暂且不论真假,就是真的,再多产量又如何?
种粮需要时间,人不吃不喝三五天就能饿死,能有几户可以等?
况且,据他们所知,护国夫人也没有多少粮种,真要推行天下,至少也三年五载。
远水解不了近渴,前景再好,也解决不了现在的危机。
综上,两位阁老依旧觉得放弃蜀地最为合适。
虽然残酷,可现实就是这样。
或许会招骂名,然,过几年百姓丰衣足食后,根本不会对这些无关自身的事情在意。
闻言,姜暖周身气息瞬间冷凝,“你们的意思是弃蜀地百姓的死活不顾?”
“夫人,”安青云拱手,“本阁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这么做对大周最好,蜀地乱不过一地之害,大周乱则是一国之殃,孰轻孰重,夫人自有辨别。”
“本夫人若是没有记错,”姜暖冷声开口,“自前朝疏通河道之后,蜀地百姓每年都要贡献近两成的税粮,你们确定要寒他们的心?”
或许,所有人都习惯蜀地百姓的付出,并认为理所当然,她却不会。
蜀地百姓尽了一个百姓的本分,就该受到朝廷庇护,而不是出点事就被抛弃。
“夫人,”安青云脸臊的通红,“本阁也不愿意看到蜀地的惨状,只是,现在确实没有粮食。”
“一点都挤不出来?”
闻言,安青云低头不敢回答。
见状,姜暖转头看向姬瑄。
“先从国库调拨五十万斤,剩下的再另外想办法。”
“圣上,万万不可,”听到这话,安青云立刻劝谏,“五十万斤对蜀地不过杯水车薪,并不能解决根源,但是对朝廷却不一样,您三思啊!”
蜀地缺口实在太大,这也是安青云果断选择放弃的根本原因。
与其填补这个无底洞,倒不如拿去做更有价值的事情。
“安阁老,圣上金口玉言不容置喙,”祁庸很不满,“你想抗旨不成?”
“祁庸,”安青云脸色很差,“往日本阁纵容你,是因为无关紧要,这等大事,容不得你一个阉人插嘴。”
见状,姜暖瞳孔如旋涡般深邃起来。
她理解安青云的想法,却没办法接受,那么多百姓说放弃就放弃,不反思自己的失责反而找各种借口,实在令人鄙视。
“祁庸说的很有道理,”姬瑄淡声开口,“此事就这样决定,安卿好好准备就是。”
闻言,安青云一怔,少倾,才不情愿的开口,“老臣遵旨。”
“护国夫人、刘阁老留下,其他人先退下。”
“老臣遵旨!”
安青云和钟平回去后,满脸不平,“圣上什么意思?为何独独赶咱们俩出来?”
“你还没看出来?”安青云摇摇头,“刘安已经简在帝心,跟咱们不一样了。”
“简在帝心?”钟平听到这四个字,不由得嗤笑一声,“换成谁跟个狗腿子似的扒着圣上不放都会简在帝心,堂堂阁老却没有一点骨气,本阁羞于为伍。”
天生的奴才象,也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成了阁老。
此时的钟平心里非常不平。
他自认为无论资历还是才干都甩刘安几条街,只是没他骨头软,始终不得帝心。
“无论如何,”安青云叹口气,“刘安确实得圣宠,只这一点,我二人就比不过。”
“若是各个都跟他一样,大周早就乱了,”钟平不屑地冷哼一声,“天子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没我等斧正,如何让大周越来越强,巧言令色者必不长久。”
同样都是来御书房议事,不给他们坐椅子区别对待就算了,竟然还因为观念不合把他们赶出来,着实令人寒心。
没错,他们确实有那么一点私心,没有亲朋好友在蜀地,故而并不能感同身受,
然,归根结底,他们也是为了整个大周好。
“厌弃我们?”钟平愣了一下,“不至于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争执,圣上的度量没有这么小。”
“今时不同往日,”安青云真的很无力,“之前圣上身边除了祁庸并没有可用之人,哪怕不喜也只能依仗我等,最近这段时间,一轮又一轮的清洗,可用的人手越来越多,圣上的底气也越来越足,自然对不识趣的人厌弃。”
纵然安青云知道,却也没有想过改。
无论什么朝代,都要有人出头做孤臣,可以以天子为尊,却不能事事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