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神只在飞龙道人贡献的堪舆图上有其姓名,叫做金云神,以镇名为名,有五个庙宇,分别立于金云镇和下辖的乡村,从辖属关系上来说,原本是两江水神的下属,后来归于涵江水神。
金云镇只有一条主道,看起来有些破败和萧条,下了一昼夜的大雪,这主道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此时这大雪已停,那出门扫雪的镇民们,都在忙碌着,邻里之间,也不交谈,似乎和陌生人一般。
同样是镇子,林道长所在的怀英镇充满了勃勃生机,和这个镇子正好相反。
到了镇子口,孙毅开始给李木棠介绍起金云镇来,包括这金云镇有多大,有多少村子,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历史,那是滔滔不绝。
正说话间李木棠发现镇口有一个金云庙,庙门紧闭,门外坐着一个满身积雪,似乎冻僵了的身影。
李木棠吃了一惊,忙把牛车停在了庙门口,走到那身影的面前,查探了鼻息,发现还有气息,这时候那孙毅也下了牛车,问道:“李大哥,这人还活着么?”
“还活着,只是冻僵了,抬上牛车。”
李木棠和孙毅把这人抬上了牛车,掸去他身上的雪,却见这人年纪大约二十一二左右,身穿灰色的袄子,背后背着一柄带穗子的剑,头上挽着道髻,似乎是一个道士。
孙毅道:“李大哥,快到我家了,一会把这人抬到我家用炉火暖暖就好了。”
李木棠道:“你家我不认识,还是你赶着这牛吧。”
两人换了位置,孙毅赶着马车进入了镇中,李木棠则是伸手点在这个道士的手腕上,利用雷神劲帮助其运转气血,使其身体渐渐回暖。
镇子那主道的最末尾有个小四合院,虽然不大,却胜在小巧精致。此时院门口一对中年夫妇正在打扫积雪,见到那牛车上的身影顿时大喜,迎了上去。
“儿,你回来了!”孙母双目泛出泪光来。
孙毅跳下马车,先拉起媳妇黄丽,对着二老拜了拜,然后介绍起李木棠来。
听说李木棠在风雪之中载着儿子,使儿子媳妇没有遭罪,孙父和孙母都很感激李木棠,说了一些道谢的话,然后邀请李木棠进去坐坐。
李木棠指了指那冻僵的道士,说起了缘故,那二老也动了恻隐之心,让孙毅把那道士也搬进去。
众人进了屋子,来到了堂屋,孙父去端了一盆炭火进来,孙毅则是找了他的几件旧衣服包在了那道士的身上,孙母和黄丽则是去下厨房,去准备一些菜肴来招待李木棠。
孙毅给李木棠到了一杯茶,突然问道:“爹,我那老妹呢?怎么不见她人影?”
孙父笑了笑道:“那丫头手脚灵活,做事稳重,日前你二娘又新得一子,家中孩子太多,便把你妹妹讨了去,带那群孩子去了。”
孙毅不疑有他,轻轻“嗯”了一声。
孙父见李木棠脱下蓑衣之后,气质非凡,便想问李木棠再哪里高就,攀点人情关系日后也好为孙毅谋划一条出路,只是还没开口,那冻僵的道士便连连打了两个喷嚏,清醒了过来,疑惑的望了望四周,随后脸上露出了喜色道:“咦,我竟然没被冻死?”
李木棠递给他一杯热茶,他打量起李木棠片刻,接过热茶,猛的灌进肚子里,脸上露出了舒服的表情,放下了茶碗,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李木棠指了指孙毅道:“不是我一个,还有他们,我只是发现了你,并且把你运过来而已,这些炭火,你身上的衣服都是这孙家的。”
“哪里的事,是李大哥发现的的你,他不发现你,后面的事情就无从说起了。”孙毅笑道。
那道士笑了笑道:“你们切勿推辞了,我觉得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我身无长物,等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各位。不知道几位姓名,我好记住,日后回去刻几个长生牌位,供奉几位?”
李木棠看着这个道士,没想到他还挺知恩图报的,便道:“我姓李,单名一个牧字。”
那道士听李木棠自报家门,眼睛之中露出了惊讶之色,笑道:“这么巧?正好我的名字之中也有一个牧字。”
不等李木棠问询,他便说道:“在下张牧。”
孙毅也介绍起自己的姓名和其父的姓名,介绍完之后,这位年轻的道士身体暖和了许多,就要离去,可是却被热情的孙毅拉住,不许让他走,让他最起码在他家吃个饭再走。
那道士推辞了几下见推辞不过,只好搓了搓手,笑着答应了下来。
坐下之后,那孙毅好奇问道:“张先生,你为什么会在那金云庙外面?”
张牧轻轻叹息一声道:“昨晚我来到这金云镇,准备找个人家借宿一宿,可惜敲门都没人应,最后见那金云庙开着,便想着能不能在庙中躲一夜风雪,可虽曾想那庙祝见我不是去上香的,便以庙宇乃神圣之地,不得夜宿,把我赶了出去。而当时我又累又困,便坐在那庙门口睡着了。”
李木棠心中一动,如果这张牧说的是实话,那么他肯定是有本事的人,知道在哪种情况下也不会冻死,所以就睡在那里了,因为正常人,在那种情况下冻上一夜早就冻死了,哪里会像他一样还有一口气在?
可让李木棠疑惑的是之前他利用雷神劲帮他运转血气的时候,却并未感觉到他身体有法力存在的痕迹。
如果是撒谎的话,那应该是下半夜才到那庙门口,下半夜庙门早关了,所以才没有办法在庙里躲避风雪,如果从下半夜算的话,他还有一口气息在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种可能,李木棠更倾向于他在撒谎。
“张先生有所不知,那庙祝是一个势利眼,喜欢狗眼看人低,当初……”
“咳咳。”孙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孙毅的话,问道:“不知两位在哪高就?”
对于孙父不想得罪人,所以打断孙毅的言语,李木棠表示理解,笑了笑,道:“我在南城,只是做一些闲活,勉强糊口罢了。”
张牧喝了一口茶,笑道:“我是一个游方道士,会一点医卜星相之术,也会一点捉鬼驱邪的法术。”
孙毅瞪大眼睛,喜道:“张先生,你会卜算之术?”
“嗯!”张牧反问道:“很稀奇么?”
“稀奇啊!张先生能不能帮我算一卦?”
张牧轻笑一声道:“简单,你把你的生辰八字写给我,我来替你算上一卦。不过你要算什么?”
孙毅脸色一红,有些扭扭捏捏起来,随后深吸一口气道:“能不能帮我算一算,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有个孩子?”
“原来是这个。很简单!”张牧信心十足的道。
孙毅说出了他的生辰八字,当下张牧从怀中掏出了三枚铜钱,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往桌子上一扔,那铜钱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李木棠并不会卜算之术,对于这位张牧的卜算颇为好奇,于是聚精会神的观看起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以李木棠的听力,竟然也听不清这张牧所念动的咒语。
望着那桌子上的铜钱,张牧用手掐算了片刻,笑道:“孙老弟不用着急,我已经有了结论,只要你最近能够辛勤一些,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能够抱儿子了!”
“真的?”
“我张牧从不骗人!”张牧笑道。
李木棠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他曾经似乎说过,不由的笑了起来,那张牧见李木棠笑起来便道:“李先生发笑,难不成是觉得我算的不准?既然如此,我也来替你算一算如何?”
“不了,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没事,不用生辰八字,我还有相术。来让我仔细的观察观察你的面相。帮你看看你未来的姻缘。”张牧笑道。
李木棠见他执意要替自己看相,也有心试探试探他,便道:“那好,你看吧!”
张牧点了点头,轻轻念动李木棠听不清的咒语,开始仔细打量起李木棠的面相来,一开始他的脸上还有笑意,但渐渐的,他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凝重,以及一丝丝的疑惑。
片刻之后,张牧露出了苦笑之色道:“看来我的修行还不到家,没有生辰八字作为辅助,单凭面相我还真看不出什么明和白来。”
“张先生不用如此,你已经很厉害了。”孙毅宽慰道。
一转眼就到了中午,这孙母和黄丽整了一桌子的好菜,热情的招待了李木棠和张牧,两人吃饱喝足了之后就准备离开孙家,本来孙毅还想留李木棠在这里住上一天,可是却被李木棠拒绝了。
走之前,那张牧知道李木棠是要去柏色,他正好也要去那里,于是央求李木棠带上他,李木棠犹豫了一会便答应了。之所以会答应,因为他觉得这个张牧不简单,想试探试探,看看他是不是龙虎山的道士。
两人出了镇子,赶着牛车朝着柏色县行去。
牛车上,张牧见李木棠身上的棉袄不太厚实,就问道:“李兄,你就不怕冷吗?”
李木棠心念一动,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是练武之人,如今已经踏入宗师之境,能够轻松的控制体内气血的运转,不惧寒冷。”
张牧有些吃惊,上上下下打量李木棠,还是没有发现他练武的痕迹,疑惑道:“你是练武的?看不出来啊!”
李木棠笑解释道:“我的修为已经臻至返璞归真之境,你自然看不出来,怕你不信,我可以施展一个手段给你开开眼界。”
张牧立即产生了兴趣道:“什么手段?”
李木棠停下了牛车,望着十米外的一颗布满积雪和冰锥的树,眼睛一眯,张口一吐,一道白色的气息宛如飞剑一般,直射那颗树的一根树枝。
“啪”的一声,那海碗粗细树枝被白色的吐息打断,落在了地上,而那白色的气息在半空之中转了一圈又飞回到李木棠的身边,从他的鼻孔之中钻了进去。
张牧目瞪口呆的道:“这是?”
“我刚才吐的那口气息就是我修炼武学凝聚的内家真劲,加持在一口气息上,打出去。如果我全力的话,那气息能够飞出二十米远。”
“这气息连被冰覆盖的树枝都能够切断,如果打在人身上岂不是会直接把人打出个窟窿来?”
李木棠笑了笑道:“不过这些都是小道,比不得张老弟你的道法玄奇。”
“哪里哪里,我道法再玄奇,也比不得李兄的一口气。”张牧有些垂头丧气的道。
两人正说着谦虚的话,前方的道路突然传出了敲敲打打的声音,李木棠站在牛车上举目望去,只见是一个送亲的队伍,正在敲锣打鼓,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行来。
“快过年了,黄道吉日比较多,所以办喜事的也多了起来。不知道是哪家娶亲,如果知道的话,也许还能够去讨杯喜酒吃。”张牧笑着躺在了牛车上道。
李木棠仔细观察了片刻,眉头一皱道:“张兄,这队伍之中举得牌子怎么都是送亲的,却不见迎亲的牌子?”
张牧猛然从牛车上坐起来问道:“真的?兴许是迎亲的队伍还没赶来。”
“你自己看。”
张牧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送亲的队伍和普通送亲的队伍还不一样,用的不是花轿,而是大撵,这大撵上不仅仅只有一个新娘,还有两个纸扎的纸人在新娘的身边,由八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扛着。
更加古怪的是,这些送亲的人脸上不仅没有喜色,有的只是麻木,好像这送亲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股诡异的气息弥漫开来。
张牧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随着那送亲的队伍越来越近,李木棠那超绝的听力从那锣鼓之声冲听见了那新娘垂泣的声音,女子嫁人离家垂泪本来分属寻常,可是在这个有些诡异的送亲队伍之中就显得不正常了。
李木棠对张牧道:“那新娘在哭,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传递声音到那个姑娘的耳朵中,我们好询问询问究竟是什么状况?”
张牧尴尬的道:“好像没有这样的法术。”
没有?李木棠心中腹诽,茅山法术之中有不少小法术都能够做到,就算他现在使用法力束缚声音,也能够传递到那新娘的耳中,亦或是心心相印符也能够做到即时沟通,或是飞鹤传音,不要太多。这张牧竟然不知道?难不成他真的是半吊子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