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思懿打量了下电视上的节目:“这是在看春晚吗。”
说着,她笑着看向一边的柏苍:“以前我带着柏苍在国外,不管在哪个国家到了年三十都要看春晚,看来这个习惯他还记着呢,我还以为他不记得了……”
柏苍却淡冷地打断她:“我早已不记得了,那是念白想看,我陪着她而已。”
庄思懿僵了一下,随后有些黯淡地垂下眸子。
温念白见气氛怪异,便只好打个圆场:“阿姨,你今晚住哪里呢?”
她看见庄思懿是把行李箱直接拖进了门的。
庄思懿闻言,四处打量了一下房子里的布置,目光触及宽阔的客厅、窗外漂亮宽阔的阳台,精致高雅的美式轻奢风布置,眼底光芒微冷。
随后,她含笑道:“是啊,这边房间不少吧,我刚从法国飞过来,风尘仆仆的先稍微换洗一下。”
温念白可做不了这个决定,1602现在被柏苍给霸占了,她转脸看向柏苍,他是最不喜欢私人空间被侵占的。
“我带你去对面的房间休息。”柏苍忽然开口,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起了身,率先向门口走去。
庄思懿立刻看想问念白,有些恳求地道:“念白,我以前跟苍儿有些误会,你跟苍儿说说,让我住这里吧,母子哪有隔夜仇。”
温念白默默地想,这原话好像——夫妻哪有隔夜仇吧。
不过,她还是道:“阿姨,柏苍个性你是知道的,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我也是住1601,一会我给你布置房间。”
庄思懿一愣,眼底闪过异样:“你没有跟苍儿住在一起吗?”
温念白有点不自在地轻咳:“那个……没有。”
庄思懿看着温念白,倒是有点惊讶,可她没说什么。
柏苍却站在门边,拎着她的LV行礼箱,没什么表情地道:“你走不走?不走就住宾馆!”
庄思懿见温念白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只能起身,跟着柏苍出了门,还不忘对温念白露出个温婉的笑:“新年好,明天见。”
柏苍将庄思懿送进房间,神色阴翳冰凉地道:“这里之前是我住着,现在是念白住着,你除了客卧,你不许随便进任何一间房,不许动我和她的任何东西,否则我会马上让你回法国。”
庄思懿被他冷漠无情的警告弄得脸色异样,随后笑了笑:“当然……。”
话音未落,柏苍已经“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庄思懿站在门边,瞬间眸色阴冷下去,她死死地盯着门,随后转身径自向客厅走去。
她先是把宽敞的客厅转了一遍,然后面无表情地进了每个房间,一个个房间地走过去,然后拉开所有的抽屉。
不管是温念白的房间还是柏苍的衣帽间、书房,她像回到自己家里异样,逐个把所有的抽屉和柜子都检视,甚至趴下查看床底。
柏苍回到1602,温念白起身看着他:“柏苍……。”
他淡淡地道:“你去你房间衣柜看看,还缺什么需要去1601拿的么,今晚你住这里吧。”
温念白一愣,迟疑了片刻,还是点头:“好,应该还是够换洗用的。”
比起跟陌生的柏苍妈妈呆在一个房里,她更宁愿跟柏苍一起住1602,反正她还有个房间在这里,也有不少东西。
看着温念白进了她的旧房间,柏苍走到监控电脑面前,指尖飞快地操作,将1601的监控调了出来。
看着监控里,庄思懿的那些动作,他脸色阴沉下来,却没有意外的表情。
他拿了高脚杯,将杯子里里的酒抿进唇间,嗤笑了一声,冷冷地看向窗外的夜色,打了个电话。
时间一晃,七天春假转眼即逝,初八大部分人都要开工了。
包括媒体们,从年前到年后,最热点的少不了普瑞的#豫园#事件。
这种公众性的新闻,最合适做热点深度挖掘和策划,自然就有媒体采访组跟踪事件的当事人。
而李杏和李桃这对老姐俩自然也被《日光晨报》媒体采访组找上了门。
这个媒体原本是有官媒背景的,改制之后,虽然纸媒衰落,但电子媒体兴起,他们转型开始努力做新媒体,虽然比不上同行《心惊报》之类的,却也算本地体量最大的新媒体。
他们原本也约过这对姐妹,但是这对姐妹除了最开始接受过大媒体采访,后来所有的对外采访都推给她们那对刁钻兄弟。
可那两个人简直满嘴跑火车,《日光晨报》主编到底有些底蕴,不想跟那些下作的自媒体营销号一样,干脆也不去凑那个热闹。
这次采访组的人本来也没有想到能约到这老姐俩,可他们组里的一个小记者也只是照例打了个电话,李杏就答应了和姐姐一起接受采访。
《日光晨报》立刻派来了两个记者。
他们一番照例询问循循善诱地启了个话头,李桃表现欲很强,一般都代替李杏抢着发言。
不过小市民多半在涉及自己生活上的话题,说起来就容易刹不住头,不是吐苦水就炫耀,东拉西扯。
李桃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多小时,两个记者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努力地在老姐俩的这些拉杂话里寻找有新闻价值的东西。
就在他们觉得大概也没啥特别新鲜的东西,都是些不知被同行嚼了多少遍的玩意,不免都有些意兴阑珊时,一名记者随口问了一句相对尖锐的问题——
“你们对你们父亲的这个选择怎么看?有人猜测说他是为了给你们两个留一笔钱敲诈普瑞。”
两个记者都准备好听当事人一大串厉声反驳和叱骂了,对他们而言,这个问题也不算新鲜,之前也有同行问过李顶天和李立地兄弟俩。
他们提这个问题的目的就是想从老姐俩的叫骂里,再提炼一篇姐妹俩的想法,看能不能把骂人也写出点新意。
一直滔滔不绝的李桃胖脸上的肉颤了下,她看了眼李杏,李杏朝着她点了点头。
提问的记者正有些纳闷,就听见李桃说:“是的,我们爸确实是以为他跳楼的话,就能从普瑞那里得到一大笔钱。”
那个记者正准备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哦,讹诈普瑞是不可能的……等一下!”
他梭然抬起头,错愕地睁大了眼,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李桃见两个记者都一脸惊疑地看着自己,她立刻为自己的父亲辩解了一句:“但他也是被别人骗了!”
两个记者面带悚然与惊喜地互看一眼,挖到大料了!这下子不光要出名,奖金也有大保障!
一天之后,以微博、微信等为首的自媒体阵地瞬间炸了锅。
《是谁主导这场悲剧》——跳楼空巢老人之谜!
《跳楼老人的秘密》——悲剧的背后,重男轻女之痛!
《日光晨报》的微博号与公众号在在这一天分别推出了两篇深度报道。
这两篇报道瞬间上了微博热搜,也让《日光晨报》的公众号关注度暴涨,文章成了爆款,阅读量过百万!
这一天,几乎网上最热的话题,就是在议论李姓老人的女儿们承认父亲跳楼,是为了能从普瑞得到死亡赔偿金。
原因则是因为老人的房子被两个儿子分走,老人清醒后无比地后悔亏待了一心照顾自己的两个女儿。
与此同时,普瑞补偿给李家拆迁款将近千万的消息再次频繁地出现在媒体里。
而这一次,不少人都忍不住羡慕之余骂起了之前在媒体里哭诉装可怜的李顶天、李立地两兄弟。
因为最新的报道涉及一直敏感的话题——平权和与强权资本家对峙真相背后的秘密,于是不少知名女权或者说平权自媒体和一些正规官媒都集体齐齐下场。
热门的评论里,也有不少为普瑞鸣不平的议论——
“真是我弱我有理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上千万拆迁款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来!”
“本来经济衰退,经营不易,有些人还这么搞,资本都在外流!”
“死哪里闹哪里的传统字啊这里,以后还有谁敢做生意!”
“话也不能这么说,都是李顶天那两兄弟黑心肝,霸占了老父亲的房子,赶走姐姐们,才会这样的!”
“但是这关人家普瑞什么事?”
“……普瑞也不无辜,感动深城老教师的事不还铁板钉钉的在那里吗,难道儿女都在国外的老教师也是因为要讹诈普瑞才跳楼?”
薇安.刘得到消息,脸色难看之极,立刻从办公室起了身往外走。
等在看到办公室外,自己手下的人脸上都露出欢欣鼓舞的神色抱着手机在议论,她脸色更阴郁了:“这是上班时间!”
所有人一见女魔头出来了,立刻老实地收了手机坐好。
“我出去一趟,不用备车,我自己开车出去!”她冷冷地交代了自己的秘书。
她和柏苍一样,更喜欢自己开车。
看着薇安.刘离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咱们公司有机会从丑闻里脱身,为什么副总好像不高兴?”有不怕死的偷偷凑到薇安.刘的秘书身边问。
秘书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没说话。
都是成年人,一个眼神就该识趣。
那人立刻缩回头。
薇安.刘赶到她经常和大胡子、中年男人聚会的酒店死,两个人都已经到了。
“李老头和他家里人的事情是你负责的吧,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告诉我要怎么办!”薇安.刘忍不住冲着中年男人怒道。
中年男人脸色也很难看,蹙眉道:“我已经找了李家那兄弟两,把这件事往兄妹争夺老人死亡赔偿金上的事情引发矛盾的方向引导,也安排了人把事情往这个方向扩散!”
说完之后,他没好气地道:“你气什么,这不是还有最关键的感动深城老教师的事儿么!”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大胡子白人:“你说对吧,安德森?”
安德森摸着自己的胡子,倒是淡定:“放心,那老头两兄妹的把柄都在我的人手里,不会像你们这些中国人做事一样不牢靠。”
一句话把薇安和中年男人都骂进去了,他们却还反驳不得。
果然,不过几天时间,网上的舆论又有了波澜。
李顶天和李立地两个人之前为了闹事,专门还申请了两个微博,当初的一边倒同情加油,现在多了无数骂声。
他们两个被打得措手不及,尝试了一把被网络暴力的滋味,狼狈不堪,平时连门都不敢出。
而李桃和李杏两个姐姐忽然咬出老父亲死亡真相,他们两个震惊之余,又恨又恼。
说起来,他们其实也隐约地觉得自己的父亲死亡的事件不单纯。
毕竟如果真的只是被普瑞拆迁逼得跳楼那么简单,就不会有人在背后和他们联系,给他们好处,让他们去死命咬着普瑞闹腾了。
但是,就算父亲真是因为想多榨大公司赔偿金跳楼的,这事儿能说吗!这不是傻子就疯子!
他们两个立刻趁着晚上人少,闹上了两个老姐姐家。
结果不要说跟李桃闹得差点动菜刀,一惯软弱任由他们搓圆错扁的李杏都直接叫了110。
姐弟四人之间撕逼的事情闹大了,这倒是反而证实了两个姐姐是冲着钱跟弟弟撕了起来。
李顶天和李立地在媒体面前声嘶力竭地控诉两个姐姐不顾老父亲的死亡,要么想抢钱,要么被普瑞收买,所以枉顾事实,编造出老父亲跳楼是为了敲诈普瑞的事。
这下姐弟四人彻底撕破了脸,在网上借着采访媒体的笔头比来我往地撕了起来。
吃瓜网友们基本上都不站队了,但是批判普瑞,或者说批判柏苍的声音还是渐渐多了起来。
毕竟老教师的事件还在那里,另外一方受害人就内部撕逼得厉害,这不是你这个主导项目的普瑞副总搞的鬼,还是什么?
这天,中年男人得意地在酒店向薇安.刘展示自己的本事:“瞧,这不就解决了么,我绝对不会让柏苍有机会翻盘!”
中年男人一直不太看得上薇安.刘,这个女人阴险狡诈,上次抢在他面前代表普瑞和温念白接洽越南合作方,明目张胆地抢走露脸的机会。
两人更是不对盘了。
薇安.刘冷嗤一声:“那你就最好一直能把问题解决妥善。”
说完,她跳下高脚凳,风姿摇曳地走向一边下着国际象棋的大胡子白人:“安德森,咱们来下棋吧。”
安德森有些无奈地耸肩,却抬手在桌下轻轻抚上薇安的膝盖:“你们不要吵了,事情能解决就好,薇安美人你说对么?”
薇安妩媚地朝着他一笑,风姿绰约:“那当然,我听安德森的。”
中年男人忍不住露出个恶心的表情,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头温念白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两姐弟在网上个各种叫人代撕,底下评论也是网友们唇枪舌剑。
她看了眼柏苍,轻嗤一声:“李顶天和李立地这两还真是能闹腾,睁眼说瞎话啊。”
柏苍一边穿上外套,娴熟地走到她面前,让她为自己把领带系好:“不用担心,这件事会很快解决掉。”
“嗯,我知道。”她抬起头对着他温柔地笑了笑,仔细地替他把领带打好。
柏苍却忽然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垂着幽暗的眸子看着她纤长的睫毛、皙白的鼻尖与粉润的唇:“以后,只准给我一个人打领带。”
温念白动作一顿,感觉自己的手腕上的大掌微凉却有力地包覆下来,她知道自己给容飞扬打领带的照片被他看见了。
她抬起眸子,有些无奈地轻“嗯”了一声。
说着,她松开手,轻轻抚平他的衣襟:“领带打好了。”
柏苍忽然挑眉:“就这样?”
温念白有些不解地抬起漂亮的杏眸看向他:“你不是说今天要去葬礼,所以不戴钻石领带扣了?”
他是改主意了?
柏苍却眯了眯眸,忽然抬手扶住她的后脑勺,俯身下去,不客气地一口咬住她的软唇,碾压研磨,舌尖不客气地在她唇间攻城略地。
温念白被他吻得眼神都晕了一层诱人的水泽,细细地气喘,猫似地推他:“你……干嘛。”
柏苍这才微笑着轻舔了舔自己唇角:“这才是最后一步。”
如果跟她给容飞扬那白痴打领带的步骤一样,那还有什么意义。
温念白红着脸,白了他一眼,这人真是……
心底却是甜甜的,自从年三十那天没成事儿,她就没了勇气再主动,而柏苍也似没再像之前那样不遗余力地引诱她了。
“我先出去了,如果对门那个女人来找你,别给她开门。”柏苍略整理了下。
温念白一怔,失笑:“难道我要假装不在?”
“嗯,这个主意不错。”柏苍淡淡地道。
温念白:“……。”
这母子俩之间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远离点那位让人摸不透的夫人吧。
一个上午,倒是安然无恙,温念白就放松了警惕。
温念白还接到了她爸的电话,温爸爸支支吾吾地表示他老婆要杀到深圳看女儿了,但是可能不知道温念白的地址……。
温念白瞬间无语了,她妈果然还是想风风火火,干嘛就干嘛。
可没办法,她只好给了她爸发了仙居一号的地址,还拿了她妈的身份证号码,申请了一份把仙居一号的访客权限,把权限密码给了她爸。
她妈要杀过来,温念白就得琢磨着去准备点菜什么的,于是干脆下楼去买菜。
谁知道逛了个超市回来,她提着大包小包就在十六楼的走廊上遇到了站在1602门口的窈窕高贵的人影。
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温念白一看,顿时干笑一声:“阿姨……。”
庄思懿冷淡地看着她:“你还知道回来,你出去干什么了,是不是趁着苍儿不在家,见你那些野男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