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修建城墙,无非是因为有技术了,以前没有技术,没有劳动力,现在都有了。从西方劫掠了大量奴隶,尤其是工匠,都被他们带回草原。所以每次西征之后,草原上的建筑类型就会出现一点不同。
不儿罕山城早期城墙是中亚式的,中期有了基辅罗斯风格,最后是东罗马风格。城市里的建筑物也在不断增加,早期是中原式的,如今依然占据主要风格,因为居住在城里的,有大量来自燕云的商人,蒙古人平时是在城外游牧的,冬天才会回来,而且主要还是在城外立帐,只有发生战争,他们才可能全部进入城市。
除了燕云商人之外,城里还有一些权贵,他们不住在城外的帐篷里,却在城里修建了穹顶建筑,像是石头的蒙古包,坚固居住和军事作用。而这些圆形穹顶建筑,显然技术来源于东罗马帝国。如今这里还加入了一些波兰风格建筑,显然出自他们从波兰俘虏的工匠之手。
倒是蔑儿乞还没筑城,他们忙着开拓森林道,大量掳掠来的工匠都投入到了森林堡垒的修建中。这对他们意义重大,即便没有这些堡垒,森林道现在都已经成为商道,每年夏季都有商人将高价值的丝绸、瓷器带到波罗的海,哪里的琥珀、宝石等高价值商品,也从这里流入草原,显然这种贸易通道,只有高价值商品能够流通,可高价值商品到来的利税也是很丰厚的。
一旦堡垒线建成,可以水陆联运,一些普通商品也就可以流通,比如毛皮、布匹,尤其是毛皮,这可是林木部的支柱产业。哥萨克追逐毛皮,建立起了从圣彼得堡到百令海峡的横贯西伯利亚的堡垒群,林木部族同样有这样的驱动力,因为他们发现,欧洲人比宋人更喜欢毛皮。
经过激烈的讨论之后,采取了扩编现役和有限动员边民的制度。边地百万人口,李慢侯原想建立十万预备役,但官员们只同意建立五万人,否则就对边地经济影响太大。而且这五万人,每个月也能领取一贯钱的津贴,作为补益,否则就不可能长期维持,他们肯定跑去做生意或者做工去了。商业化程度极高的边地经济,对于军事,也是一个大麻烦。
现役则从八万扩大到了十四万,新增两万东洲骑兵、一万西军、一万川兵,还有两万俍兵。俍兵守长城,西军、川军用来增强狐狼道。苏武、燕然山、狼居胥三城兵力不变,依然各有一万草原部兵。
经过这么多年的募兵,三城守军已经形成了一种传统和文化,由于不限出身,许多奴隶和小族出身的勇士,也能进入三城当兵。他们回去之后,身份立刻改变。草原上许多人是没有姓氏的,过去契丹人除了皇族耶律氏和后族萧氏之外,其他契丹人也没有姓氏。都以自己氏族为姓。其他部族依然如此,蒙古的乞颜氏,乞颜氏分出去的孛儿只斤氏,部民只能以此为姓。
于是许多边缘氏族、奴隶回到本部之后,他们开始以狼居胥、燕然、苏武为姓。显然他们对于在这里当兵的经历,很自豪,改变了他们的身份。奴隶成为平民,仆从成为骨干。由于狼居胥城的兵源主要是林木部,因此林木部中开始出现狼居胥氏,苏武城的兵源来自白鞑靼部、塔塔尔部和克烈部,他们中出现了苏武氏,燕然山城的兵源,主要来自林木部和蒙古部,这里就出现燕然氏。
这些氏族因为同样的出身背景,经常将帐篷扎在同一块草场,互相之间联姻,而且他们的二代更容易进入三城当兵。已经开始形成一个亲燕王的草原团体。
除非意外情况,服役期是八年,如此长的时间,可以让他们学到很多部落里没有的知识,也可以重塑他们的观念。所以在文化上,他们跟部民的差异还是比较大的。他们的出现,自然而然的成为部落跟汉人的纽带。给宋商充当翻译,甚至自己参与商业。在部族里,经济实力相对较高。
文化上的差异,经济上的优势,让他们也很难完全跟部族彻底融合。而且他们的数量也不少,三城的驻军,已经轮换过一茬,至少有三万以上的青壮,有过给三城当兵的经历,三万壮丁能影响到他们的兄弟、亲族,数量超过十万人。这是一股谁都无法忽视的力量,因此草原部族如今,对于给宋人当兵,已经越来越抵触,担心被宋人过多的影响。
但这受当兵阶层影响的部族,可是十万人,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三族无法拒绝他们的利益,除非不想要这些部族了。因此依然有大量中小部族,以为三族当兵为支柱。
十二万步骑,加上三万草原骑兵,总兵力高达十五万人。面对草原上任何一个大部,都有兵力优势,装备优势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这一套制度,也能满足目前的要求。
但不能满足李慢侯的要求,他本能的感到不舒服,因为他一造的官僚势力,已经开始跟他博弈了,他不在能够一言以决。
如果是十年前,他可能会产生排斥,清洗一批人,可如今他则默认了。他已经老去,老兵是会死的。他一死,天下还不是这些人的。而且他清洗一批人,等他一死,这批人肯定依附新王,跟李慢侯留下的旧党进行权力斗争。好容易形成的文武合流,就会分裂为新旧两党。
因此李慢侯选择了让步,此次兵制改革,就成了一种博弈的结果。燕王的王权,和东藩府的官僚集团博弈的结果。
好在这一批官僚,至少目前还很精干。接受逻辑学、数学、几何学训练的他们,跟李慢侯的思维模式越来越相近。思维清晰,概念精准,跟科举官僚的差别越来越大。
草原上果然进入了动荡期,契丹霸权受到了女真人的挑战。耶律夷列去年推动的西征,尽管也有不错的收获,可今年三族开始分裂,克烈部因为克烈道的关系,跟契丹人关系更加紧密,可敦城也在他们的草场上。于是克烈人开春之后,选择加入大辽的西征。
而蒙古部则选择跟随女真人西征,他们认为去欧洲抢劫获益更大,跟大辽去,将直面神圣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帝国两大势力的夹击。
塔塔尔人接到了契丹人和女真人的邀请,犹豫了很久之后,都拒绝了,量不得罪。同时他们也可以继续修整。塔塔尔人这几年依然是最大的部族之一,跟白鞑靼人相似,他们可以直接接受更近的辽国、燕云的新技术津贴,经济和技术都比北方的蒙古进步。对劫掠的渴望没有蒙古人那么强烈,不劫掠,他们还可以通过放牧、经商取得收益。
同时塔塔尔人也没有蒙古人的草原习性保留的彻底,每年都西征,对于塔塔尔人来说,有些过于辛苦了。于是他们将自己储备的大量军事物资转卖给出高价的蒙古人,然后慢慢跟宋人补货,而不是直接去参与劫掠。
于是这一次配合女真人劫掠的,就只有蒙古一部。蔑儿乞人也决定跟女真人合兵,却不是明目张胆的会盟,而是宣称独自西征,他们走自己的森林道。可劫掠区域,却是跟女真人重合的,到了欧洲,他们还是会合兵一处的。
这是位置决定,燕王的限制也无法阻挠。
契丹、女真两强的西征再次满载而归,因为他们面对西方国家依然有巨大的军事优势,这种优势会一直保持到蒙古崛起,达到巅峰,然后欧洲人文艺复兴,然后反超。但目前欧洲人只能以东方的方式,跟这些东方强权竞争,使用的是中原扎甲技术,却没对方用的好,骑兵也好,步兵也罢,战术上也相对落后。
这一次契丹人的收益更大,因为他们劫掠的区域更富。他们这次依然是在多瑙河一带劫掠。被东罗马人鼓动起来的保加儿边境部落,被契丹人冲击的深入保加利亚地区,保加利亚王国被东罗马灭亡,实施直接统治,建立了四大军区。这里是东罗马帝国的农业区,也是最富庶的区域之一。虽然没有君士坦丁堡这样的大城市,但有三十座一万人以上的中等城市,为东罗马帝国提供着大量物产。
所以东罗马帝国绝不愿意失去这里,驱使迁入这里的游牧部落去进攻契丹人,既是阻挡契丹人,也是赶走这些破坏者。可惜他们又被打败了,被迫更加深入保加利亚。而契丹大军追随着这些败军,也杀入了保加利亚一番劫掠。
东罗马使者斥责契丹人,说给他们缴纳了贡赋,却来抢劫。契丹人强势回击,斥责东罗马收纳大辽的敌人。倒是双方都心知肚明,东罗马人敢遣使,就是打算断交了。契丹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保加尔人背后站着东罗马帝国,现在反驳,就不怕跟东罗马帝国关系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