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神念告诉平头哥,那些剑光不会伤到他,他尽管去,他会保护他的。
平头哥稍显犹豫,但终究还是去了,大概是没理由怀疑这样一个少年会骗他。
叶问天当然是骗他的。剑气无眼,法力无情,别说这只蜜獾,就是他自己也不敢靠近战斗的中心位置。
但他也不是完全骗平头哥,他也不想平头哥进去送死,他希望平头哥进去能发挥点独特的作用。所以,他决定送平头哥一程。
他的实力不足以参加这场战斗,但拼死把平头哥送进战斗圈,送到魔孚身边,是大有成功的希望的。至少,在魔孚注意到他这个小朋友和这只蜜獾之前。
平头哥开始探头探脑的前进,叶问天则祭出了大均剑,用他那刚刚学会不久,还不甚熟练的御剑术,裹住了平头哥,大均剑化作一团乌青泛金的光,飞向了魔孚。
这时候,魔孚刚刚又撞了齐鹜飞一下。
叶问天的剑就来了。
齐鹜飞看到剑光中裹了一团东西,但并不知道那是平头哥,只觉得叶问天太鲁莽了。他的实力这时候不出手比出手好,只要不添乱就已经是帮忙了。可叶问天偏偏出手了。而齐鹜飞此刻自身难保,正在调匀气息,也无力施救。他当然也不能去怪孩子,这当口,愿意出手相助,而不是逃跑,就已经很勇敢了。虽然他宁愿叶问天选择逃跑。
魔孚大概是觉得这一剑实在太弱,根本不屑反击,任由剑光飞到近前,才伸指一弹。
剑光就被他弹散,当的一声,宝剑落地。
不远处的叶问天正全力维持着飞剑,神识与剑相连,抵御着周围澎湃汹涌的法力波动,保护剑光中的平头哥。大均剑被魔孚一弹,就如弹在他身上一般,他只觉得胸口一闷,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齐鹜飞大惊,想要去救,却无能为力,因为他知道,魔孚已经做好了再次攻击的准备。现在,他和魔孚就是在拼消耗,看谁耗得过谁。
可是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大均剑落地的时候,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团东西。那东西落到地上以后,就猛的往前一串,扑向了魔孚。
这时候齐鹜飞才看清,是平头哥。
按理说,平头哥的动作并不快,要咬到魔孚很困难,而且魔孚的实力,要杀死一只蜜獾,大概就和人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本以为平头哥凶多吉少,没想到魔孚一见到平头哥,居然像人见了鬼似的,吓得往后一个大跳,躲过了平头哥的攻击。
这一下让齐鹜飞大跌眼睛。
平头哥一击未中,又继续向前,靠近魔孚。魔孚依旧不敢反击,面对平头哥连连后退。
只可惜平头哥的动作太慢,又略显笨拙,根本追不上魔孚。
不过即使这样,魔孚也被他弄得有点手忙脚乱,先前的威势不再,让齐鹜飞有了喘息的时间。
齐鹜飞立刻发动反击。
承影剑气在魔孚身上又划开了一道伤口。魔孚吃痛大怒,躲开平头哥的纠缠后,再次冲天而起撞向齐鹜飞。
这次齐鹜飞早有准备,往旁边一闪身,同时念动潜龙勿用,隐去身形,让魔孚失去目标,无法进行连续攻击。
趁着魔孚寻找目标的时候,他又是一剑砍向魔孚,正中魔孚的脖子。
他并不担心承影剑会被魔气腐蚀,为了达成最大伤害,也为了隐蔽自身,没有使用剑气。
由于不是剑气,而是承影剑直接砍上去的,所以造成的伤害更大。扑哧一声,魔孚的脖子几乎被切开了一半。
但齐鹜飞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魔孚的身体如此结实,以承影之利,自己全力一剑,竟然没能把它的脖子切断。
魔孚的颈部伤口流出大量的黑血,但由于粘液的作用,血流的速度并不快,而且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与此同时,魔孚通过法力波动摸准了齐鹜飞的位置,也发动了反击。它的身体涌出一大滩黑色的东西,扑向齐鹜飞。这些东西又湿又粘,看上去血肉模糊。齐鹜飞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仿佛有人拎着满载的垃圾桶,迎面倒了过来。
他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展开天丝鲮鲤甲,将自己全身盖住。
那些东西哗啦一下糊在了他的身上,就像在他身上浇了一桶柏油,兜头盖脑,看上去就像刚从沼泽地里钻出来的人。
幸亏有天丝鲮鲤甲,严丝合缝的护住了他,这些东西没有侵蚀到他的身体,不然的话,先别说这些东西伤害性大不大,光是恶心就能让人恶心死。
而且这也是魔孚破他隐身的手段,除非齐鹜飞把天丝鲮鲤甲丢掉,否则也没法再隐身了。
既然魔孚有这样的手段,那把天丝鲮鲤甲丢掉显然是不明智的,还不如穿在身上,还有一层防护。当然,这时候隐身已经没有意义了。
好在这时平头哥又冲了过来,魔孚为了躲避平头哥,没有再继续攻击齐鹜飞。
齐鹜飞身体一震,法力灌注在天丝鲮鲤甲的甲片之上,将粘在身上的这些脏东西全部震散脱落。
随后灵机一动,将正要去追赶魔孚的平头哥一把抱起。
他不知道魔孚为什么会害怕平头哥,但既然有这样的效果,带在身边就等于带上了一道保险。
他抱着平头哥,先冲到叶问天身边,查看了一下,发现他受伤不重,并无性命之虞,便放下心来,急忙忙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然后继续抱着平头哥冲向魔孚,出剑攻击。
魔孚见他冲来,打算故伎重施,准备撞上去的时候,忽然看见呲牙咧嘴的平头哥,便又往后退去,只发出几道黑气,攻向齐鹜飞。
齐鹜飞举剑格挡,发现这些黑气灵活矫健,就像一条条活的蛇,但以剑气击之又坚硬如铁,也唯有承影剑气能够对其造成直接的伤害。
正当他与黑气战斗的时候,怀中的平头哥又挣扎着跳了出去,摇摇摆摆的奔向魔孚。
魔孚见到平头哥就跑。
齐鹜飞担心魔孚不再攻击自己,转而攻向别人。他不知道吴德身上有什么法宝,但小青昆奴和范无咎可都没有天丝鲮鲤甲这种护身类的法宝。因此大声喊道:“大家快退到我身边来结阵!”
说着刷刷几剑,将身前的黑气逼退,退到了一个布阵的最佳位置,不但易于腾挪,同时也能护住受伤的叶问天。
小青和昆奴听到他的呼喊,立刻后退,一左一右来到他身边。范无咎也抽身退到了齐鹜飞的身后。
“吴德,就差你了,我们布五行大阵!”齐鹜飞喊道。
吴德本身就承担着较大的压力,知道不合力结阵的话,迟早大家都得死。
他一咬牙,转魄剑光芒大放,剑气逼人,寻到一个空隙,抽身而出,也来到了齐鹜飞旁边。
那些黑气也随之尾随而来。
五人便一边抵挡,一边开始布阵。
齐鹜飞当仁不让,正准备指挥阵型,忽听吴德说道:“昆吾八剑,本就可以互相配合。我执转魄在中央土位,让你两个师妹分别执惊鲵在东方木位,执断水在西方金位,金木互转,我在土位相合,我们三剑的威力可以提升一倍!”
小青和昆奴都看向齐鹜飞。
齐鹜飞说:“听他的,布阵!小青去木位,昆奴在金位,我在离位,老范入水位!”
大家由此各就各位,布下五行大阵。阵型一成,形势立刻就有了起色。
阵法运转之中,攻守互有配合,后背交给了队友,大家进攻起来就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威力自然大增。尤其是吴德,小青和昆奴,三把昆吾剑配合阵型的变化,竟然发挥出了奇效,果然如吴德所说,威力增加了一倍不止。
齐鹜飞心中吃惊,原来昆吾剑还有这样的妙用,难怪密云七杰名气这么大。
从个人实力来说,除了潘子墨已经半步天仙,其他人的实力也就在四五品之间,并不如他们名气那么响。
但现在他明白了,密云七杰真正的实力在于联手。三把昆吾剑联合在一起就能发挥出如此威力,要是密云七杰各执一剑,踏七星步北斗,加上其中有潘子墨这样的高手,威力简直不敢想象,只怕比万浩然率领的五音十二律大阵还要强上很多。就算是天仙困于阵中,也未必能讨到好去。
齐鹜飞突然想到一点,昆吾八剑既然在密云宗手里,为什么只有密云七杰,而不是八杰?
是实在找不到好苗子了,还是他们只有七把剑?
好像他们上一代也是七个人,这么看来,昆吾八剑很可能是缺了一把的。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并未深究,因为此时的情势依然紧张,不容乐观。
虽然他们通过结阵实力大增,但并未完全扭转局势,只不过暂时渡过了危险,再加上平头哥的辅助,才勉强和魔孚战了个平手。
平头哥依旧追着魔孚跑,只不过他的速度实在太慢,对魔孚完全造不成伤害。但魔孚始终不敢和平头哥正面相对,连靠近一些都不敢。
齐鹜飞则干脆运转阵法,围绕着平头哥来转,平头哥走到哪里,他们的五行大阵就跟到哪里,这样就能防止魔孚利用他那强悍的力量,发动突然攻击把他们的阵型冲散。
只要能够保持阵型,就算打不赢,总能够拖下去。他不相信魔孚的法力无穷无尽,自己这些人可以嗑药,魔孚着身子光秃秃的,刚从母胎里钻出来,怎么补充法力?
拖的时间越久,他们就越有胜利的希望。而且元小宝拿着定位仪去找六道木了,随时都会把六道木带过来。
事情也正如齐鹜飞所料想的那样发展,魔孚似乎也因为消耗过大,而动作渐趋缓慢,尤其是那些进攻他们的黑气威力已经大不如前。
齐鹜飞觉得,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反攻了。
他怕大家带的丹药不够,就从身上摸出一大把丹药,趁着阵型转换的瞬间,匆匆分给了大家,手中留了两粒,一弹指,弹给了阵外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平头哥。
平头哥自然也收到了齐鹜飞发过来的神念,知道这东西吃了能补充体力,便把丹药吃了。吃了丹药的平头哥越发显得生猛,跑起来虎虎生威,虽然速度依然不快,但随着魔孚魔力的消耗,相对速度的降低,倒显得平头哥动作灵活起来。
齐鹜飞这时最担心的是魔孚跑路。
如果魔孚打定主意要跑,他们是拦不住它的。
他从魔孚的动作当中看出来,这东西的确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的。
齐鹜飞看了看周围,灵机一动,忽然对着地上的文小曼的尸体射出了一道剑气,剑气正中文小曼的小腹,把她小腹上的伤口切得更大了一些。
虽说死者为大,这样做有些过分,但此时情势紧急,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魔孚似乎也没料到齐鹜飞会这么做,愣了一下,不想旁边的平头哥趁机窜上了,一口咬在了魔孚的腿上。
魔孚哇呀一声怪叫,高高跳起,平头哥也被它震飞出去,嘴里还咬着一大块黑糊糊的肉。
齐鹜飞连忙飞起来接住平头哥,平头哥身在半空,张嘴一抖,将整块肉吞了下去,还在那里兀自咂巴着嘴。
而就坐在文小曼旁边,已经疯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文不武似乎也被齐鹜飞这一剑给刺激到了,突然举着剑疯狂的朝着齐鹜飞冲过来。
金包银早已看清了形势,知道这时候再不能任由自己师父胡来了,如果让他冲散了阵型,齐鹜飞和吴德等人失败,那这里的人很可能谁都活不下来。
他死死地抱住了文不武,大叫着:“师父,冷静点!师父!……”
文不武似乎已经忘记了怎么使用法力和法术,完全凭着一股蛮劲往前冲,但他的修为毕竟比金包银高,一下子就从金包银手里挣脱出来。
金包银大急,也不知是忙中出错,还是早有准备,唰的一剑刺出,正中文不武的后背。
文不武扑倒在地,金包银拔出剑,木然愣在原地。
文不武艰难的翻转身,浑浊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抬手指着金包银:“你……你……”
你了半天,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又侧头看向就躺在旁边的不成人样的女儿,嘴角的鲜血和眼角的清泪同时溢出。
金包银似乎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匍匐在师父身边,哭诉道:“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师父……你要相信我,我是为了大局!”
他胡乱的给文不武抹了些金疮药,又摸出一颗内丹塞进文不武的嘴里,“没事的,师父,你伤得不重,马上就好了!”
文不武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欣慰,可终究还是透着悲哀。然而当他把丹药吞下去以后,却忽然一阵痉挛,嘴角溢出的血变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