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第两百五十三章 弑君

类别: 仙侠 | 幻想修仙 | 大奉打更人 | 卖报小郎君   作者:卖报小郎君  书名:大奉打更人  更新时间:2020-11-14
 
那名武夫或许是自认修为不错,自己也算是个人物,就算无法插足这个层次的交手,说话总可以吧?

于是干脆开口问询。

贞德帝目光望向那位至少是五品的高手,仅是眯了眯眼,不见出招,不见气机,探出头大声问询的高手,身体忽然从城头栽下来。

元神湮灭,死的无声无息。

城头一片寂静,普通将士也好,凑热闹的武夫也罢,齐刷刷后退,惊惧的看向“淮王”,又在下一刻移开目光,不敢引来这位可怕人物的注意,害怕成为第二个无声无息死去的可怜虫。

“许七安,你不是自诩为民做主吗,你不是大奉的良心吗,你不是一人声望胜朝廷吗?”

贞德帝目光森然,嫉妒愤怒仇恨不屑皆有,擎着那柄六十丈巨剑,喝道:

“这一剑,你若敢躲,可知一剑斩下,城中要死多少人?”

屠城案的始末,一直是贞德心里无法拔除的刺,他谋划多年,炼制血丹和魂丹,结果遭人破坏,淮王这具分身死在楚州,偷鸡不成蚀把米。

对于一位张扬恶性的“妖道”而言,这足够让他气的发狂。

更何况,许七安闯入午门,刀斩国公,当着百姓的面狠狠打他这个九五之尊的脸。

被一个小人物这般打脸,是什么感觉?

后来,监正、赵守以及文武百官逼他下罪己诏,脸皮再次被揭下来,狠狠践踏。

城府再深的人,也得暴跳如雷,何况,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恶念,与地宗妖道一样,贞德帝坚定的认为人性本恶。

“你可以试着阻止我凝聚剑势,但你追不上我。。当然,”贞德帝顿了顿,略有些疯狂的笑道:“你也可以躲!”

说话间,又有铁剑横空掠来,融入那柄巨剑中,气势再涨几分。

城头上,有士兵战战兢兢,双手颤抖的预热火炮,填装炮弹。

但百夫长一脚踹翻了他沉声喝道:“跑!”

这种神仙般的人物岂是火炮能对付。

霎时间,士卒和武夫们,朝着城墙两侧散开作鸟兽散许七安身后的城头空荡荡。

巨剑威势滔天,长六十丈,剑气绽破云霄,其中蕴含剑气,是一位人宗二品倾尽全力所凝聚。

如果洛玉衡的符剑是人宗二品的随手一剑那么贞德的这一剑,则是一位人宗二品高手,蓄力许久的全力一剑。

贞德帝之所以召集来数量浩大的铁剑纯粹是寻常的兵器无法承受他的滔天剑意,不得以而为之。

此剑中,不但包含煌煌剑气还有专斩元神的心剑之力。

即使许七安融合了神殊,让气机沸腾达到三品巅峰的水准,但面对一位二品道门高手,攻杀之术不弱武夫的人宗剑修,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和压力。

硬吃这一剑的话,肉身可能还能幸存,元神就未必了。

正常情况下,他可以躲,但贞德帝以城中百姓为胁迫,逼他硬接一剑。

这就是贞德把他推到城外来的目的。

接,就得承受这倾世一剑。

不接,先不说名声,许七安自身的武道之心必定染尘,再难念头清明。

许七安顶着庞大的压力,于脑海中搜索自己的手段,佛门戒律对贞德无效,除非他也是佛门二品,或一品。

坐禅功肯定挡不住这一剑。

儒家法术不能用,若是用言出法随的手段消弭这一剑,事后的反噬不会比承受这一剑弱多少。

监正没有出手,看起来确实被萨伦阿古缠住了,虽说身在京城监正有主场优势,但萨伦阿古是活了几千年的一品,在大奉打不过监正,缠他一会儿总是没问题的。

最后一柄铁剑汇入,贞德终于凝完剑势,他的剑指微微颤抖,仿佛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这股庞大的力量。

整个京城,三百万生灵,都在这股剑势的威压之下,惶恐不安。

这就是二品。

宛如天威。

“斩!”

贞德大吼,脸庞闪过快意,剑指操纵着巨剑,奋力斩下。

许七安睁大眼睛,看着那道倾天之剑斩落,跨前一步,张开手,咆哮道:

“刀来!”

天际,一抹清光呼啸而来,它宛如流星,裹挟着层层翻涌的清云。

儒圣刻刀。

儒家第一至宝,儒圣曾经用它,在竹简上刻出一部部传世经典。

刻刀嗡嗡震颤,从未有过的欢悦,它不再像前两次,仿佛履行公务般的出现。

这一次,刻刀传来强烈的情绪波动,它在欢呼,在高兴,在热血沸腾,就像,重新回归了主人手里。

许七安握住刻刀,双眼绽放出清光,再一次跨步,向前刺出儒圣刻刀。

剑气和刀意正面碰撞。

在碰撞前,两者间的气界爆发刺目的光焰,就像两个属性相反的领域交汇,产生剧烈的反应。

两股能量的碰撞产生了可怕的爆炸,整片空间仿佛坍塌,毁灭之力席卷。

城头的士卒和武夫,成片成片的倒下,死于非命。

许七安身后的城墙,先是守护法阵崩溃,随后墙体裂开,缝隙游走,最后坍塌了。

小半截城墙轰然坍塌。

地面的尘土被刮去一层又一层,随着沸腾的气流卷上高空,宛如沙尘暴。

又是轰隆一声,地面坍塌出深十几米的深坑,许七安和贞德帝巍然不动,脚踏虚空。

贞德帝脸庞忽然扭曲,面颊肌肉凸起,额头青筋怒绽,他捏着剑指的右臂剧烈颤抖,极度不稳。

许七安眼中清光再闪,沉沉低吼:“我这一生,不信君王!”

随着这一声咆哮,他头顶,一道十二双臂膀的千手魔相一闪即逝,一道穿儒袍,戴儒冠的老者形象一闪即逝。

儒圣和神殊都觉得很赞。

格拉拉........刻刀与巨剑交击的节点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声音。

一把把铁剑崩碎,或炸成碎铁块,或熔成铁水。

凡铁终究是凡铁,人宗二品强者的剑气耗尽后,它们迅速崩解,从交击的节点开始,蔓延向巨剑整体。

许七安在纷纷落下的赤红铁水和碎铁块中,一路挺进,把刻刀刺进了贞德帝的胸膛,在对方痛吼声里,用力一挑。

挑出了一具身体。

这具身体在刻刀的刀意中四分五裂。

贞德帝的肉身。

缭绕着金光和乌光的阳神脱离肉身,他的胸口,一道清光宛如附骨之疽,难以祛除。

贞德痛苦的惨叫起来。

许七安正要趁机斩了这尊阳神,脑海里忽然预感出危险画面,他回身砍出太平刀,砰砰........碰撞声里,两道身影一触即分。

淮王滑退,过程中,贞德的阳神投入其中,与最后这具身体融合。

许七安则冷静的挥动太平刀,把贞德的肉身斩成细碎的肉块,让他彻底失去原主身躯,断绝复活的可能。

“洛玉衡告诉过我,渡劫期的道门强者,最忌讳失去肉身,因为一品陆地神仙的奥义,其实是阳神和肉身再次融合。

“贞德,没了这具与生俱来的身体,你便断绝了晋升一品的机会,哪怕夺舍,也与阳神不契合。除非你愿意花数百年时间慢慢磨合。”

许七安左手握着刻刀,右手握着太平,脸色平静。

相比起对付三品武夫,儒圣刻刀对阳神的杀伤力更大,这是赵守告诉他的。

刻刀是许七安的底牌之一,是他弑君计划的一部分。

这一刀,既断绝了贞德的“前程”,同时重创了他的阳神。

“该死该死该死”

贞德帝咬牙切齿的咒骂,眼里的恶意宛如实质。

“许七安,朕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活到今日,朕早该在你杀曹国公和护国公时,就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这位被地宗道首污染的帝王,失去了情绪管理能力,气急败坏。

许七安冷眼旁观他的失态,胸膛剧烈起伏,吐纳练气,恢复体力。

淮王气息不复巅峰,贞德同样被刻刀重创,而他虽然体力消耗极大,气息略有下滑,但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朝他倾斜。

贞德帝咆哮片刻,恢复了些许平静,恶意满满的盯着许七安:

“踏入二品后,我和洛玉衡一样,寻求平息业火的办法。她的想法是与君王双修,更深一步的借气运平息业火,顺利渡劫。

“前十年,我的想法与她一样。但随之而来的山海关战役,让大奉损失了近一半的气运。这让我又惊喜又遗憾。惊喜的是我看到了长生的渴望,武夫也好,道门也罢,都无法操纵气运。

“我就算修成一品陆地神仙,终究还是要死,简直是天助我也。遗憾则是洛玉衡随之打消了与我双修的念头。这让我失去了攫取她灵蕴的机会,二十一年来,不管我如何要求,她都绝不松口。

“于是,我改变了想法,既然人宗这条路走不通,为什么不另辟蹊径?我可以走武夫道路,以淮王这具分身为主导,练血丹,采补花神转世,晋升二品,然后容纳阳神,成为当世绝无仅有的一品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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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几乎没有短板,自然不怕业火灼身。但代价是断绝道门体系,成为陆地神仙的可能。因为我一气化三清,化出的是元神,淮王和元景是我儿子,可终究不是我本人。

“肉身根本无法彻底融合,所以我得抛弃原身。今天,你帮我下了决心。”

他眯着眼,望向皇宫方向,缓缓道: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京城百姓视你为英雄,朕,今日便斩了你这个大奉的英雄。”

他不再说话,开始融合身体里的两个元神。

地风水火元素融合,化作一道道色泽“浑浊”的能量,缭绕在他体表。

他的气血没变,但气息开始暴涨。

但许七安仍旧没有关注这位瞬间强大起来的敌人,而是扭头,望向皇宫。

皇宫里,文武百官、勋贵宗亲、禁军侍卫.........所有人,同时听见了凄厉的龙吟,从元景帝寝宫传来。

无数人纷纷循声侧目。

这一刻,皇族和宗亲们,心口突然绞痛,涌起莫名其妙的惶恐。

像是天地末日,像是大难临头。

韶音宫里,裱裱趴在桌案上,眉头紧蹙,捂着心口,哭叫道:

“好痛,痛死本宫了.........”

午门后的广场,太子捂着胸,弯着腰,脸色惨白,嘴唇褪去血色。

“殿下,殿下怎么了?”

身后的侍卫大惊,群臣又收回目光,关注太子的情况。

景阳殿外,怀庆扶着白玉阑干,秋波中闪耀着实质的痛楚,但她没有捂胸口,而是秀拳紧握,死死盯着景阳殿。

“昂........”

震耳欲聋的龙吟中,一道金色的巨龙冲破景阳殿的屋顶,皇宫中人清晰可见。

“龙,龙?!”

惊呼声四起。

龙脉之灵离开了地底,脱离了大奉。

这条金龙口中,衔着一颗珠子,珠子里藏着一只眼球,幽深如旋涡。

皇城某处湖泊,灵龙黑纽扣般的眼睛,紧盯着天空中游曳的金龙,它的龇牙咧嘴,显得极为愤怒。

桑泊,开国大帝雕塑,手里握着的黄铜剑,发出了刺耳的剑鸣。

“看,有蛟龙?”

“大家快看啊,天上有蛟龙。”

一条条街道,一位位行人,此刻,纷纷抬头,看着那道在京城上空不断游曳,发出阵阵龙吟的金龙。

寻常百姓,只知道蛟龙,北方妖族里的蛟龙,时常在画本和话本里充当邪恶反派,有很生动的形象。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那些剑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看朝廷怎么说吧,大家到告示栏边等着。”

种种异状,以及刚才让人心悸,让人不安的威压,是每一个具备生命的生灵都能察觉到的。

观星楼,龙脉之灵出现的刹那,监正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古井般平静的双眼,爆射出刺目的清光。

监正抬起手,朝着金龙抓起。

但他什么都没抓到,金龙和他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萨伦阿古手里捏着赶羊鞭,笑眯眯道:

“在大奉,我虽不是你对手,但要阻止你还是能做到的。”

监正默然。

贞德帝腾空而起,大声道:“来!”

金龙受其召唤,扭动身子,腾云驾驭而来。

贞德踩在龙头,于高空俯瞰许七安。

“站那么高做什么。”

许七安浮空,与贞德帝遥遥对峙。

贞德帝脚踏龙脉之灵,气运加身,更有巫神的力量伴身,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自信:

“大奉一日不亡,朕就还是一国之君,气运加身,许七安,你拿什么跟我斗。你有儒圣刻刀,朕有镇国剑。”

声音滚滚如雷。

这下子,沸腾声在京城各处响起。

人们眺望远处天空中的金龙,虽看不清龙头上的人影,却把贞德帝刚才的话听的明明白白。

“那人自称“朕”,那人是陛下?”

“他在和许银锣战斗.......”

在大奉,敢自称“朕”的只有一人。

“拿什么跟你斗?”

许七安目光平视,淡淡道:

“有些事,我得告诉你,好叫你死的明白。”

他声音不轻不重,只让贞德帝听见,城中百姓没这个耳力。

贞德帝冷眼看他。

许七安笑容意味深长:“你知道洛玉衡为什么不愿意与你双修吗,因为她真正看上的男人是我。”

贞德嗤之以鼻,冷笑道:“激将法?愚蠢,如果你认为说这些肤浅的话,能让我动怒,不妨继续。”

许七安怜悯的看着这位做了一甲子龙椅的皇帝,道:

“你跟我交手这么久,没发现我也会心剑?”

贞德脸色一沉。

“楚元缜与我交好,但他是人宗记名弟子,不得允许,不会私自外传剑术。剑州时,我曾用符箓召来洛玉衡,她当然得来,因为她男人有危险。不然,以她深居灵宝观二十年,从不外出,从不出手的性格,无缘无故,她会出手?

“另外,你觉得她会插手我们之间的战斗,是为了助新君登基,但如果我告诉你,她是因为我才出手的呢?”

许七安每说一句,贞德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他对洛玉衡垂涎许久,二十年来,心心念念想要与她双修,每一次都被拒绝。

现在,许七安告诉他,那个冷着脸拒绝自己,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的女子,竟心仪他,想与他双修?

纵使贞德对洛玉衡只是心怀不轨,听到这样的话,胸中仍然不可避免的燃起熊熊怒火。

“对了,还有一件事。”

许七安露出笑容:“你已经知道淮王是我杀的,知道桑泊底下的封印物在我体内。那么,想必对王妃的下落也很明白了吧。”

贞德帝脸色陡然僵硬。

许七安悠悠道:“她现在是我外室。”

气血一下子冲到脸庞,如果洛玉衡只是打脸,那王妃被许七安收为外室,则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是对他尊严的践踏。

王妃是他的女人,是他后宫里的女人,哪怕后来送给镇北王,可镇北王不也是他吗。

身为一国之君,断然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许七安,朕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贞德彻底暴走,面孔扭曲,怒发冲冠,咆哮道:“剑来!”

楚州时,那名神秘高手拿起过镇国剑,贞德为此困惑许久,直到许七安身份曝光,他才恍然大悟。

就如同桑泊底下的魔僧被监正屏蔽天机,当日许七安能握住镇国剑,多半也是监正给予了帮助。

如果皇室之外,有人能拿起镇国剑,那这个人非监正莫属。

但这一次不一样,当日的淮王是亲王,现在的他是真正的帝王。

而且,是脚踏龙脉之灵的一国之君。

放眼大奉,这份气运独一无二。

监正此时被萨伦阿古缠住,再无法出手阻止。

桑泊,永镇山河庙炸裂,黄铜剑冲天而起,化作流光飞去。

这道流光划过天空,划过每一位昂起头的人瞳孔,无数人的目光追逐着那道流光。

大奉至宝镇国剑!

当年山海关战役时,皇帝从永镇山河庙里取出镇国剑,交由镇北王。

这段佳话流传极广。

镇国剑是大奉皇室的象征,这是平头老百姓也知道的常识。

景阳殿外,怀庆脸色陡然一变:“镇国剑........糟了!”

“镇,镇国剑........”

太子殿下一张脸煞白如纸,极为惶恐的看向王首辅。

发生的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能想象的极限,突然腾空的金龙,突然神威凛凛的父皇........以及象征着皇室的,大奉绝世神兵镇国剑。

他不久前紧闭宫门的举动,背后隐藏的小心思,不可能瞒过父皇。

大难临头。

王首辅没有应答,只是脸色平静的朝他颔首,示意他不要乱了方寸。

内城,某座小院。

穿布裙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顺着梯子,爬上屋顶。

她眺望着天边,依旧看不见战斗景象,只能偶尔听见几声宛如闷雷的炸响。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魏渊死后,我就知道你要弑君.........她秀拳紧握。

一定要活着啊。

京郊,气息衰弱到极点的黑莲道长,又一次恢复身形,望着凶威不可一世的绝色女子,猖狂大笑:

“洛玉衡,你听见了吗?镇国剑专破武夫肉身,在监正腾不出手的情况下,京城地界,不,大奉地界,贞德是无敌的。”

无敌?洛玉衡“呵”了一声:“我便容你再活片刻。”

她旋即扭头,望向京城,眯起美眸。

这一战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她嘴角翘起。

监正走到八卦台边,望着那道起始于桑泊,横掠过半个京城的流光。

萨伦阿古紧了紧手里的赶羊鞭。

两位一品没有交手,但彼此的领域已经在激烈碰撞,无声无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逐那道流光,这场巅峰对决中,镇国剑是关键,影响整个胜负的关键。

许七安瞳孔中映出镇国剑飞射而来的光,他瞳孔微微放大,显得无神,呈现出注意力发散的空洞。

他脑海里闪过的,是楚州屠城案中,那一个个倒下的百姓,如同草芥;是杀镇北王后,城头士卒对他的抱拳敬礼;是郑兴怀在京城奔走,求助无门的萧索背影;是他死在监狱里,无法闭上的眼睛。

是菜市口,一道道崇敬的目光;是玉阳关外,一位位渴求保卫家园,击退敌军的大奉士卒。

最后,他想到了那袭青衣。

名声也好,自身也罢,都不是那人在意的。

那人一辈子,只为两种东西而活,一种是爱情,一种是信念。

前者是自己,后者是国家,是百姓。

我这一生,又为什么?

他伸出手,吼道:“剑来!”

那道流光呼啸而来,把自己落入许七安手里。

它从未改变过轨迹,从始至终,它选择的就是许七安。

这把随高祖皇帝征战沙场的绝世神兵,它抛弃了高祖的血脉,选择了一个外人。

镇国剑,选择了许七安........但凡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许七安握住黄铜剑,在贞德帝僵硬的脸色里,再次大吼:“灵龙!”

嗷嗷嗷!

皇城以及皇宫里,无数人听见了灵龙的咆哮声。

灵龙破浪而出,腾云驾雾,它的鼻孔里喷出点点紫气,它的鳞甲紫光缭绕。

它的骨骼在“咔擦”脆响中,发生惊人变化,鳞片之下,肌肉一根根凸起,龙躯拉长,变的更修长更矫健。

头顶的犄角分叉,脖颈处长出一层层浓密的鬃毛,爪子和獠牙变的更加锋利。

那两只黑纽扣般的瞳孔,收缩、拉长,变成了竖瞳。

它变的更像龙,真正意义上的龙。

灵龙腾云驾驭,速度极快,似乎迫不及待的要扑向自己的“主人”。

许七安轻飘飘落在它背上,右手持镇国剑,左手握儒圣刻刀,脚踏灵龙。

“不可能!这不可能!”

贞德帝脸色变的极为难看,他睁大眼睛,瞳孔微微颤动。

“你凭什么驱使灵龙,你凭什么使用镇国剑?!”

他有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愤怒。

这种感觉,犹如最锋利的武器,狠狠刺进他心里。

镇国剑是高祖皇帝留下的,它有灵,只认皇室成员。灵龙更是得依附皇室,才能吞食紫气生存。

可是,这两件东西,没一个选择他的。

贞德帝震惊,京城里的某些人更震惊,比如太子,比如怀庆,比如一位位四品武夫,一位位皇室宗亲。

皇宫。

太子领着文武百官,登上午门的城墙,在城头眺望,能隐约看见遥远天边,激斗的双方。

“为,为什么镇国剑会选择许七安,为什么灵龙会选择许七安?”

太子环顾四周,声音尖锐,“谁来告诉本宫,谁来告诉本宫?”

尤其是灵龙,太子小时候最喜欢骑乘灵龙,并因灵龙只亲近皇室成员而得意自喜,这是皇室成员独有的特权。

而宗室并不具备这样的特权。

那些郡主、世子,以及勋贵子嗣,只能在岸边羡慕的看着。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看到灵龙甘愿成为一个“平民”的身份,为他浴血奋战。

看见许七安骑乘灵龙,与一国之君激烈厮杀。

太子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身边的文武百官神色复杂,却没人能给他答案。

是啊,为什么灵龙选择了许七安?

为什么陛下召来镇国剑,它也选择了许七安?

许七安,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连串的问号在群臣脑子里闪过。

许七安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的身份绝不简单,否则灵龙和镇国剑,怎么会选择他,而不是陛下。

“他,他到底是谁?是不是.......陛下的私生子?”

有文官神色复杂的低声说。

周围的官员们听完,反而露出沉思。

太子心里陡然一凛。

“不,许七安年过双十,而陛下修道已二十一年,准确的说,是二十一年半。”

“那如何解释眼前的情况呢?”

太子松了口气,他刚才那般失态,其实心里是同样的猜测。

“因为陛下无道!”

众人循声看去,是王首辅。

王首辅环顾众臣,高声道:“许七安在皇城外说的,句句属实。陛下勾结巫神教,断大军粮草,与巫神教合力杀魏渊。帝无道,许七安伐之。”

群臣骚动起来。

不得不承认,王首辅这番话,可信度很高。

陛下拥有绝世修为,这是他们亲眼目睹的。而镇国剑和灵龙的选择,也验证着这个说法。

只认皇室的神兵和灵兽,竟全选择许七安。

这比什么证据都管用。

昏君!

诸公心里闪过这个词。

京郊,洛玉衡一剑斩灭大片浓稠液体,冷笑道:“如何?”

黑莲不答,眼里有恶意,有疯狂,但更多的是忌惮。

他不再舍生忘死的战斗,只做纠缠,萌生退意。

他的气运果然强盛,灵龙也好,镇国剑也罢,都选择了他.........洛玉衡抿了抿嘴,笑意更深。

同样在京郊,另一处方位。

楚元缜盘坐在剑脊,遥望远处的战斗,那可怕的波动仅是传来一丝一毫,就让四人胆战心惊。

“这就是他的底牌?”

楚元缜看向身侧的天宗圣女,状元郎神色无比复杂:“他,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曾经他以为三号是许新年,后来发现三号是色胚许七安,现在他觉得,许七安还是许七安,但未必是许家的许七安。

“我怎么知道。”李妙真白眼道。

她并不关心许七安的身份,她只关心许七安能不能打赢贞德。会不会出意外。

“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楚元缜喃喃自语。

贞德帝无道,众叛亲离不难理解,但这不代表灵龙和镇国剑会选择许七安。

昏庸无道的君王比比皆是,也没见这两个存在这般积极。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许七安身上。

严肃的气氛中,丽娜嘀咕了一句:“肚子好饿。”

“凭什么?凭你已经众叛亲离,不是灵龙和镇国剑选择了我,而是它们选择了大奉。”

许七安的蓄力结束,冷静的刺出了刻刀,目标是元景帝的眉心。

儒圣刻刀、天地一刀斩、心剑、狮子吼、养意熔于一炉。

玉碎!

刺目爆发出耀眼清光

绝境之人退无可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一刀,不可避。

地风水火融成四色流转,略显浑浊的屏障,挡在刻刀之前。

龙脉之灵的口中,那颗透明珠子里,巫神的眼球激射出一道乌光。

“吼!”

灵龙喷吐出大量紫气,灌入刻刀,让紫气与清气融合。

乌光在刻刀上撞散。

地火水火之力溃散。

贞德帝和许七安的额头,先后皲裂,鲜血长流。

“啊!!!”

贞德帝惨叫。

阳神遭遇重创。

过河之卒退无可退,但可弑君!

许七安不顾额头长流的鲜血,扬起镇国剑,灵龙扭头,再喷一口紫气,缠绕剑身。

镇国剑嗡嗡震颤。

“灵龙!”

他大吼一声。

灵龙咆哮着冲向金龙,冲向元景帝,许七安驾驭着这只灵兽,刺入了镇国剑。

玉碎!

又是一次玉碎。

乌光连闪,巫神眼球不断激射乌光,但它无法消磨许七安的意,更无法消磨灵龙喷吐出的紫气,无奈在镇国剑上撞散。

贞德帝阳神受创,此时无力再驾驭地风水火融成的四象之力,本能的打出拳头,打出拳意。

镇国剑无视乌光,许七安硬抗拳头,让剑锋刺入贞德帝的胸膛,他如同手握长毛的骑兵,将敌人高高挑起。

许七安胸口鲜血流淌,同样出现贯穿伤。

他毫不在意,按住剑柄,镇国剑又挺进几分,剑气侵蚀着三品武夫的生机。

许七安笑道:“陛下,修道二十一年,梦里可曾听见百姓的哀泣?”

掐住贞德的脖颈,抽出镇国剑,斩去贞德的双足。

贞德帝双目赤红,遭受重创之下,阳神爆发潜能,右掌凝聚地风水火,融成四象之剑,捅入许七安胸膛。

“陛下,臣替魏公和八万将士,向你讨债。”他嘲讽道。

镇国剑再斩去右臂。

“你这个乱臣贼子!”

贞德帝痛苦无比,倍感屈辱,主宰朝堂一甲子,今日被一个匹夫用祖传镇国剑挑起,当面怒斥。

他仅剩的左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在许七安太阳穴。

巨响声传遍天地。

许七安瞬间七窍流血,后脑的火焰光环险些熄灭。

镇国剑斩下,把贞德帝最后一条手臂斩落。

四肢尽断。

许七安七窍流血的脸庞,缓缓扬起一个诡橘的笑容:

“忘了告诉你,临安和我已经私定终身,等我杀了你,便顺势登基称帝,取代你的位置,娶你的孙女,嗯,你名义上的女儿。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今天,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看着我杀你!”

贞德帝双眼瞪的圆滚,眼眶里的瞳孔在颤动。

屈辱,不甘,愤怒,怨恨.........种种情绪翻涌上来,他历经两朝,辉煌一生,掌控至高无上的权力。

临了,竟是以这般屈辱的方式收场。

许七安把剑横在他脖颈,道:“这一次,我会毁你的身体,让你再难重生。”

一抹,人头滚落。

阳神出窍,迅速逃遁,贞德大吼道:“来!”

龙脉之灵腾空而来,张开大嘴,将贞德的阳神吞入腹中。

“许七安,朕不会放过你的,朕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杀你,杀光你身边的人,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金龙体内,传来贞德怨毒的咆哮声。

龙脉属于气运的一种,许七安不能拿它怎样,刻刀和镇国剑同样斩不了它,而灵龙虽能吞食之气,可龙脉之灵并非纯粹的紫气。

没想到龙脉的特殊性,最后竟成了他最后的保护伞。

肉身尽毁,但只要阳神还在,他依旧是二品。

就在这时,许七安怀里,地书碎片之行飞出,一根微微弯曲的龙牙从镜子里飞出,它表面铭刻的,会让人头晕眼花的符咒亮起。

龙牙呼啸而去,轻易追上龙脉之灵,将它洞穿!

“不!!”

贞德帝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紧接着,“轰”的一声,龙脉之灵炸成碎片,四散飞射,化作一道道流光,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贞德的阳神再无依凭,遭受龙牙得攻击,他的阳神黯淡无光。

许七安骑着灵龙冲来,刻刀狠狠刺入贞德眉心,镇国剑捅入胸膛。

耀眼清光和剑气绽放。

阳神如同烈日下的坚冰,飞速消融。

“陛下,卑职送你上路。”

“许七安........”

不甘和痛苦的叫声里,阳神消散殆尽。

这位俯瞰朝堂一甲子的帝王,彻底烟消云散。

然后又精修删改了许久,真的尽力了........尽力写出自己满意的章节,是我最后的倔强了,大家要骂的轻一些,人家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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