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一旁的金林夕绝对处于发懵的状态。
尤忘心的不按常理出牌,她一直深有体会,可从未想过会发展到这一步。
忘忧馆和执法队虽然不是对立的存在,但在很大程度上理念相左,行事上多有冲突。
与沙匪并肩而战,与苗九命“勾勾搭搭”,甚至超能交易本身也与自管会的初衷多有违背。
如此堂而皇之地提出“合作”,会不会是在自讨苦吃?
心中如此想,金林夕顿时做好了猛催梦魇术的打算,随后准备给对方来一段催眠。
“超能交易……这么说,费德南的飞天是被你弄走了?”
赵凌志捡起红色名片扫了一眼,忽地反应过来,眼色不善地看向对方。
将这等危险的违禁超能收入囊中,一旦有了不轨之心,绝对会影响雨都乃至行云大陆的安危。
对方如此笃定,难道有足够的把握留住自己?
赵凌志脑中瞬间闪过了这个念头,又瞧到金林夕跃跃欲试的架势,不由地想要动用能量做出防范。
“你们两个不用这么紧张兮兮……赵队长,难道你不想多了解一些内情?或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般糟糕?”
尤忘心轻轻按了按女友的右臂,让她率先收回戒备的架势,继而面对赵凌志故作轻松一笑。
既然敢于如此冒险,他就有足够的把握说服对方。
赵凌志可不会因为对方一句话和“率先示弱”放下戒备,一面紧盯着对方两人的一举一动,一面凝声挤出一句。
“说说看!”
对方如此回应,尤忘心丝毫不以为意,慢声细语地说出缘由。
“忘忧馆只是一家分店,除了常见的各类超能交易,它更在意一些异变或者高品阶的超能。
试想一下,如果这些超能的拥有者心甘情愿将超能典当出去,是不是也能减轻执法队的压力?
至于收上来的超能用于何处,牵涉着诸多隐秘,恕我不能一一告知。
但是——
迄今为止,执法队可曾发现那些超能有为祸世界的迹象?相反,我们还在一直帮着维护行云大陆的平和。
譬如费德南,如果不是我们提前一步下手,飞天就会被转移到另外一个亡命徒身上,到了那时……”
现在的尤忘心,充分发挥着大学期间辩论大赛一等奖选手的优势,面朝对方侃侃而谈。
有理有据,坦诚不遮掩。
“我们如何知道,你们不会用它来为非作歹?”
等的就是这一句。
尤忘心立刻释怀一笑,非常笃定地伸出了右手,等待对方与自己握手。
“所以,咱们才要合作,也方便赵队长监督指正。一旦有了最坏情况,你们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赵凌志隐隐有被说动的心思,转念想起对方刚刚提到的“分店”之语,顿时做出了决定。
静观其变!
若真是现在两方闹翻,逼得对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外,那才是真正的挠头。
“好!赵某以个人身份信你一次,这张名片我留下了,改日一定上门造访。”
话毕,赵凌志毫不犹豫伸出右手握住了对方静候的手掌,轻轻摇晃以示诚意。
一场言语交锋就以这样的“言和”收尾,多少有些戏剧性。
“尤老板,这次二位是回乡探亲吧?”
“是啊,父亲那边惦念得紧,正好回南林市去见见。”
“那——不介意我去顺道拜会吧?”
“荣幸之至!”
近十个小时的列车“颠簸”,尤忘心三人终于结束了相对漫长的列车旅程。
南林市的车站,依旧是一副历史悠久略带衰败的景象。
除了铁轨相对崭新一些,车站的服务站房和地面俱是斑驳不堪,偶尔还能见到坑坑洼洼的痕迹。
遍墙的爬山虎色泽墨绿,几乎遮掩了所有的红砖墙,连墙头的铁丝网都不例外。
有了中途加入的赵凌志,大大小小的礼包显得不再那么繁重碍事,一行三人的赶路骤然轻松了许多。
赵凌志不顾身份地加入其中,可不全是“顺道拜访”,更主要的目的还是想验证心中的猜想。
换作任何一人,都不会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全盘相信。
对于这一点,尤忘心也心中有数,痛快地答应下来更是为了多一分保障。
隐隐之中他有一个预感——父亲可能真的出事了。
三人沿着地下通道刚刚走出车站关闸,顿时被一伙趴活的司机和旅馆引导围了上来。
“老乡们,到哪儿里?需要包车吗?”
“三位,拼车么?一缺三了!”
“帅哥、美女,住旅馆吗?我家的床又大又舒服,三人躺一起都不嫌挤!”
“李二嫂,够了啊!他们三个一看就是走亲戚的,谁稀罕住你家的野鸡店!”
说话的两人一看就是平时不对付,针锋相对的荤话瞬间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哄笑声中,还有不少人围了上来,继续卖力地兜售各自的生意。
别看尤忘心平时一副见过世面、临危不惧的模样,面对乡里乡亲的“热情”还是硬不下心肠,只能频频抱拳逐一解释。
“不住店的,抱歉……”
“唔,我们也不搭车,车就在前边的停车场……”
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两句家乡话,脸上始终洋溢着熟络的浅笑,丝毫没有不耐的神情。
金林夕和赵凌志则充当随行的“闷葫芦”,只是负责提着礼盒跟在尤忘心身后,不上前插话。
入乡随俗是一方面,另外也是担心外地口音惹来更多的关注。
或许是他地道的家乡话解了围,不断有人挤出离开,人群也变得逐渐稀薄。
“咦?这不是尤家小子么?你咋回来啦?”
一个刚刚围上来的四旬汉子在瞧清尤忘心的面目后,不由地惊奇出声。
闻听此语,尤忘心顺着说话声将脑袋偏向右侧,正好瞧到一张笑得灿烂的鞋拔子脸。
一身还算得体的对襟短衫褂洗的泛白,胸前的左侧口袋别着一只钢笔,黑色长裤熨烫得棱角分明,脚下还踩着一双锃亮黑皮鞋。
一副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如果不是那张脸稍有减分,定然会赢来路人的由衷喝彩。
“姚叔叔,你怎么来这里了?好巧!”
尤忘心瞬间想起这人的身份,兴奋地上前握住了对方的双手。
打招呼的这人,是父亲的老同事姚景远,都在同一所中学教书,只是年龄小了不少。
因为样貌的缘故,又加上本人自视清高,他一直单身未婚,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
也正因如此,姚景远与独自抚养幼子的尤铭成了“忘年交”,平时没少来他们家蹭吃蹭喝。
由此,他便成了尤忘心口中的“姚叔叔”。
“果然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了?尤铭老哥不是去投奔你了吗?”
“投奔我?什么时候的事?”
尤忘心蓦地心中一紧,连忙急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