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矿脉岔路。
“奉命”在外等候的金林夕,正在无聊地挥动着手中的矿工镐,一进一出,不断试探着虚幻的障眼封印。
矿工镐,是她从矿道捡回来的。
重量不轻,单手挥动相当不趁手,仅是十数下,她便放弃了这个无趣的尝试。
那张戳进地下的杏黄色纸条被她翻找出来,虽然有了破损,但还不影响辨认。
不影响,但不代表她会认得。
不敢轻易走进障眼封印,担心自己的一个无意举动害了进去的四人。
被动的等待最为无聊,金林夕干脆摸出手机玩起了黑暗自拍。
晃眼的闪光灯在幽静的矿洞内不停闪烁,唯有这样才能赶走日益增加的恐惧。
每一次闪烁,偶尔有受到惊吓的蝙蝠或老鼠在屏幕上出现,不曾引起她的半点不适。
早知这样,还不如跟进去见见世面哩。
她也知道,尤忘心抢着进入墓葬是出于好意,但崇尚冒险的她根本不愿自己的探险如此平庸。
无聊地删掉了手机里的照片,刚要再次举起拍照,金林夕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鬼使神差地将手机伸进了障眼封印。
没有任何的不适出现,她屏住呼吸连续按动快门,又快速缩回了手臂。
这样的做法,应该不算违背南郭生“双数”的规矩吧?
心中不停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她的双手却是喜滋滋地捧起了手机。
幽黑的通道,平整的墙壁,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石门。
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嘛!
等等!
金林夕忽然返回上一张照片,食中指连连拨动,将照片放大了数倍。
那道隐约可见的石门竟然有一个破洞,隔着破洞,模模糊糊有一小片白色堵在那里。
将照片再次放大,几乎达到可供辨识的极限,也终于看清了那边白色上的图案。
一条吐着舌头的大狗蹲坐地面,在它身前还有一根肉骨头放在狗盆里。
这分明是尤忘心的T恤衫嘛!
难道有了意外?他怎么会出现在破洞的内侧?
金林夕心底有了慌乱,连忙将手机再次伸进障眼封印,连续按下快门。
缩回了手臂,急切地翻看刚刚拍到的照片,每一张都看得异常仔细。
还是那片白T恤衫停留在那里,不曾有过丁点儿的移动。
一定是出了问题!
慌张的金林夕,哪还顾上继续卖单儿,一边揣回手机,一边提起脚边的矿工镐冲进了封印内。
进入封印的一刹那,远处的墓门破洞传出一声凄厉的怒吼。
“是你!小心——”
还真是出现了意外,好在发生喊叫的不是尤忘心。
尽管松了一口气,金林夕还是快步来到墓门前,奋力将手中的矿工镐砸向破洞边缘出现的缝隙。
勉强抡过头顶,墓室内又有了新的变化,她的动作一滞,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将耳朵凑近了石门。
……
墓室内。
刚刚恢复正常体型的尤忘心,正要向郭天德打招呼,爆炸带来的结果确实出乎意料。
如此大威力的爆炸,竟然只将墓门炸开一处小洞口,怎么看都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自身后蹭过来的郭天德能够给一些参考意见,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就被这声突兀的喊叫吸引了注意力。
郭天德更是忙乱,因为他还要躲避来自身后的腥风。
腥风尖锐如厉啸,应该是某种金属利器。
拧身,塌腰。
一个狼狈的铁板桥将身躯向一侧歪倒,细竹竿反手一撑地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袭来的利器。
嗤!
利器直接刺入身前的立柱上,并未被弹开,而是入石三分。
竟然是——
一根沾血的撬棍!
郭天德深知危险并未远离,尽管瞧清楚了偷袭的利器,也猜出了厉吼人的身份,他还是不敢向那边望去一眼。
细竹竿猛然弯曲如弓,又迅疾回归了笔直。
借着回弹的力道,他的瘦弱身躯竟然生生平移开两米,与尤忘心站成了一线。
有了同伴在身边,郭天德总算稍松一口气,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另一边。
撬棍袭来的方位,正好也来自吴明书躲藏的石柱。
只是一眼,郭天德瞬间感到喉头发痒,也有了想要干呕的冲动。
墓室内,飞尘已近落定,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四周的场景不再那般模糊不堪。
此刻,吴明书正直挺挺地贴在石柱上,口中不停喷吐着血沫,怒瞪的双眼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他的双脚并未落在地面,而是悬空垂落。
重点是在吴明书的腹部。
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掌斜插进了腹腔,手臂僵硬如铁,汩汩涌出的血液顺着手臂持续流淌。
若仅是如此,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郭天德也不会那般不堪。
凶手还在不停旋转着手掌,让热血流淌得更为顺畅一些;血液流淌的终点赫然是一张狰狞的嘴巴。
上下唇翕张,大口吞咽着殷红的热血。
凶手全身上下一片血红,显然是热血浸透了衣衫所致,另一只空闲的左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显而易见,刚才的撬棍就是被这人随手扔出!
“尤老板,他是……”
郭天德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偏头看向身边的尤忘心,压低声音询问。
“还能有谁?郭前辈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尤忘心不由苦笑连连,眼角余光扫过了高台上的男子雕像。
托月手掌上的扭曲躯体已然不在,月牙尖端残留的血液尚在流淌滴落。
没错,杀掉吴明书的凶手正是南郭生。
或者……不是南郭生。
砰!
吴明书的尸体重重掉落在地面,而后向着一边歪倒,死不瞑目的双眼“瞪”向了尤忘心二人。
也许喝饱了热血,也许是听到了稍远处的两人谈话,南郭生僵硬地扭转身躯,同时也将前伸的手掌缩回。
“两位贵客,本王这副身躯是不是很不堪?”
右臂上抬摸了摸嘴角的热血,扭曲的身躯也在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逐渐恢复了几分人形,只是胸口的血洞依然扎眼。
“南郭生”也很不满意自己的鬼样子,指了指兀自滴落鲜血的胸口,又狠厉地怒视尤忘心,说出的话语充满了愤恨。
“这都怪你,要是你不动,本王就能占据你的躯体,一起长生不老的诱惑难道不够么!”
听到这无脑的自说自话,尤忘心都有些替他感到可怜。
可怜的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将其他人的生死视作儿戏。这种人即使风光一时,最终也逃脱不了遗臭万年。
若是换成他所见过的苗九命,断然不会这么无脑。
枭雄也好,恶人也罢,至少他的某一点会赢得自己的尊重。
“南郭貔貅,你不觉得换一副身躯更好吗?”
尽管鄙夷对方,尤忘心还是好整以暇地耸动肩膀,以轻松的语调插科打诨。
不是漫无目的,而是寻求破局良机。
显然,与时代脱节的貔貅之主没有明白他的含义,疑惑地挠了挠头。
“南郭……貔貅?什么意思?本王隆五,生意兴隆的隆!你以为换身躯是那么容易?”
瞧对方那正儿八经的模样,尤忘心都有些怀疑貔貅之主的含金量。眼前的形势明显不能善了,他还在顺着对手的话题往下走。
不过,这样也好。
“好好好,那就喊你‘隆王爷’。小子想要打听一下,当年封印你的马校尉去了哪里?”
一边的郭天德也是年老成精的人物,见到同伴在借机拖延时间,也十分配合地摆出倾听的姿态,眼角却瞟向身后的墓门。
能够成为一众貔貅的共主,绝对不是单纯的无脑,刚才的话语只是高高在上惯了。
对面老家伙的隐蔽动作全被他看在眼里,当即就要杀鸡儆猴。
不料,尤忘心的后半句话适时钻入了耳朵。
龙有逆鳞,貔貅亦有痛脚。
马校尉,即是他引以为恨的痛脚!
当年的壮志将酬,却被半道杀出来的马姓修者搅了好事,还将他封印在这里数千年。
刚刚兴起的杀人念头瞬间转移,挂满血污的面孔上迸发出森然的阴狠,脚下更是向前跨出一步。
“你知道‘马校尉’?他在哪儿!”
话语冰寒,咬牙切齿。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富贵险中求。
时间每磨蹭一分钟,就有脱困的可能,即便对手实力有所恢复,但也比眼前毫无还手之力要强上百倍。
吴明书在全身戒备的情况下被虐杀,可见貔貅之主的实力远超过两人联手。
他在赌!
赌他们能冲出这处墓葬,赌墓室外马姓修者还有其它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