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苍一家团聚,只是团聚的方式,让他们每个人都想吐血。除了上官铭,他死了,吐不出来。
虞璘跟他的妻女也于上官家地牢之中团聚了。
一见面,宫氏拽着虞璘问:“炜儿呢?你不是去救炜儿吗?”
虞璘怒火中烧,推开宫氏:“闭嘴!”他已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儿子?况且,虞炜被秦夜所抓,或许比落在上官芃那个疯子手里更安全几分……
宫氏哭,虞璘两个小妾跟着哭,两个女儿也哭,呜呜咽咽,让人烦躁不已。
“虞璘,你是猪吗?这么多年,竟然让上官芃逃跑,还恢复了记忆?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上官苍一见虞璘,怒极质问。
虞璘闻言,冷哼了一声:“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这么多年当着上官家家主,上官芃一个人回来,就能轻易夺走你的一切!”
“若不是你没看好他,事情何至于此?”上官苍厉声说。
虞璘轻嗤:“你到现在还不承认你在上官芃面前什么都不是吗?当年若不是我帮你,你哪有机会当上上官家的家主?”
上官齐盘膝坐在角落里,听虞璘和上官苍你一言我一语竟对骂起来,当下只有一个感觉,这两个人输得都不冤,一个比一个蠢。
翌日,上官芃现身。
“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感觉如何?”上官芃冷笑,“我应该把你们关个二十年,才对得起你们对我二十年的招待!”
虞璘拧眉:“上官芃,秦夜之所以救你,只是为了拉拢更多人为他所用,来对付我!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把秦夜当自己人,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上官芃冷笑:“听起来,真是好为我着想呢!”
可上官芃现在拥有全部完整的记忆,他知道虞璘和上官苍如何对待他,同样也知道南宫珩和叶翎如何对待他。当年他看错人,下场凄惨,但如今,不会再犯蠢了!
第一次真正会面,南宫珩和叶翎问起上官芃的身份,问他是否要回家,说可以为他准备盘缠,又提醒他,回家可能会再次被虞璘抓到。他从叶翎眼中看到的,只有好奇而已。
南宫珩在算计?上官芃不这么认为。就算南宫珩当初救他是因为他必然是虞璘的死敌,但这是事实,没甚好说。真正有实力有底气的人,根本不屑于用不入流的手段!南宫珩一个人就已经将虞家毁得差不多了,需要利用上官芃吗?
上官苍心中惴惴,不知上官芃为何亲自过来,绝对没好事。
“上官苍,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没有直接杀掉我以绝后患?”上官芃问。
不待上官苍回答,上官芃的目光又落在虞璘身上:“你是不是很后悔,不该助我提升实力?反倒祸及自身?”
虞璘沉默不语,后悔也晚了。若重来一次,他可能还会做同样的事,因为上官芃对他有用,且他需要上官芃有高强的实力。只是真能重来,虞璘发誓,一定看死上官芃,绝不可能给他逃走或恢复记忆的机会!
上官芃的笑声在地牢之中显得很诡异:“多谢你们的提醒,你们的失误,我当然不能再犯。不过放心,我暂时不杀你们,只是有点小礼物,要送给你们。这东西,你们两位应该都不陌生。”
见上官芃拿出一个熟悉的药瓶,虞璘和上官苍神色大变!
上官苍从虞璘那里得到过很多种药物毒物,每一种所盛放的药瓶都不一样。而这种,是彻底废除内力的!直接毁掉丹田经脉,根本没有恢复如初的可能!
虞璘和上官苍都还在盘算如何逃走,如何翻身,可若是变成了废人,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
上官芃如愿看到虞璘和上官苍眸中的惊恐,他满意地笑了,亲自过去,掰开他们的嘴,把超过用量的药丸倒进去,再往他们胸口打一掌,强迫他们咽下去。
上官芃松手的同时,虞璘和上官苍的反应都是干呕,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这里必须要夸一下虞家的制药技术,为了防止目标人物吞下去的药物有吐出来或藏在齿后不咽的可能,虞家对于大部分特制的药物,都进行了“入口即化”版加强,且多数都成功了。
当初虞璘对虞家的药物有多么自信自得,现在就有多崩溃。
不过片刻之后,两人吐血不止,倒在地上。
虽然药物过量,但并不会危及性命,效果自然更加彻底。
而后,地牢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别想跑。
最后到上官齐,他这下是真的慌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上官芃放他一马,打亲情牌自然无用,表忠心,发毒誓,上官芃都像是没听见,并没有给上官齐任何特殊的待遇。
上官芃收起没用完的药,欣赏着他的仇人一个个瘫倒在地上,吐血三升的模样,心中郁气释放了不少。
上官芃蹲在上官齐身旁,手中多了一把尖利的小刀,在上官齐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声音低沉地问:“你如何知道秦夜是上官箬的儿子?”
上官齐只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丹田像是炸开一般,筋脉断裂,浑身出血,听到上官芃的问题,他全身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回答:“因为……因为秦夜……先前化名……上官夜……”
上官芃凝眸:“接着说。”
“没……没了……”上官齐摇头。
上官芃拧眉:“就因为他曾化名上官夜,你就认定他是上官箬的儿子?”
上官齐用沉默表示肯定。其实他没有认定,原本上次出门,随同虞璘前去秦国开元城,就是为了查证这件事。可不久之前,上官齐又的确对上官芃声称,秦夜就是上官箬的儿子。
上官芃想起见到的南宫珩,当时他戴着人皮面具,容貌跟上官箬毫无相似之处。
上官芃眸光倏然阴沉,尖刀离手,将上官齐的右手钉在了地上!
上官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汗涔涔的,几欲晕死过去。
上官芃朝着他的心口狠狠地踹了一脚:“竟没发现你比上官苍更加蠢笨!就因为一个化名,认定秦夜是上官箬的儿子?害我真以为那个小友是我外甥!你等着,若他真是倒罢了,若不是,我把你剁了喂鱼!来人!”
上官芃叫来人,让把地牢里这些活人收拾一下,统统带走。他现在不想待在飞云岛,总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死去的妻子和尚未出世就夭折的儿子。他打算这就去秦国开元城,寻那秦夜,第一件事,确认他跟上官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至于为什么急着确认,上官芃一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迫不及待想要那么做。
虽然秦夜是否是上官芃的外甥这件事有待查证,但上官芃说要把上官家的宝物都送给秦夜,是认真的。
别的不提,有一件事确定无疑。若不是秦夜相救,上官芃的下场,有极大的可能真被虞璘当做多一条命的躯壳,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
仇怨要报,恩情也要报。因为报过仇之后,上官芃对未来很迷茫,除了报恩之外,根本想不到他能做什么,也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上官家最大的船只准备扬帆远航,一口口大木箱子被抬上船,里面是什么,上官芃懒得看,他只吩咐让人把上官家藏宝库和藏书阁里面的东西,全都搬到船上去。
此外,还有上官芃的仇人们,也都被送到船上,关在一处。
接下来,上官芃的打算是,心情不好,就去虐一下那些杂碎,心情好的时候,更要狠狠虐他们,这是他当下唯一觉得有意思的事。
数日后,大船靠近遗洲岛。
虞璘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被上官芃拽着拖到了船头。
“再看一眼吧,这辈子你都未必还有机会回来了。”上官芃冷笑,“不过等到开元城,你跟你的儿子就可以团聚了,高兴吗?说实话,我很嫉妒呢,毕竟你跟上官苍都有儿子,如今只我没有。”
虞璘看着熟悉的遗洲岛,想起过往种种,神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上官芃把虞璘扔回去,下令全速航行,绕过遗洲岛,不在这边停留。
就在上官家的大船渐渐离遗洲岛远去时,两个人出现在遗洲岛最高那座山的山顶。
是两个女人。
为首者身着一袭墨色长裙,黑纱遮面,露出来的眸子能看出并不年轻了。
另外一个女人一袭粉裙,容貌姣好,约莫十七八岁模样。
“娘,我们为何要来此地?偌大的岛上,一个人都没了。”粉衣女子问。
墨衣女子沉默,看着那艘大船在视线中越来越小,收回视线,飞身下山。粉衣女子连忙跟上。
海上半夜寒冷,上官芃并未入眠,他手中拿着一件已经褪色的小衣服,抱在胸前,闭着眼睛,眼角水色晶莹。这是他在飞云岛自己的房中找到的,他夫人当年给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亲手做的小衣裳。
一时胸中满是愤懑,上官芃仰天长啸,悲怆的声音传得老远。
大船航行,船上人并未察觉有人从海中靠近,夜色就是最完美的遮掩。
四个方向,八个人从底层潜入船中,出手便用毒,察觉不对的人尚未发出声音就倒下了。
距离大船千米之外,一艘小船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船上的两人正是今日出现在遗洲岛的那对母女。
上官芃听到打斗声,冲出去的时候,上官家的高手已经倒下大半了。并不是他们实力不够,而是他们在明,对方在暗,且用了十分厉害的毒物开路。
来人全是女子,黑纱遮面,手持弯刀,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上官芃拔剑,迎上了一个女人,很快被两个女人围攻,但这些人的实力根本威胁不到他。
可惜,上官芃不久之前在遗洲岛上对虞璘和上官齐用的手段,又被人反用在了他身上。
突然感觉丹田阻滞,上官芃心道不好,边打边退,到船舷边,纵身跃下!
船上女人并未下海去追,转而攻击其他高手。
大船在海面上随风摇晃,不再往前,一束明亮的信号烟短暂照亮夜空,小船如箭,眨眼功夫到了近前,船上母女飞身而起,身姿轻盈地落在大船甲板上。
“主子,只逃走一个。”
墨衣女子听到禀报,眸光淡淡:“把人都带过来。”
四个女子手持火把,照亮了甲板,而船上的活人都被拖了过来。
“主子,人都带到了。”
墨衣女子听到禀报,转身,看向地上的十几号人,目光落在虞璘身上,开口:“把他带过来。”话落朝着一个房间走去。
虞璘身体遭受重创,十分虚弱,他知道这艘船被人劫持,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只要不在上官芃手中,他就有逃生翻身的可能!虞璘自认为,他的医术毒术蛊术,都是值得交易的资本。
虞璘被两个女子拖进房间,扔在地上。两人退出去,从外面把门关好。
虞璘努力抬头,只看到一个窈窕的墨色背影。他开口,有气无力地说:“我是……遗洲岛虞家家主……被奸人所害,承蒙阁下相救,只要阁下送我到安全的地方,我定有重谢!”
“虞家怎会沦落至此?”墨衣女子开口,但并未转身过来。
虞璘莫名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又无法确定。对于墨衣女子的问题,虞璘直觉,这人知道虞家,自然也知道虞家在医毒方面的造诣,这对他是好事,有交易可做。
虞璘叹气:“此事说来话长,虞家出了叛徒。”
“你是说,虞天和虞澍吗?还是说,他们的徒弟?”墨衣女子声音轻飘飘的。
虞璘猛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墨衣女子缓缓转身,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黑色面纱,看着虞璘,轻笑一声:“璘哥哥,好久不见。”
虞璘不可置信地看着墨衣女子那张脸,面色扭曲,声音都变了调:“上官箬?!”这不是他记忆中的上官箬,但他认得这张脸,因为这是他亲自为上官箬找到的转生宿主!
墨衣女子笑意加深,轻抚了一下自己的侧脸:“原来,璘哥哥还记得你专门为我寻来的这个身子呢。一晃好多年过去了,真是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虞璘死死地盯着上官箬,咬牙切齿:“你这个贱人!”
上官箬笑意不减:“这么多年过去,璘哥哥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怪不得守不住虞家的百年基业。不过,其实也怪不得璘哥哥,谁让你的敌人太强大,太聪明了呢?”
听出上官箬话中有话,虞璘双目凸出,厉声问:“那秦夜,是不是你的儿子?你竟跟了秦徵?”
上官箬闻言,垂眸浅笑:“原来你都知道了。你所知的秦夜,确是我真正的,唯一的亲生儿子。不过,我跟秦徵并无任何干系,因为秦夜也只是他的一个化名而已,他本名该叫墨锦夜,但他认可的名字,应是南宫珩。”
上官箬似自言自语,话落抬头,对上虞璘喷火的双眸,她笑意不减:“我的儿子,很出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