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时间,由于冯心远给魏燃算命的那些话,被有心人传得到处都是。
因此府中内外,所有仆人亲卫全都知道魏燃命犯天煞孤星的事。
再配合有关他身世的那首打油诗,在他原本的命格上再增不祥。
即便是当今皇帝都有所耳闻,并在某些人看似有意无意的煽动下,私下询问过李承业,并暗示李承业抛弃此子。
不过李承业非常坚决,表示养子如生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并且言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命格之事并不认同。这也是当今儒教的普遍观点,信奉天命,但不认为天命是人心能够揣测的,所以所有的算命之说都是妄自揣测天命,全部都是胡说八道。
这样的坚决反应,让背后想利用皇权试探李承业态度的国师张冲和也觉棘手。
他虽然笃信自己的天道命数推算,却也知晓朝中儒教最是反对佛道两门,真要以此去逼迫李承业大义灭亲,只怕朝中大臣必定会借此对纯阳教群起而攻。
毕竟李承业现在也是文官系统的人,这帮儒生联合起来,可是一股庞大的势力。
而冯心远平日里由于很少接触魏燃,无法对他直接施加影响,但是背后却对那些命数之说的流言蜚语推波助澜。
希望借此影响魏燃心境,最好能因此变得自卑怯懦,寡言少语。
但事与愿违,这小子心性坚忍得可怕。外界任何流言蜚语,只要没当他面说,他都能完全无视。若有人敢当其面言谈此事,自然少不了这位大公子一顿老拳伺候,轻则鼻青眼肿,重则伤筋断骨,下手绝对不会客气。
除此之外,他每天就像精密的机关一般,保持着非常固定的作息规律,读书习武,吃饭睡觉,雷打不动!
不仅没受一点影响,反而成长快得可怕,不说身体发育导致外门武学进步奇快。就是文学书法,也远超同岁孩童。
九岁便已完成开蒙,进而入王家书院读书。十二岁时,竟然考中秀才,令人大感惊讶。当然这是魏燃经G病毒改造后,精神记忆更上一层的缘故,不过他也不会再在科举上面更进一步,毕竟志不在此。
这在冯心远看来,意味着这个天煞孤星,不仅心性坚忍,并且智勇双全,难怪会成为日后为祸天下的人物,对其不仅没有任何改观,反而偏见越深。
不过考虑到李承业的态度,肯定不能直接下手,不然会累及师门。
所以他暗中命人在王家书院的那些权贵学生中,传播魏燃的诸多负面信息,企图让魏燃被人孤立。
这些小算盘实行得非常成功,魏燃也的确遭到了各种孤立。
不过他原本也没想和王氏族人以及京中权贵结交,别人对他奚落嘲讽,阴阳怪气,只要不到他面前来骚扰他,他都只故作不闻不问,继续早上学文下午习武的节奏。
这样的态度反倒激怒了书院中的那些王氏同学还有京中权贵子弟,认为魏燃是目中无人,不知礼数!因此在屡次骚扰无果后,决定要给魏燃一个深刻的教训。
冯心远得知后,以为魏燃少年心性,且自小就心怀戾气,定然会含恨出手,重伤这些权贵子弟,得罪权贵世家。
或者就是沉默的被人欺负,心性受到影响,再难坚持当今刻苦而充实的生活节奏。不管哪一种,都算起了效果。
不过结果却让他始料未及,魏燃很轻松的便料理了找麻烦的人。也没戾气大发的重伤他们,只将这些人衣服扒光,全身赤果的绑在王氏书院的桃树枝上,十几个人绕树挂成一圈,尴尬狼狈,受尽围观,丢尽脸面,成为笑柄。
而这些家伙平素里就是京中有名的纨绔,便是书院老师也无可奈何。当见到他们被赤果的挂在桃树枝上时,差点当场笑喷,只觉痛快无比,因此也只抽打了魏燃手板一顿戒尺,口头教训了一顿,根本不痛不痒。
当然更没在王氏和京城引起太大波澜,只以为顽童打闹,手段虽然恶劣,但并未伤人身体,因此无伤大雅,一笑了之,仅此而已。
而魏燃自此之后则变得更加无人敢惹,那些曾经歧视他并且想欺凌他的权贵子弟,此后遇到他纷纷绕道而走。
生活因此安静了许多,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再念那首打油诗。甚至还有经常被欺负的小伙伴成了他的跟屁虫,就像李剑星和李怀梦一样。
所以冯心远只能遗憾的另想法子,杀人不可能,还是得诛心,京中权贵子弟靠不住,就只能将门中那些武功颇有火候的出色弟子叫来。
寻机找魏燃切磋,再在切磋中,多次击败他,反复打击他的自信。
让他发现自己即便经年苦炼,也无法战胜内门武者时,自然而然会升起外门武学无用之论,从而丧失自信,开始沉沦。
这一招对很多没有什么天赋,但特别刻苦的武者非常有用。没有什么比付出过极限的努力,还得不到回报的打击更大。
虽然他叫来的这些弟子年纪都已及冠,比十三岁的魏燃大好几岁,不过魏燃毕竟看上去与成年弟子也差不多,即便被外人看到,也不会说以大欺小。冯心远这么想到。
大唐克定十八年,春。
四月份难得有一个放晴的天气,除了李承业因公务繁忙,后宅中王氏便提议出门踏青春游。
李光嗣和李剑星举双手同意,他们随冯心远练武,基本是旬末才有一休,小孩子贪玩乃是天性,自然是巴不得多一天的休假。
冯心远正好要安排他的弟子从终南山过来,所以也就任凭王氏去安排了。
所以县侯一家便提前做了准备,在第二天带着几个仆人和护卫便往长安城郊而去。
魏燃原本不想出门的,但拗不过养母程氏的生拉硬拽,还有阿离也想出门逛逛,所以才无奈动身。
不想,今日出城春游的权贵家属颇多,在长安城门口,便遇上了好几位门阀世家,或者与李承业同朝为官的文臣亲属。
由于多是女眷,自然相伴而行。
不过其他家人都乘车,而魏燃却是执意骑马,他现在已能驾驭烈性战马,并进行驰骋骑射,骑术射术都非常精湛,让李承业赞不绝口。
并且战马鞍囊中还配备骑弓、箭矢,自身还腰悬特制的横刀。如果忽略掉他那张还显得非常稚气的脸,只看背影,那就是一名彪悍的大唐武士。
此番前往游览的景点是乐游原,在盛唐之时,此地原本也在长安城内,后来藩镇叛乱,外敌入侵。
长安城遭受多次破城,许多区域遭受严重的毁坏。大唐皇室为了利于防守,便将长安城整体规模缩小,以至于此处乐游原也属于城郊区域。
此地为长安城最高之处,蹬原远眺,长安城郭,俯视如掌。四野宽广,樱花烂漫,绿树成荫,让人极易陶醉其中。
况且乐游原南部为曲江芙蓉园,西南为大雁塔,眺望如在眼前。风景极是怡人,再兼花香阵阵,扑鼻而来,沁人心弦。
即便是长期宅于家中,不喜游览的魏燃,也忍不住在原上宽广之处,信马由缰,畅快不已。
时候近午,魏燃牵着战马回返家人聚集野餐的地方,正是一处樱花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