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然是进入平卢军空营,被一把火烧得全军大败。
幸好左神策军非常精锐,遭受火攻伏击,依然阵型不乱,成功杀出重围,退回武牢关。
不过四万军势,一战便损失一万,剩余三万兵马,也是士气极其低落,对张振军令开始各种阳奉阴违。
一时间,将忌兵,兵疑将。
再加上新皇继位后,大砍左神策军的军饷待遇,比原来少去一半,用来扩建宫室园林。
士卒本有极大怨言,几乎差点发动兵变。但过往由李承业提拔起来的将领多是忠心之辈,一群将领凭借各自威望,压制下了这番兵变。但士兵们怨气一直未消。
此番再度被张振带领着打败仗,士卒心中的怨气日渐增长。即便是张振,在感知到基层军卒的杀气后,也不敢对这些骄兵悍将出手。闭门装起了缩头乌龟。
但武牢关的僵持,令大明宫极度不满,因为战事一日不听,国库损耗却与日俱增。皇帝还要享乐游宴,却发现自己快没钱了。
在近侍田令兹别有用心的引导下,连发数道圣旨,命令张振领军出关决战!
每一道圣旨落到手上,就好像一道催命符,让张振开始后悔争来此番差事。
他不由深恨当初怎么会帮这等昏君继位,将军国大事当成儿戏!果如先帝临终所言,李唐江山迟早亡在此人手上!
第九道圣旨传来,即便是张振也没有办法再对抗下去,一夜之间,青丝染霜,人看上去不知老了多少岁。
他召集全军将领议会,无论会议上张振如何劝说,威逼利诱,众将皆以各种理由推托,坚决不肯出城作战。
张振大怒,光棍性子大发,抬出军令,强行要求全军集合,出城阵战。
结果命令刚传出去,竟然就有人打开城门,将城外的平卢军迎入武牢关内。
有内奸协助平卢军,左神策军自然又是大败,此番甚至没有对敌方进行任何杀伤,全军便直接崩溃。
算是左神策军成军以来,败得最快的一仗!
最终只有一万出头的将士来得及跑回神都,甚至连神都都没有呆多久。
败军不听张振命令,在繁华的洛阳城中一番劫掠,便胁裹着张振等诸多将领跑回了潼关。
至于武牢关中的其他左神策军,要么骑马逃出,占山为王,要么直接投降平卢军,被平卢军引以为主力,使叛军军势更旺,
消息传回长安,即便是阴谋暗算张振的田令兹都傻眼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天下第一精锐的左神策军会败得这么惨,这么快!
原本只是想让张振威风尽去,受挫于骄兵悍将,好为未来将他从左神策军大将军的位置上赶下来做铺垫。
谁知道张振比他还狠,直接把四万精锐败得只剩一万出头。
这下叛军势大,一旦再攻下洛阳神都,区区一万人,如何守得住潼关?潼关再丢,那长安还怎么守,就凭京中这些右神策军?
田令兹没有直面过右神策军的懦弱和腐败,安慰了心急如簧的皇帝后,便打算亲自审阅一下右神策军,看看是否能拉出去打一场。
结果右神策军再次听闻要派他们出征,军中富户子弟,权贵子弟全部做了逃兵。出钱将城内那些乞丐,孤寡老弱,残疾病患,雇佣到军中,顶替自己作战。
田令兹第二日看到的就是一群要么面黄肌瘦,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老得连站都站不稳的一群精锐士兵。
他当场就绝望了,第一个想法就是把那些逃兵抓回来。但这些人,有些出身权贵世家,不是他能随便动的,有些商贾富户,肯定早就连夜出关溜之大吉,如何还能找得回来。
对于这事,田令兹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还反过头诅咒张振庸人一个,居然还敢领兵打仗,可把大家都坑死了。
回到大明宫,田令兹就劝说皇帝收拾收拾东西,一旦洛阳潼关失陷,就立刻跑到巴蜀去。
皇帝自然有些不情愿,巴蜀哪有长安乐子多,就算是胡姬,长安的也格外风骚一些。
田令兹着急上火的时候,皇帝潜邸的另一位老臣,还算正直,为人并不慌乱,反倒稳定了皇帝和田令兹的情绪,并给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主意。
“起复李承业?”
皇帝惊讶道,田令兹也陷入沉思。
他与张振不一样,与李承业没有旧怨,因此尚能保持理智。
那位老臣点头坚定的说道:“此时,能挽狂澜于即倒者,惟李承业一人!先帝亦将其引以为国之柱石!其人忠心可用,陛下不妨将其征召入朝,越快越好!”
田令兹问道:“可近期听闻,他那作为钦犯的长子李定国,投靠了河西武威军。公然露面,杀戮官差,完全不将朝廷权威放在眼中。又割据一方,有这样的儿子,李承业真的忠心吗?”
那老臣向来看不惯皇帝身边的宦官,认为皇帝昏庸,都是这群阉人带坏的,因此回答的时候一脸不屑。
“他儿子是儿子,更何况还只是养子!与李承业本人有何关系?况且如今情势,陛下若是避往巴蜀,朝廷权威尽丧,只怕到时叛乱的,可不止卢龙节度使一家!难道田内侍可去潼关带兵退敌?”
田令兹虽然不满,却根本无法反驳。
这时皇帝说道:“不错,怎么能就这样跑到巴蜀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去。我就要呆在长安!着令,哦不,下诏恳请李承业入京,暂领征河北道行营大总管之职,若是能成功退敌,就官复原职,并恢复县侯爵位!”
那位老臣躬身,连忙为皇帝拟下旨意。由快马换马不换人的一直传递到了渭州李承业家中。
李承业当日受旨,便召集三百亲兵家将,带着李光嗣,拜别家人,策马赶往长安。
他深知情势危急,由不得自己使什么三顾而请的矫情性子,只想早日到达战场,接过指挥权,保护长安不受战火侵袭。
一日一夜策马疾驰,入长安,进朝堂,帝皇再度拜将,授圣旨。
李承业连身上的衣服都没脱,直接套上一品武臣官服,领圣旨前往潼关。
潼关残军,仅仅是听闻李承业即将到任,士气便与之前天差地远,人人仿佛重拾信心。
等到李承业入关,便连张振的亲兵都忍不住的欢呼振奋。
张振几乎是被全军盯着移交的鱼符,此番受辱不下于徐州之败。有意思的是,他反而不恨叛军,不恨内侍,不恨皇帝与朝中朱紫,却唯独只恨李承业这个当世战神。
每当败仗,都是李承业站出来收拾残局。他败得越惨,便越衬托得李承业的伟大,于世人眼中,他张振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丑。
更在军中,已多有人传言其为常败将军,不可与其作为队友作战,否则必遭其祸。
没有人愿意当丑角,愿意当陪衬,他张振自负有仙神暗助,当为主角,不该落得此番局面,嫉妒憎恨啃噬着他狭隘的心灵,就如当下紧紧攥在手中,不愿交出的这枚鱼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