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身在法国戛纳的宁卫民,压根就没做什么,真是没招谁也没惹谁。
可好么央儿的,古驰家族的富三代,就主动找到他的头上,用其个人的股权引诱宁卫民涉足到古驰家族的风波之中。
这也只能说,宁卫民的体质比较特别了。
或许是因为穿越者属于受天青睐的幸运儿,是这个世间太过独特的存在。
他在赚大钱,获得稀缺资源的同时,总是不免卷入这个世界的重大纷争之中。
所以既招财,也招麻烦的他,也就怨不得自己总是被人针对,被人算计,被人记恨了。
换个角度想想,这也许就是每个富人的天命。
不遭人妒是庸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一个人拥有太多宝贵东西的时候,尤其有些东西还是举世无双之物的时候,哪怕他再想以和为贵,也总会招惹来各种各样充满敌视的眼光。
一时的太平,通常只是因为懂得低调,隐藏较好,暂时没有被敌人发现罢了。
又或是具有一定的实力,足以震慑宵小。
但问题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对于被坏人惦记的人,如果一旦这种保持平安的威慑失去了作用又该怎么办?
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周围不怀好意盯着你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坑瀣一气,串连在了一起,那又该怎么办?
常言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像眼巴前,这种事儿就在京城发生了。
“园长大人,打扰了。”
穿着红色风雨衣一个女人,直接进了天坛园长的办公室。
她踩着“踏踏”作响的高跟鞋一直走到了龚明程的办公桌前。
浓妆艳抹的脸故作妩媚的一笑,“我来参观一下,可以吗?我的大园长……”
实事求是的说,尽管她的装扮有几分张扬和夸张,尽管她这一笑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显得已经不再年轻,但也确实有几分姿色,显出几分妖娆来。
其实属于那种泡“小鲜肉”,能让对方心甘情愿“不想努力”了的水平。
不过请不要误会,这个女人和龚明程还真不是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而是他的结发妻子,堂堂正正的园长夫人。
所以即便是不请自来,甚至算得上破门而入,但看着妻子进门,龚明程依旧没有生气,只是莞一笑,“当然,欢迎,欢迎,不胜荣幸。”
园长夫人见自己丈夫这么凑趣,心情更好了,干脆把皮包往他办公桌前一放。
相当放松地环顾起了室内的摆设,书架上的书,墙上的书画,一边看还一边赞叹,“明程,你这儿不错啊。可比你过去的地方强多了。这么大办公室都是你一个人用?”
“那可不。”龚明程也有些志得意满。
哪怕他最近一直在想办法搞清天坛公园的家底儿,但他还得说,哪怕是他来之前已经抱着极大的乐观情绪和奢望了,可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瞧了这个地方。
别的不说就说,天坛公园一台园长专用的进口皇冠汽车,还有两台面包车,那就不是其他公园可比的。
真是富得流油,潜力巨大,他现在相当庆幸自己老子的面子管用,能帮他拿到这个位置。
甚至他都有点没出息的认为,这个一把手比当个局长都实惠多了。
哪怕今后仕途不能更进一步,也没什么了。
只要让他在这个座位上再舒舒服服坐个二十年,他就知足了。
但这些不用对妻子说,转而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有事?”
“有,两件事。”
园长夫人似乎是故意在以玩笑的语气逗闷子,“嗯……其实也算是一件事。”
“什么事儿,你就别卖关子了。”
“有个餐厅我想去吃,另外我还有个朋友也想要见见你……”
这个年代,一般家庭的家庭主妇,除了上班当然就是带孩子,在家里做家务。
不过,龚明程的家庭有点特殊,他爸爸级别不低,他交往的朋友也都是差不多家庭的孩子,娶的老婆同样遵循着门当户对的准则。
尤其他岳父家里孩子少,只有一儿一女,而且还是住在部队大院里。
公家不但还给老头子配备了保姆,还有司机和勤务兵,家里杂事很少,每天连做饭都不用自己动手。
因此这样家庭的孩子打小就以交际来消磨时间。
哪怕长大成人结了婚,也愿意继续和父母住在一起。
并且继续和自己的发小们,维持着自己的小圈子。
按现在最流行的说法就是“沙龙”,通常每周都要有一次十人以上的大聚会。
每个人从言行举止到妆发服装都很讲究。
凑在一起除了吃吃喝喝,吹吹牛,也有互通便利,交换资源的用意,并不算纯粹的浪费时间和精力。
有时候,一些稀缺资源和要紧的消息,通过这种沙龙进行勾兑,更可以让很多交易神不知鬼不觉就完成。
所以龚明程虽然不愿意参与,在这种事儿上浪费时间,但却不禁止妻子参与。
毕竟对他也有好处嘛。
何况他自己的工作很忙,妻子能有个事消磨时光,分散下注意力,对他也会和颜悦色一些。
不过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圈子里的地位,都是由男人的实力决定的。
男人要么有权,要么有钱。
而女人通常比的都是嫁得好,就得靠丈夫给自己长脸。
可能是过去龚明程的职务不上不下吧,他的老婆在这个圈子一直被压制着,没少对龚明程埋怨过他的职位太小,谁谁的丈夫怎么怎么样。
为此,龚明程也没少受闲气。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今天他见到老婆立刻想到,或许妻子这次过来让他见见所谓的朋友,也是因为这一次他的升任,让其也变成了园长夫人,也该轮到她被人捧捧了。
她是想要带着自己去显摆显摆,扬眉吐气。
从心里说,谁都有虚荣心,龚明程对妻子情绪价值的要求很理解。
但是,他的谨小慎微,让他必须把这件事打听清楚,他可不想糊里糊涂的去见人。
现在他的身份不一样了,有些人有些事沾上会给自己惹麻烦,他就怕妻子不知轻重,把一些无谓的人介绍给自己。
所以他眉头动了动,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先问,“去哪儿吃饭?我们要去见谁?”
“去见我一个姐们,还有她现在的一个朋友,新加坡人。”
“什么姐们?什么新加坡人?你把话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哎呀,不就是吃顿饭嘛。我跟你说啊,我们大院的穗儿你见过吧?当初她嫁人时候我们还去了呢,在咱们大院儿食堂办的,她嫁了一个大学老师。”
“嗯,是她啊!我有点印象。原先咱们大院总务的,是不是?她爸是首旅的一个小干部。”
龚明程的印象中有这个人,但想起来更加无所谓道,“她有什么好见的?而且她不是离婚了嘛,你跟我说过的,好像就前几年的事儿。这样的人你也当朋友?”
然而他的妻子却仍没有放弃规劝,反而继续解释。
“你可别小瞧人家,穗儿是离婚了,而且还辞职了呢,一走就两年。可后来她不是通过她爸爸的关系,调到香格里拉大酒店去当大堂经理了嘛。而且还勾搭上香格里拉一个副总,成人家的傍家了。听说那男的还愿意为她离婚,带她回新加坡定居呢。香格里拉啊,你知道吧?京城第二家五星级的涉外大酒店……”
“嗯?我好像没听过啊……”
龚明程的话气得自己老婆就是一个愣怔,不过她着急说事,也没太较真。
仅仅抱怨了一句,“你啊你,可真是个土老帽”,便又继续说道,“我也是随便提起你升任天坛园长的事儿,穗儿听了就来了兴致,说该好好庆贺庆贺,要我把你带到他们饭店吃饭呢,她来埋单。原本我还以为她就是客气两声,谁知道今天她又给我打电话,说随时恭候大驾。而且香格里拉酒店的副总,那个新加坡人也想见你呢。啊对了,今天那个新加坡人在电话里亲自跟我说,说他们酒店和坛宮饭庄有合作关系,很快他们酒店也要开一家坛宮饭庄了。所以他们也相当于和天坛公园是合作伙伴。为此很想要跟你见见面,交交朋友。我觉得对方是很有诚意的。怎么样?去吧?”
听到这里,龚明程不由一震,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兜了一个圈子,竟然又绕回到坛宮饭庄上了。
这个可恶的饭庄啊,似乎是自己绕不过的一块石头,总是意外中带给自己难堪和尴尬。
心里感觉到堵心,随即就反应到了表情上,尽管龚明程走仕途已经有了一定控制情绪的能力,可毕竟老婆是最熟悉他的人,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了?你不愿意?为什么呀?这是有用的朋友,不会丢你身份的……”
“嗨,还不是因为坛宮饭庄。你不知道,那个坛宮饭庄虽然是我们天坛投资的,可上上下下都是刺儿头,不服管。而且还有老园长的特别关照,搞得他们现在自成王国。刀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一提起这个饭庄我就别扭。到现在我都没去吃过一顿饭,哪怕他们给了我好多餐券。所以那个新加坡人说的合作,我压根就不知道。这还去什么去啊?去了让人家笑话啊?真聊起这事儿,我要一问三不知,什么都干涉不了,那不丢人嘛……”
龚明程的委屈,只肯跟自己的老婆吐露。
然而这话对园长夫人来说,同样不可思议,她对于这里面的情况更是完全不了解,相当奇怪地问,“怎么可能,既然是你们天坛投资的,那不就是你的下属吗?不过是一个饭庄而已,就是最大的主事人,一个科级顶天了。论级别,平时都见不到你吧。你吩咐他们一声,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不听你指挥?这要是这样不懂事,你行使你的权利啊。拿掉他们的负责人不就完了,老园长?你是新园长,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还用我告诉你不成?”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龚明程的眉头一皱,“我对老园长敬而远之,那可不是给他面子,是给我父亲面子。至于那个饭庄的主事人姓宁,本事也大得很,不是一般人。你不知道,他把饭庄都开到日本去了,开了三家,一年利润十亿日元以上。而且还娶了个日本媳妇。就是那松本庆子。你想想,这样的人我能拿捏?鞭长莫及就是个解决不了的问题。更别说,坛宮饭庄的股东有三方呢,其中还有区服务局,其他两个投资方都特别相信这个姓宁的。天坛只占三分之一的股份,顾忌颇多啊……”
听到这些内情,园长夫人沉默了。
她没想到情况这么复杂,而自己就连这点小事办不了,想了想,便有些不快道,“可我已经答应穗儿了,总不好出尔反尔吧?更别说,我食言而肥,她肯定跟别人胡说,背后不定编排什么呢?哎呀,你怎么连这么个角色都收拾不了。你这是什么园长。真要让人知道,你不嫌丢人,我还丢人呢……”
话到最后,已经让龚明程有狗血淋头之感了。
不过他也没办法,对妻子的牢骚,只能叹口气表示无奈。
“我怎么收拾不了。我肯定得收拾他。不过得慢慢来,行釜底抽薪之计。要不这样好了,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就说我实在没时间。改天,等我忙完这一阵,我在坛宮饭庄请他们的客。这总行了吧?”
龚明程的意思是行拖延之计,园长夫人自然不乐意。
不过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在这件事上,园长夫人无疑与龚明程有着同仇敌忾的立场。
关键是这位园长夫人也同样不是个好相与的。
只因为这么件事就把远在海外的宁卫民记恨上了。
最毒妇人心这句老话在她身上不是虚言,她转了转眼珠,犹不甘心下,当场就给龚明程出主意。
“不不,这饭局你今天还真的去。越是这样越得去。这事你还真得换个角度想想。你虽然对坛宮饭庄没办法,可对方不知道啊。对不对?你是园长这总是真的吧?到时候你只要装着你刚上任顾不过来这些事,对方又怎会疑心?关键是你认识了这个新加坡人,就跟香格里拉有了联系,就有可能给坛宮饭庄制造点麻烦,能给那个不服你的人穿小鞋。假如以后坛宮饭庄又哪儿里做事让香格里拉一方不满。你正好可以秉公执政,行你的釜底抽薪之计啊。所以说,你今天去不但可以了解更多有关坛宮饭庄的信息,还能结交一个可以利用的盟军。你干嘛不去?”
别说,龚明程仔细想想也是,于是一拍巴掌,直接起身笑了。
“夫人英明啊,你说的有理,是我想岔了。好好,我们去赴约,今天跟这个新加坡人好好谈谈。”
“这就对了。”园长夫人笑靥如花,“哎,可有一样,我们今天得坐皇冠啊。你那什么破面包车,我可不坐。还不够让人笑话的。”
“好好好。都听夫人的。明白明白,只有皇冠才配得上夫人啊。”
此时的龚明程已经完全唯老婆马首是瞻,就像电视剧《四世同堂》里安抚大赤包的冠晓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