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自作主张就露面了,你也不问问我的意思?”送走萧陌尘,杨慕哲对刘可嫣语声含愠。
“更深夜静的,若非急事,谁又会来招人烦了?既是急事,还计较这些细节干嘛?我刘可嫣是见不得人的么?”刘可嫣抬高音量,第一回对杨慕哲直陈不满。
刘可嫣自小被万千人哄着宠着护着惯着,就连皇帝对她也甚是骄纵,只因仪表不凡的杨慕哲的救命之恩才让她由感激感恩生出仰慕之心,又由仰慕到以身相许、委曲求全,前一段时日对杨慕哲可算得上是百依百顺。
杨慕哲除二人功课颇为恣意妄为,别的方面,对她也算得上是体贴有加,如今杨慕哲忽然放下脸来责怪刘可嫣,刘可嫣自是觉着委屈。
刘可嫣动气,杨慕哲却并不买账,反而板着面孔说教:“公主殿下这就要跟草民翻脸了?当初公主非得要跟慕哲过日子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杨慕哲倒不是要金屋藏娇。你若是思棋,此地若是金区,我带你满世界乱跑都成,只因思棋是平民。
只可惜,你不是思棋,你是万金之躯的四公主,此地也不是金区,是土区皇城。
如领着你抛头露面,若不能对你周全礼仪便让你有失公主体面,你该心下不自在了;若是动辄三跪九叩的,又岂不约束了我的这帮朋友,我的朋友们也该不自在了。
横竖都有人不自在,这又是何必呢?
公主若是觉着委屈,你明日就回宫做你万人朝拜的公主吧!”
有些女人的情感难免盲目,刘可嫣便是如此。她对杨慕哲的情感便陷入魔怔状态,离了杨慕哲便觉生无可恋。
今见杨慕哲不吃她那一套,反而慌了神,便上前挽住杨慕哲的手臂,头倚在杨慕哲手臂,好言陪笑:“文博哥哥,是可嫣一时糊涂,竟忘了这些道理,多亏了文博哥哥提醒,往后,可嫣全听文博哥哥的。”
杨慕哲想乘胜追击,借机将她治得服服帖帖,便故作生气地甩开她的手臂:“公主身娇肉贵的,我杨慕哲不过山野村夫,跟我在一起就怕辱没了公主。公主还是回宫去吧。”
这回把刘可嫣差点急哭,再次挽了杨慕哲的手臂,一个劲地软语告饶:“不会的,不会的,可嫣实则一无是处,棋下不好,又别无长处,是可嫣配不上文博哥哥。可嫣心里,文博哥哥最大,可嫣错了,文博哥哥别撵可嫣走。往后,可嫣再也不乱发邪火了。”
杨慕哲侧身,勾起刘可嫣圆润的下巴,冷眸迫向刘可嫣眼眸中的那团水雾,霸气十足地问:“从此还跟本公子耍公主脾气不?”
刘可嫣诚惶诚恐摇头:“不敢了。”
杨慕哲将头凑近刘可嫣耳畔:“那就领罚吧。”一只魔爪娴熟地伸向刘可嫣的裙带……
同一座酒楼的叶已姗住处,叶已姗在韩承旭安抚下好不容易趋于平稳的情绪,却又被刚回酒楼的萧陌尘带向了谷底。
“不在王府,雅尘岂不有危险?”叶已姗一遇上雅尘的事就无法冷静。
爱会让人变得勇敢,也会让人变得怯懦。
“不会。姗姨,一个人眼神里无意间流露出的情绪,便是心之所在,当初我见贾公子看雅尘,倒是真心疼爱的,不然,就不会送雅尘宝剑了。”萧陌尘安慰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韩承旭道。
“我得连夜去一个地方,此番回酒楼不过是报个信,以免大伙挂念。”萧陌尘道。
“天这么晚了,明日再去不行么?”叶已姗问。
“一刻也不想耽误了。在酒楼岂能安睡?我去了,一有消息,我立马报信。”萧陌尘急匆匆下楼,再次投入朗朗月色之中……
“我要含烟姐姐陪我睡。”萧雅尘去挽着含烟,眸光执拗地对月娥道。
月娥嗫嚅:“这个——得请示公子——奴婢作不了主。”
“多大点要求,还得请示!”萧雅尘踢掉绣球,径直蹦上床,一面去拉柳含烟,“姐姐也上来。”
不料柳含烟却道:“雅尘妹妹,姐姐这几日心中烦闷,喜独处,与人共眠不易入睡。”
萧雅尘听柳含烟这么一说,也不好坚持,眼睁睁地看着月娥用一只手臂将柳含烟细细的胳膊圈牢了,带出了房间。
柳含烟明白,凌风这回下这么大的决心,不是一个萧雅尘便能随意撼动的。柳含烟也需要一个跟他独处、彻底摊牌的机会。逃避从不是柳含烟的风格。
一袭拖地纯白棉袍、秀发披肩的含烟被带进了一间较大的寝房,进屋的瞬间,含烟的内心竟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无论是紧贴北墙的一张大床,还是室内其他陈设,均低调而大气。其整体格局竟与当年含烟在何府时的闺房相类。
“是按小王爷的吩咐布置的。”月娥低声道。
“月娥姐姐替我沏一杯花茶便自去歇息,不用管我。”柳含烟声音甚是平和,却自带一种无形的力量。
月娥行了个礼,意味深长地道:“还望姑娘不要扣上门,兴许小王爷想和姑娘聊聊。”
“我明白。”柳含烟平静地说。
柳含烟自然明白,有了月娥,世间没有一道门闩能阻挡凌风的脚步。
月娥退下后,柳含烟到一旁衣柜里挑了套浅碧色正装,换下了纯白睡袍,找了条白色绸带将半干的青丝收束起来,再端坐于茶几旁,轻握茶杯,慢呷一口,任茶香随思绪同飞……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由低微至粗重,快至门口时顿住小半会儿,刘凌风的翩翩身影才出现在开启的门口。
柳含烟站起身,清亮的眸光迎着一袭白袍的刘凌风。
“师姐,你请坐。”凌风带上门,恭敬地扶柳含烟坐下,再亲手为柳含烟添上一杯热茶,方始在柳含烟身前缓缓坐定。
二人的目光静静相遇,一个震惊,一个淡定。
“师姐,好美……不是该歇息了么,怎么……还把正装换上了?”刘凌风问道。
“穿睡袍迎客,是否有失庄重?”柳含烟眸光和声音里尽是质疑。
“发丝未干,怎么就系上了绸带了,这易染上风寒、引发头痛,师姐也太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了……”刘凌风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并起身道,“让师弟替你拿掉绸带吧。”
柳含烟轻伸玉臂微微挡开刘凌风的手臂,柔声道:“师弟,你且坐下,我有话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