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区域赛上韩凤娇曾败给萧雅尘,但她依然未丧失战胜萧雅尘的信心。她确信,萧雅尘毕竟年纪太小,就算天分再高也难免会心浮气躁,必定会在行棋中出现疏漏。
韩凤娇万万没想到,萧雅尘此局在开中局阶段便掌控了行棋的主导,此后,萧雅尘以超越实际年龄的沉稳,冷静行棋,一步步将韩凤娇逼上绝路。
签字的一刻,十六岁的韩凤娇竟在一位十二岁的小姑娘面前流下了眼泪。也在那一刻,萧雅尘意识到竞争的残酷性。
萧雅尘步出赛场见到柳含烟时,没象以前那般口无遮拦、毫无顾忌地表达胜利的喜悦,只是礼貌地唤了声“含烟姐姐,我下完了”。
“输了么?”萧雅尘的沉静让柳含烟质疑比赛结果。
“凤娇姐姐发挥不好让雅尘侥幸赢了。”萧雅尘瞄了一眼掩面奔向楼上的韩凤娇,轻声说。
含烟略感惊异:“小雅尘,你今儿个转性了?”
雅尘面露愁容:“看着凤娇姐姐哭了,雅尘心里也不好受。”
含烟:“我也讨厌竞争,可咱们桔国,咱们棋手,注定是要直面失败的。无论你再强,你终归有被人击败之时。赛场就是这么无情。”
雅尘:“她输给你和姗姨,大概会好受些。”
“说什么呢?”叶剑锋从赛场出来。
萧雅尘拉着剑锋:“小叔,你去劝劝凤娇姐姐吧,她心里不好受。”
叶剑锋捏了一下萧雅尘的圆脸:“小家伙刀挺锋利的,又把你凤娇姐姐给宰了?”
萧雅尘老气横秋地说道:“迫不得已,赛场就是这么无情。”
叶剑锋:“哟哟哟,您老高寿?一场比赛下来,就成老太太了?”
叶剑锋噌噌上楼后,广场挂盘处发出刺耳的唏嘘声。
萧陌尘修挺的身影缓步过来。待他走到身前,含烟问陌尘:“谢伯伯又胜了?”
萧陌尘颔首,攀着萧雅尘的小肩膀,与含烟并肩朝楼上走:“连小叔都抵不住,周前辈就更难了。谢前辈目光敏锐,着法强硬,反先之后,不给周前辈任何机会。残局阶段,一系列算度精深的大胆弃子,直接成杀。”
含烟问:“眼下,就只你和笑凡、谢伯伯是六分。下一轮你是硬仗啊。你不和笑凡下,就得和谢伯伯下。”
萧陌尘道:“也未必,是笑凡对谢前辈、我对一位4分的棋手也难说。不过强手迟早得碰面,也没什么可怕的。”
萧雅尘插话道:“二哥哥,下一轮棋,雅尘也不好过!”
萧陌尘问雅尘:“妹妹三连胜了?”
萧雅尘点点头。
陌尘:“情绪不对啊!”
含烟:“她把凤娇杀哭了,正自责呢。”
陌尘低头盯着萧雅尘的眼睛:“没什么可自责的,人若想往高处走,一得忍住自己的眼泪,二得惯看他人的眼泪。棋盘上没人情可言!”
“所以,上回含烟姐姐跟你提和,你坚决不同意?”萧雅尘一箭穿心,直击萧陌尘要害,弄得萧陌尘好一阵沉默。
萧陌尘悄然握住柳含烟的手,却被柳含烟猛地甩开。
三人到了饭厅,拣位置坐下,暗香冷香碧荷赶紧忙着去选菜。
萧陌尘为自己找台阶:“小雅尘,虽说棋盘上不讲人情,但棋盘外却不能六亲不认,该往死里疼的还得往死里疼……”
“来,你喜欢的凉拌鸡!”
“喝点银耳汤,养颜润肺!”
萧陌尘在餐桌上向含烟旁若无人地大献殷勤,弄得含烟颇觉尴尬,低声说:“你倒是替雅尘妹妹夹菜呀……”
韩凤娇房里,韩凤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那妞儿才十二岁,我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输给她,我就这么差吗?”
坠露一面替她拭泪一面说:“赛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这回输了下一回遇低分弱手,你就拿分了。你要这回胜了,下一回遇高分强手譬如柳姑娘叶姑娘,不得还是输棋?两轮之中必有一输,早输晚输不一样吗?”
韩凤娇久经沙场岂能不明这个理,但她确如雅尘所说,输给雅尘,她心有不甘。
凤娇:“坠露,你替本姑娘拿酒来!”
“昨晚才喝得烂醉,你又想醉酒了?下午还有一轮棋呢。”坠露不大乐意。
凤娇:“去不去?不去扣你月钱!”
坠露:“好好好,你是姑娘。我算怕你了。”
坠露开门,一头撞上门口拎了个酒瓶的叶剑锋,坠露抚着被撞的头,问道:“叶公子来了怎么不进去,你立在门口做什么?”
叶剑锋大步进门,将酒瓶搁茶几上,对眼圈红红的韩凤娇说:“来,哥陪你喝几盅。”
不想韩凤娇一把夺过酒瓶:“喝什么酒,下午还比赛呢!”
叶剑锋摸门不着:“不是你要喝酒的么?”
午间,杨崇焕在皇家酒楼某贵宾室小寐,书僮四喜听到敲门声,便去开门,一见来人不由得惊呼:“公子,是你!”
不错,门外正是前一段时日情场上得意又转眼打脸的杨慕哲。
杨崇焕睡眠尚浅,听到声音便醒了。
杨慕哲垂头丧气地进门,失却了几月前的从容气韵。
一番礼仪之后,父子落座。书僮泡上茶便识趣地走开。
“我儿为何弄得如此狼狈!”杨崇焕先发话。
“爹,孩儿不想活了,思棋不见了,遍寻不着!”杨慕哲苦着脸说。
杨崇焕沉下脸:“说什么胡话!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不是还有四公主么?为父见公主待你一片真心,你可不要负了公主!”
杨慕哲道:“只怪孩儿一时糊涂,才受了可嫣的诱惑。如今孩儿只想一心待思棋。”
杨崇焕恼了:“你好糊涂呀!你现在要扮专情可来不及了!四公主怎么办?你当她是手纸用完便扔?当前你必须善待公主!”
杨慕哲:“当初也是爹劝孩儿不要跟皇室有什么牵扯,如今劝孩儿善待公主,又是为何?”
杨崇焕板着面孔道:“问题是你已经跟她好上了!把人家祸害了就想撒手,她爹可是掌控杨门生死大权的圣上。不善待公主,你这颗脑袋不保不说,只怕你爹你娘杨家满门都得为你恣意妄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