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老师之后,元嘉的预约来访时间便尽量排在没课的空闲时间去做了。
下午的时候接待了两名来访者,一名是情感问题咨询,还有一名是家庭问题咨询。
这两类的咨询以及抑郁情绪,在日常的工作中要占到百分之九十的比例,就像生理疾病中的感冒发烧一样常见。
作为心理医生,当然不会忽略这些小问题。
现在的元嘉,处理起这种问题来,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系统心理体验课程,元嘉的共情能力提高到了55分,也就是说,他大约能够跟百分之五十五的情绪产生共情。
在系统的级别判定标准中,元嘉已经成功地晋级到了资深级心理咨询师。
而观察、倾听、排忧这三项能力,元嘉都达到了75左右,已经是系统评定里,专家级别的水平了。
要是放到现实中,元嘉称自己是心理大师都不为过。
以往能力不够之时,元嘉也总会去想着证明自己,显得有些急躁,但随着能力的提升,他对自己也有了更多的认识,也不急于去证明什么了,好像有点那‘大师’的味道,那些有大智慧的大师,往往给人一种出尘的感觉,而不是满身的铜臭味儿或者流连世俗声名。
毕竟心理学,其实也是一种了解自己的过程,在学习心理的过程中,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我的纳悦以及内心的稳定。
元嘉的梦想很简单,有一份安稳且富足的收入,所爱之人能陪伴在身旁,他能够接受世界的美丽,也能接受灯光下的阴影,能够从容理性地学习和思考,认真且自由的生活。
相比于物质上的富足,他更向往精神上的富足,这种生活状态,也是他最理想的自己。
于是,这就成了他的气质,任何跟他相处的人,都能被他的这种气质感染,会不自觉地平静下心中的烦躁,有种很舒服、很温柔的感觉。
人的追求是会显露在气质当中的,比如一个追名逐利之人,身上会有一种急迫的味道,相处时会给人无形的压力,一个斤斤计较之人,会有让人有种置身狭窄空间的憋屈感,一个精神空虚之人,会让人觉得他没有了生气。
汉字里,有两个字极为有内涵,一个字叫‘俗’,另一个字叫‘雅’。
俗世里讨生活的人并非就是‘俗’,雅居里寻意境的人也不一定就是‘雅’。
这两个字也是不少文献翻译者们最头疼的字了,很多时候根本难以翻译出那种味道来。
沾了烟火气的母亲、妻子,缝缝织织,洗洗涮涮,丈夫在地里忙活得一身泥巴,满身臭汗,为今日一箪食一瓢饮操心。
活似乎怎么都干不完,身子埋没在灶房、农田、猪舍、院落间,说话时也无忌粗犷。
却偶然在春风里停住脚步,看着泥墙上窜出来的一束开着紫白小花的牵藤,虽然无法读出其中的力量和诗意,却也觉得此时意趣盎然。
这就是雅。
元嘉想当一个雅致的俗人。
回到家时,卉卉正蹲在厨房门口剥蒜,剥得超级认真,比做作业还认真。
伊卡蹲坐在她脚边,小爪子拨弄着一颗白白胖胖的大蒜,左边拨一下,右边拨一下,见卉卉没注意它,就手欠地把大蒜拨到了柜子底下去了,然后装作啥事都没有发生,乖巧地拱了拱卉卉。
“哎呀,伊卡别碰我。”
元卉用剥过大蒜的手指,点了一下它的粉红色小鼻子,伊卡就跑了。
好不容易剥完了大蒜,元卉把地上的一瓣瓣蒜粒装到碗里,炫耀似的跑进厨房。
“妈咪!我剥完了哦!一点肉都没破!”
“这么快……怎么好像少了一点……”
“没有啊,你给我三颗,我都剥啦!”
“这只有两颗吧。”
“嗯?”
卉卉就跑出来,趴在地上找大蒜,在大蒜的反光下,她看到了身后柜子底的这颗。
“伊卡,是不是你藏起来的?”
“喵呜哇。”
伊卡只是一只大傻猫,它什么都不知道。
“肯定是你!”
“喵?”
“快点拿出来啦。”
今晚的主菜是蒜香排骨,元卉最喜欢吃了,她的门牙已经长出来一小节了。
为了长得更漂亮,她都不敢用这一小节门牙啃排骨,就帮哥哥夹菜,然后元嘉把排骨肉剥下来给她吃。
“骨头我要吸一下!”
“有味道吗。”
“很香的!”
卉卉一只手拿着长排骨,象征性地吸了下,咂咂嘴,放到一边,又从衣兜里掏出来一颗鸡蛋,放在桌面上,还用纸巾顶着,防止鸡蛋滚下去了。
“你的鸡蛋还没碎吗?”元嘉看着蠢妹妹的一番操作,好笑道。
“才不会碎呢!我要让宝宝出来吃饭啊。”卉卉哼哼道。
最近元卉班里搞了个活动,李锦思班主任跟她们解释了小朋友是从哪里来的,是像母鸡生鸡蛋那样生出来的,而不是从垃圾桶边捡的,也不是充话费送的。
为了让小朋友们更好地体恤母亲养育他们的辛苦,于是便让大家每人都带上一枚鸡蛋来上学,要持续一周,要照顾好自己的‘鸡蛋宝宝’
毕竟都是小朋友,李锦思也没敢要求带生鸡蛋,弄脏裤子啥的,还得被家长说,就让大家都带了熟鸡蛋,只有保持一周,蛋壳没有任何破碎,就算成功养育鸡蛋宝宝了。
“好多同学的鸡蛋都碎了!”
元卉心有余悸地说道:“乔三三的鸡蛋宝宝也去世了,就今天早上啊,她忘记兜里还装着鸡蛋,然后一屁股把鸡蛋宝宝坐碎了,乔三三都哭了。”
“那后来呢?”
“乔三三就把鸡蛋宝宝埋在了教室前面的花坛里啊。”
“我们班同学的鸡蛋宝宝去世了,都是埋在那里的,今天才刚开始呢,就有好多同学的鸡蛋宝宝死掉了。”
卉卉的表情有些悲伤,“我跟乔三三是最好的朋友啊,她的鸡蛋宝宝死了,我就让她一起来当我的鸡蛋宝宝的干妈,我们轮流照顾鸡蛋宝宝一天。”
元嘉和老爸老妈努力地憋着笑,配合着元卉,努力地做出悲伤的表情。
可这实在是太想笑了,于是三人拼命地扒饭,碗举得高高的,不让卉卉察觉。
“妈咪,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根香,我跟乔三三说好了,明天要去给鸡蛋宝宝上香的。”
“吃……吃饭……”
杨和美终究没答应让女儿带香去祭拜鸡蛋宝宝,但乔珊珊会不会带香过去就不知道了。
元卉倒是非常认真地在照顾鸡蛋宝宝,做作业时,打开笔盒,在盒子里垫上纸巾,再把鸡蛋宝宝放进去。
看电视时,也把鸡蛋宝宝放在桌子上一起看电视。
洗澡时,也带着鸡蛋宝宝一起洗。
“哇!鸡蛋宝宝会游泳!它为什么不会沉到水里啊?”
更不用说睡觉时了,担心鸡蛋宝宝冷,卉卉就把它放到了被窝里,像小母鸡孵鸡蛋一样,她趴着睡,一边睡觉一边孵蛋。
卉卉睡觉向来不老实。
睡得七叉八仰的,跟时钟一样,转着圈圈在床上滚。
原本是直着睡的,睡着睡着就开始顺时针转动,等到半夜时,就变成倒着睡了,又等到天亮时,刚刚好转回到原来的位置。
安静的夜晚悄悄过去……
天亮的时候,听到了卉卉伤心的哭声。
“呜呜呜……”
“宝宝你死的好惨……”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