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完最后一铲土,兰疏影想了想,还是弄来一根木头埋下去,提笔在上面给药皇写了名字,但是没写落款。至于式微?算了吧,身体她还用着呢,没道理给自己立碑。
“足够了……该准备回去了。”
药皇跟式微的死亡时间相差不超过五分钟。
把他们之间的争执和对话扣除掉,简述起来,就是药皇一本正经地念了一遍门规,然后先下手为强,选择清理门户,保全他自己。
而式微爆发出一股生念,顾不得药皇对她的养育之恩,用苏迪雅的那团神火进行反抗。
最后式微被药皇的掌力震死,神火失控,顺着药皇的外袍继续蔓延,而且很难扑灭,药皇空有一身功力却拿它没办法,绝望地被烧死。
兰疏影没有插手整个过程。
她其实很懒,一般只会设定一个大方向作为行动准则。在那之后的细枝末节基本上都是顺势而为的,她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影响故事的最终结局。
无数个人的选择构成最后的结果,这已经很合理了。
她把骸骨收拾起来,带进药皇谷,择一块风景优美的地方下葬。式微也葬在这里,因为本次在这个位面的破坏非常成功,兰疏影心情好,附赠一次收尸业务。
另外,药皇尸骨越过谷口的那一刻,式微的心愿已经彻底完成,在契约的力量下,她的灵魂从苏迪雅尸体里抽离出来,重新回到兰疏影的识海。
至于如何发落她,全看心情。
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魂魄,兰疏影没再废话,直接把她投进祝融族至宝的火焰空间。
器灵已死,里面的火却不会停息,或许几万年后又会诞生新的器灵。当然了,式微肯定活不到那个时候,就让她自己在里面玩吧。
祝融族从万族之地流放下来,他们就好比古时候被皇帝发落下来反省的没落贵族,这个位面的规则也不能随意处置他们,最后只好从祝融族人的那团核心火焰入手。
祝融族的祖先们为求生存繁衍,主动迁移到雪原上,这样就不会对外界造成影响,位面平衡得到维护。
同时,他们不属于这个位面,至宝也是同样,这样的东西可以直接拿走,不受规则管制。
兰疏影已经在至宝上烙印了灵魂气息,她可以把至宝带回芥子舟,可是想了想,她觉得还是物归原主更为妥当。
登天梯依然放在至宝里,她设了特殊禁制,除了她之外谁都不能取出它。之后她把至宝送回了祝融族。
朝拜是必须继续的,因为修复登天梯需要海量的信仰之力。
但她不会抽取祝融族人的生命力去滋养登天梯。
现在的朝拜就像借还款一样:每个祝融族人的一生中都会经历无数次朝拜,这让他们不断地积累神力,而当他们死去,神力又会流回至宝这里。
其间自然会有损耗,但是跟他们贡献的信仰之力比起来,那点损耗也值得。
做完这些,兰疏影从雪原收集了一大批珍贵的药植特产,派人送出去,分别送给哥舒钰和刀皇一家。
蒙军早已占领了大楚皇宫,建立起新的王朝。
蒙王妃在征战的过程中病逝,哥舒钰的母亲当了皇后。
蒙王登基称帝,大权在握,果断认回了哥舒钰这个最宠爱的孩子,但是皇后坚决不肯答应让哥舒钰当太子,最后,蒙王封了她一个逍遥王。
当真合了这个头衔,她带着阿水四处游览,好不逍遥快活。
收到这批东西,饶是哥舒钰见惯宝物也不禁吃了一惊,拆开信封,阅罢,才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无奈地对着阿水笑了笑:“阿水,咱们看来得回老家一趟了。”
阿水目露疑惑。
哥舒钰用打趣的口吻解释道:“去帮某个惫懒家伙还个人情,我还真不晓得咱家老祖宗干过这种好事,这趟回去,我得跟他老人家好生问一问。”
阿水还是没懂她的意思,也不再问,只是柔和地低头望着她,揉揉自家“小王爷”柔顺的头发。
“我陪你。”
“好咧。”
哥舒钰靠在他胸前笑得眉眼弯弯,如同一只偷了糖的小狐狸。
杂役们将东西搬到门外的时候,刀皇家里正在办喜事,宾客络绎不绝,门口唱礼声不断,场面十分热闹。
刀皇家有二子一女,老二早年间已经跟青梅竹马的师妹成亲,而今孩子都能当喜童了。
粉雕玉琢的娃娃穿着一身漂亮的红绸衣裳,甜笑着在姑姑身边窜来窜去,没个老实气,少不得要遭他母亲笑着训斥几句。
今天是独孤月月跟渡生山庄少主的大喜之日,她容貌本就不差,这一打扮,更是艳惊四座。
听说有雪原来客送上贺礼,四座皆寂然,独孤月月下意识想到了她的式微姐。
她还记得,几年前跟着父母和大哥追去雪原拦人,确实是把式微姐拉了回来,父亲还特意在药皇谷外住了几个月,后来他感觉不对,进谷里一看,人早就不在那儿了。
如果不是及时收到了式微姐的平安信,独孤月月相信,父亲八成还要冒险追进雪原去找人呢。
“是谁送的?”
她还没问,就听见一句不太标准的官话。wen穴12
那是莽塔的声音,说起来,这个汉子娶了个身份不一般的媳妇,他妻子娜仁是蒙族人,而且跟蒙王最宠爱的妃子是亲姊妹,现在蒙王当了皇帝,他们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收礼的人仔细看了落款,答道:“这单子底下落着式微二字。”
刀皇喜道,“果然是我家大侄女儿,来,让我看看!”
接过这长长的礼单,他才晓得表弟为何刚才不敢读,这礼着实是太厚了。
随礼还附了一封信,言辞恳切,解释了她不能亲自参加婚礼的原因。
他颇为感慨,又有些怅然,“看来她是决意在雪原住下去了……也好,也好,她本就属于那里。”
独孤月月撩开凤冠珠帘,关切地看向长兄,见他怔了一会,似乎是释怀了。
她放心地弯起红唇,执着新郎的手,只觉岁月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