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天已经很晚了,歇歇吧?”秋雁很心疼,自从出了寿康宫,主子就一直在看账册,拨算盘,好几天了。
她端来一碗临睡服用的养(身shēn)药汤,殷切地看着灯下的美人。
外面一片漆黑,这是唯一掌着灯的宫(殿diàn)了。
兰疏影将笔放到陶瓷笔搁上,她的灵魂强度高,过目不忘,所以看了这么多账也没觉得乱。
只是姬皇后的(身shēn)体不靠谱,让她感觉后颈酸疼,腰也难受。
好在有秋雁这双巧手帮着按按,很快就舒服多了。
太后把账册交给她,要说没(阴阴)谋,谁会信?
不过兰疏影有把握搞定她。
因为(奶奶)糖盗来的这份剧(情qíng)很完整,尤其是关于时间进度,非常细致。
针对这些,她早有准备。
前面那些风波伤不着她筋骨,而且很快就是反击的时候了,最妙的是她其实不需要做什么,铺垫得很充足,现在只要等着就好。
兰疏影在四周角落仔细看了一圈,奇道:“大花呢?”
秋雁:主子是被那只丑猫精迷了魂吗?
雁雁委屈,想哭,还想扔猫。
她(情qíng)绪很低落地答道:“大花睡着了,已经让人抱它回暖阁去了。”
感觉到主子又要询问,秋雁的嘴噘得更高了,闷声闷气地答:“喂得很饱,盖得很暖,没泄也没吐,主子就放心吧。”
兰疏影被她逗笑了:“我放心它,现在是不太放心你,好端端的跟一只猫置什么气?”
她把刚写完的这页纸吹一吹,搁到架子上等待晾干。
“明天你把这份感悟送去寿康宫,就说账册已经看完了,因为各宫的位份没什么变化,就还按上个月她老人家拟的那份俸禄安排。”
“只是顺贵人那里受了惊吓,孕育龙胎也辛苦……把本宫这里不违制的那些东西挑出一半,加给她吧。”
秋雁认真听完,应下。
“这样,太后娘娘应该不会再难为主子了。”
“只是暂时不难为咱们,往后就不知道了。前天让你想办法接触养心(殿diàn)的人,怎么样了?”
秋雁惭愧地低下头。
兰疏影不用看都知道,没戏。
养心(殿diàn)是闻玄望的大本营,批阅奏折、接见重臣、谈论军机要务,包括读书休闲,全都在那里。
如果忙得晚了,他当天就会在养心(殿diàn)里安歇。
这么一个重要的地方,在那里伺候的人都是心腹,谁也收买不走。
算上兰疏影回宫前以及路上的那几天,皇帝已经连着二十多天没踏进后宫一步了。
但是除了头几天请了“病假”,后来上朝他就没再缺席。
只是避着后宫而已。
这就说明,如剧(情qíng)里那样闻玄望的躯壳昏迷不醒,养心(殿diàn)太监大总管崔禾和朝中几位重臣已经达成共识,他们找了一个傀儡暂时顶替他,以免人心大乱。
既然是个傀儡,当然不敢染指闻玄望的女人。
最近后宫里怨声载道,一到傍晚就有人翘首等候(春chūn)恩车的轱辘声,哪怕是龙辇经过的声音也好。
显然没有收获。
“是得想个办法……”
兰疏影瞥了一眼门槛那里的一簇黑白毛发。
“本宫记得当时去行宫宣旨的那个,是叫章平吧,要是能找到他就好了……”她叹了口气,“本宫今天累极的时候打了个盹,竟然梦见陛下出事了。”
藏在门槛后面偷听的大花顿时一颤。
“无法面圣,实难安心。”
说完这一句,兰疏影故意吊着大花的心,也不说打算,没一会就睡下了。
这一夜她没让熄灯,烛火长明。
一只毛团子衔来垫脚的东西,终于顺着门槛溜进屋里,艰难地爬上桌,两只爪子好不容易固定住中间的毛笔,开始在纸上书写。
“呀!”
兰疏影还在帐子里就听见秋雁的惊呼。
她心知肚明,却故作疑惑,问秋雁怎么回事。
秋雁把那张纸捧到她面前。
只见上面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比初学的孩童还不成章法。
基本上都是连着的,像是笔被拖着在纸上走。
很多笔画转折不到位,顿笔处时不时冒出一个难看的大墨点。
最能暴露书写者(身shēn)份的,就是纸张边缘的一根白色绒毛。
因为纸张被弄破一个裂口,这根毛发,就夹在裂口中间。
兰疏影憋着笑,把那根猫毛藏在手心里。
她假装严肃地说:“荒唐!本宫安寝之处,怎会出现这种东西!”
外间。
在猫窝里昏昏(欲yù)睡的大花一哆嗦,心虚,赶紧翻了个(身shēn)背对这边。
秋雁也很生气,想去查,却被兰疏影阻止了,理由是不可声张。
况且这纸上的东西确实很有用。
闻玄望辛辛苦苦写了这么多,是在教她如何取信于章平,还有章平的顶头上司,总管太监崔禾。
“看明白了吗?”
兰疏影问秋雁,“没问题的话,你现在就去,让他们之中没有轮值的那个人今晚过来一趟,要小心,别被别人看见。”
秋雁领会:“奴婢带一盅参鸡汤去,假装是去送汤给陛下,免得让人怀疑主子!”
“聪明丫头,快去吧。”
大花松了口气,还是侧卧在层层毯子上。
一(床床)石青色小被子盖住猫(身shēn),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奶奶)猫本来就嗜睡,大花(身shēn)体里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平时为了多听一点消息,总是强忍着不睡。
昨夜干了个大工程,现在哪里还熬得住?
黑白相接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看着就要进入梦乡。
闻玄望却不知道:
桌案后面那个似乎忙于账务的女人,其实一直在看他。
他这一睡,终于到了剧(情qíng)的转折点。
闻玄望似乎做了一个怪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又丑又弱的小猫,受尽鄙夷。
那些根本没资格面圣的奴才们,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讽刺他,时不时站在笼子前面指着他议论纷纷。
他甚至听见两个太监在商量,要不要断了他的食物,把(奶奶)匀给其他漂亮些的猫,反正这么磕碜的猫也不会有主子看得上。
放肆!这些狗奴才!……
闻玄望气不打一处来,豁然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