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嫔是这宫里最会做好人的,想必是把猫送去了,还给顺贵人赔礼道歉了吧?”兰疏影说。
“主子料得不差,确实是如此。不过顺贵人怎么也不肯要了,命人将那只猫丢在门外长街上,也无人敢去捡,听说……已经冻死了。”秋雁垂眸。
毕竟是个活物,就这么无辜丧命在两个女人的争斗之间,让她忍不住联想到许多若是无权无势的卑微婢子,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头又能比猫强到哪里去呢?
兰疏影挑眉:“纯嫔怎么说?”
“这……奴婢不知。”
兰疏影抬起右手示意她停下,别捏了。
“那我们去看看她。”
临走,她瞄了一眼脚边,说:“把大花也带上吧。”
秋雁犹豫了:“可是纯嫔娘娘的猫刚刚发生这样的事,咱们就带着大花上门,会不会……”
兰疏影漫不经心地弹弹指甲。
“纯嫔良善,自然不会把本宫往龌龊里想,而且……”
从她说出要去看纯嫔的那一刻起,大花就迈开小短腿蹭过来挠她鞋面了。
她看着大花,带着不浅的恶趣味,一字一句地说:“而且,大花长得丑,几个兄弟之中就数它最不合常人的心意了,远远比不上纯嫔挑的那只好看。纯嫔又怎会觉得本宫是刻意去炫耀呢?”
大花(闻玄望):???
长得丑……
还是一窝(奶奶)猫里的最丑……
这个论调简直就像尖刀子一样,又扎心又戳肺管子。
人听了生气,猫听了想落泪。
闻玄望差点又想呼叫某个不存在的狗奴才赶紧过来杀了他。
幸好,他待在皇后宫里的这段时间,别的没学会,可是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嫌弃过了嗯,坚强了不少。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能见到他心(爱ài)的纯嫔,这口气,朕忍了!
兰疏影到的时候,纯嫔正在窗边垂泪。
纯嫔有一副很适合当白月光的相貌,算不上绝色,比不得梅贵妃的艳丽(娇交)娆,也不如兰妃那般清雅秀致。
但,任是谁见了她那张鹅蛋脸,都会有一种不忍心的感觉。
我见犹怜,不忍见其悲苦,更别说欺负她了。
别误会,这不是兰疏影的取向有问题,而是剧(情qíng)大神给纯嫔的设定就是这样。
那些背地里说她木讷不讨喜的人,多半是有点嫉妒纯嫔的特殊气质。
传讯太监嗓门高,纯嫔在屋里应该早就听见她到了,下个榻却磨磨蹭蹭的,行礼之前还不忘擦拭一下很大概率不存在的眼泪。
大概是为了显得她有多难过吧。
兰疏影看得无语。
这个纯嫔啊……段位还是低了点。
如果把她是皇帝心尖宠的消息传开,又没有闻玄望的特别保护,纯嫔大概活不过一集。
嗯,剧(情qíng)里确实是这样发展的。
而且那时纯嫔的真面目已经被猫形的闻玄望发现了。
恢复人形的他一想到以前自己将这种虚伪的女人捧在手心里,那感觉,就像眼睛被猪屎糊了,心被猪油蒙了,他根本不乐意去回顾两人的美好过去。所以纯嫔没几天就死翘翘了。
怀里的大花好几次忍不住冲出去,被早有准备的兰疏影死死按住。
她扶住下拜的纯嫔,语气温和地关切一番。
纯嫔以前对姬明月还是(挺tǐng)尊重的,可自从姬明月一回宫,她就像吃错药一样,尽找扎心的话说。
比如现在。
“……皇后娘娘不知道,嫔妾与慧儿十分投缘,虽然只相处了少许时(日rì),细较起来,真如母子一般,所以顺贵人开口讨要,嫔妾怎么忍心将慧儿送出去……呜呜呜……”
纯嫔刚掉了一滴眼泪,她的大宫女立即递上来一条新手帕,被纯嫔看也不看地伸手接过。
这配合怎一个熟练了得!
“……嫔妾实在不忍皇上的后宫出现如此纠纷,想那顺贵人(性性)(情qíng)格外张扬,又(身shēn)怀龙胎,大局要紧,嫔妾忍她便是……原想着,既是嫔妾心尖所(爱ài),顺贵人又十分喜欢,应当会好好待慧儿才是……呜……我的慧儿啊……”
这回哭得久了些。
也许真有一两分勾动了她的伤心处。
兰疏影心说:你要是真疼你的慧儿,就不会把它送上门给顺贵人赔罪了。
一条小猫的命,换来让整个后宫都知道纯嫔受了委屈,让大家知道顺贵人是何等跋扈,不敬高位嫔妃。
划算吗?在纯嫔看来应该是划算的。
瞧瞧这手帕备了多少条,哭得这么熟练,是演给多少人看过了?
兰疏影看了一会戏,嘴里说着并不真心的劝慰,但是这份“真挚”已经足以瞒过闻玄望了。
反观纯嫔仍以为她是昔(日rì)那个纯直好骗的姬明月,并不把她放在心上,言语中一边把自己说得又委屈又懂事,一边把期许加在兰疏影(身shēn)上,希望能替她和那只名叫慧儿的小(奶奶)猫讨个公道。
兰疏影:讨不起,懒得管,告辞。
呃,现实并不是这样。
她俩就这样对坐着,两个女人一台戏。
纯嫔哭她可怜的猫儿子。
兰疏影悲的是姬明月那个没熬到顺利生产的嫡子,顺便当着大花的面卖卖惨,说一说她在宫里如何束手束脚,处处为难。
闻玄望一惊,他这才想起:当初皇后失去孩子的时候哭得何等惨痛,还伤了(身shēn),那双眼睛后来连敷了一个多月的药才好,他都是知道的。
而纯嫔的眼泪……这样一比较就能看出虚伪了。
闻玄望的心(情qíng)很复杂。
纯嫔是宫里的老人,应当记得他当时下的那道旨意,让六宫上下不得在皇后面前提起相关的字眼。
可她今天却这样当着皇后的面反复提起孩子,还说什么母子之(情qíng),真……真是糊涂!
他跟纯嫔生过一个儿子,都没见她疼成这样。
不不,他儿子可不想认一只小破猫当弟弟!
闻玄望狐疑地盯着纯嫔的脸。
纯儿违背他的旨意,许是因为着实在为那只猫难过?他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当他意识到纯嫔是在假哭,在算计皇后去帮她出头的时候,心头的失落实在无法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