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凤是烦二美总回来。
二美时不时回去也是担心自己爸妈,她爸总爱气人,肚量又小,就有些事自己想不通都能作场病呢,也怕父亲挤兑她妈,她妈生病。
可惜顾长凤不是那种见到女儿腿儿就发软的人。
这家里的饭菜吧,长时间都是李二媳妇管,她自己也不爱做,甚至有些时候二儿媳妇忙不过来,她和谭宗庆都是买着吃,人上年纪吧就犯懒,干活她不懒,但是家务这块儿她确实不太行,干不动。
没啥事你回来干啥,你回来当妈的就得围着你转,无形中等于多了一堆活儿。
谭宗庆倒是高兴和自豪。
能把闺女养成这样,那证明他有本事。
泼出去的水还如此挂着娘家,还是孩子良心好呗,这遗传他了,他认为自己就是个孝顺的儿子。
“咱们去看个电影吧。”
徐建熹:……
他和他老婆都不太去电影院呢,和老丈人去?
二美:“我和你去吧,他不去。”
谭宗庆:“那搁家陪你妈啊?”
他是怕徐建熹无聊。
“让他在楼上休息呗,我妈不去啊?”
谭宗庆撇嘴:“你妈去?你妈就认得钱,其他的一律不认得。”
电影院的大门开在哪里她都不晓得的。
就这种女人,活的太庸俗了!
谭宗庆原本想的挺好,去看个电影放松放松心情,那搁家里和去电影院看东西感觉是不一样的。
家里他找不到人陪自己。
说出来都可笑。
老婆一听他说要看电影就一副特别难看的嘴脸,喊大女儿去,那元美自己都不进电影院的人,除了这两个女人他还能喊谁?儿媳妇他能喊吗?
只能抓二美了。
还别说,也就老二能和他玩到一块儿。
最近也没啥新片子,谭宗庆就随便选了个,想着好看就看,不好看那就不看了呗。
结果进了电影院,他差点没死在里头!
好不容易看完,出来铁青着脸,一把甩开女儿,迈开大步就去停车场了。
回到家就和顾长凤控诉二美。
“……这哪里是看电影啊,我看里面演的人都没你女儿吓人,一会儿突然扯我袖子一会叫一嗓子……”
谭宗庆气的头顶冒烟,其实他胆子还真没那么小,觉得演的也没那么吓人,电影这氛围就是自己吓自己,那二美坐下来一会儿抖两下,她一抖谭宗庆也跟着害怕啊,买的爆米花吃没吃上几口,都贡献给地面了。
现在小心脏还扑腾扑腾乱跳呢。
“我逼你和她去看的?”顾长凤反问。
“就你养的。”
赖顾长凤身上了。
反正孩子身上有优点,那一定是遗传我了,如果存在缺点,那全部都是你做妈的错,都是你的锅!
“那她这么好那么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我养的呢,出了门就都是你功劳,看个电影她吓唬你,就是我的错了?”
谭宗庆摔摔打打离开了。
吵不过,也不是真想吵,就是平时过着过着就这种氛围了。
反正这辈子都这样了,那就先对付吧,下辈子的,下辈子他换个,要不他来当女的,他叫别人开开眼,女人该怎么当。
谭准早早下班回了家。
“妈。”
吴湄从厨房探头。
“干什么?”
她忙着做晚饭呢。
自己不做也没人帮忙啊,全家都指着她呢。
活的累啊。
可毕竟活着比死了的好啊。
谭准进了厨房,就和他妈商量。
想让老两口子搬出去住,实在不行他搬出去住也行,家里实在太挤了。
谭准又搞了个对象。
“我想和你商量点事儿。”
吴湄:“要不是好事儿你最好别张嘴,省得说了大家都扫兴。”
谭准:……
“我这又谈了个朋友,咱们家这情况也住不开,你看要不你和我爸回去租个房子住?那地方都是老邻居都是认识的人还有聊天的,不行就把这房子卖了,咱们换个小房子。”
谭准动了卖高新区房子的念头。
这边卖了,去老城区的话,买个一百平的他还有的赚,手里还能落点钱。
“这就想撵我和你爸走了?觉得我们影响你生活了?”吴湄关了煤气,把锅子里的土豆丝都盛到盘子里。
“没,哪能啊,就是都住一起,你看挤得慌,这不是也不方便吗,那你们不愿意走,我出去租房子,就是这房租……其实妈这房子现在卖了划算,老城区买个一百多平的,咱们还有的剩呢。”
他家过去住的那地方,房子也就不防震,不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但本市地震也很少啊,有啥影响?
一百平旧房子,有个四十万就差不多了。
这头转手就能卖出去好些钱,剩下的钱存银行不香吗?
手里拿着利息,每个月也都有个进项不是嘛。
吴湄端着盘子出了厨房:“卖房子你就甭想了,你想出去倒是没什么问题,房租我不管。”
孩子都扔给她,还叫她给出房租?
想的那么美呢。
“别啊,你不给我出,我一个月就这点工资我不够用啊。”
“不够用啊?”吴湄一脸嘲讽看向儿子:“不够用那就死去,不够花你不找点副业干干,你看看你姐,人从什么都不会,没干起来啊,也不少赚。”
谭准:“妈,我不是蹲市场的人。”
吴湄笑了:“是啊,你是个人物,别的不会搞对象你可在行了,搞的一个不如一个。”
懒得管。
能看上谭准的都什么女人啊?
都是没工作,不打算出去工作的那种。
臭味相投才能走到一块儿。
你说谭准兜里就那么两个钱,他养自己都困难还出钱养个闲人,可不就花销紧张了呢。
把菜放到屋子里的桌子上,又返回厨房,谭准留在厨房没出去。
他不愿意当着他爸的面说,说了老爷子骂他。
不爱听。
“那我带着人回来睡,你说影响不是也不好吗。”
这不都是他妈讲的,说他做爸爸的也没有点样子,影响孩子。
“那我不管,能住你就住,不能住就拉到,动房子你想都别想。”
吴湄是把狠话撂了,别的都可以由着你折腾,但不能卖房子。
这边房子还有个学区,谭艳以后上学还能用得上。
再说搬都搬出来了,她现在再回去?
可不干那丢人的事儿。
“我这么大的人了,你总得为我考虑考虑吧,这房子当初也是给我买的……”他带个人回家睡觉,连个地方都没有,像话吗?
“是给你买的,现在不是也让你住了吗?贷款都是我和你爸还的。”
吴湄拿着筷子进屋,“谭宗峰啊,你儿子说让我们把这房子卖了,回过去的地方重新买……”
谭宗峰骂骂咧咧开了口。
谭准摔门走了。
谭准去郊区边租了个房子,那边房租便宜,他不是有车嘛,来回进出倒也不费事。
男人离不开女人,喜不喜欢反正都能过,他就是要找个打火能过的,能暖被窝的,长啥样现在也不挑了,只要能和他睡也对付了,现在是没这条件,等将来条件好了他再找更好的,再踹了眼前这不怎么地的。
就是这钱吧,真的是有些时候不够用。
熊吴湄,各种方式方法齐上阵,如果实在弄不来钱,就去找谭菲,赌谭菲。
谭菲和他感情不是一般般嘛,谭准会捏脉门,你不给我,我就去折腾你老公,到时候你们俩就得干架,你给不给吧。
交房租没有钱,去谭菲那收拾了点。
谭菲气的中午饭都没有吃。
怎么弄吧,和丈夫讲,那肯定得掐架,而且还丢人,不讲吧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儿。
给自己妈打电话。
谭菲:“妈,谭准又来和我要钱了。”
吴湄气够呛。
“你傻啊,他和你要你就给?”
“那在市场,这么多人呢,我不给他就站着不走,他什么脸皮都不要,我能跟着他不要吗?”
也不知道哪里打听得来的,就知道她在哪个市场摆摊,然后就来缠。
“他都不要脸了,你有啥可怕的,你给他一回就还有下一回。”
吴湄挂了电话,气的到处去找谭准,可找到也没用。
过了你说什么他会听,他会害怕的阶段,当着你面答应的挺好,转过身就不是他了。
他需要钱啊,得有钱花啊,钱不够花要什么脸皮。
过几天又打电话联系谭菲。
“她生病了,我这手里也没什么钱,你给我送点呗。”
谭菲拿着铲子,“我没有。,”
“那我上门和你去借啊?”
“你敢来我就敢剁你。”谭菲撂了狠话。
她是真的决定要砍谭准了,这种人你不吓唬他,就容易被他吓唬住。
谭准怕?
他只怕没钱。
真的就登门来找了。
谭菲丈夫原本就小心眼,打开门一看,就怀疑谭菲背后偷偷贴谭准钱,脸色就不太好。
谭菲谭准姐弟俩在外面先是说话,说着说着吵吵起来了。
谭准就要动手。
什么是亲姐弟啊?
你这都不管我。
“你给我拿这一回,下次我不找你。”
谭菲:“你死了这条心吧,一百都没有,我有也不给你,我告诉你谭准,我可不是妈,我对你没有任何义务。”
“姐夫……”谭准扯着嗓门喊。
谭菲指着外面安全门喊:“你给我滚。”
“姐夫,我和你借点钱。”
谭菲冲回家里,拿把刀就出去了,她丈夫一看,这是要出事儿啊,马上去拦。
“我告诉你谭准,你别以为我不敢,你不就觉得你能吃定我吗?我一分钱都不带给你的,你就是饿死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谭准跑了。
谭菲那刀砸了出去。
丈夫出了一身冷汗。
“你这吓唬吓唬就得了,真的砍了人不蹲监狱啊……”
“砍了他我负责,我去蹲监狱。”
丈夫一脸讪讪:“不至于啊,为了他也不值得,要多少钱啊,就给他点打发他走。”
“我给了这一次就还有下一次。”
“那怎么办,你就摊上这种弟弟了。”
把菜刀捡了回来,两人带上门。
“他这怎么了?你妈不管他了?”
“我懒得听他的事儿,不知道。”
丈夫叹气:“不是我挑拨离间,就你这弟弟,沾上就是甩不掉的粘糕,得黏身上一辈子啊,我不是怕你给他钱,有了开头就没完了,你说你给他多少能有啥用?将来你真的有什么事儿他能管你?钱你给孩子花了,将来孩子有义务孝顺你是吧。”
不是他小心眼,也不是他抠。
他家的钱和老谭家的人没关系啊。
他和谭菲这钱赚的多辛苦啊,水果季永远大半夜就开车出去进货了,一蹲市场蹲一天,谁可怜过他们?
“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他钱。”
丈夫叨叨:“说到底还是你妈弄的,以前就惯,现在可好了,给他当儿女这辈子是倒了血霉了,啥便宜没占到,老了还得被他扒成皮,谭艳能嫁什么好人家,人家一听有这么一个爸爸就够了……”
谭准这种货色就该人造毁灭的。
“你就不能盼点好的?”谭菲就不爱听这些。
未来你也看不见,说这些臭氧层子干什么用吧。
管好自己就得了。
讲别人一句不好,你能舒坦到啊。
“我也没盼她不好啊,我就是讲这道理,你说那条件谁家要,换你你肯要啊,谭艳还比谭鸣强点,谭鸣是个小子啊,长大了房子娶媳妇哪里不要钱?你妈的苦还没开始呢。”
没钱还敢生儿子,到时候麻烦事儿多着呢。
谭菲拎着刀回了厨房。
吴湄推着谭宗峰去找谭准,累一身的汗,结果也没堵到谭准人。
“我真的是被他气死。”
顺路去了一趟老二那。
带着谭宗峰过去转转。
毕竟是亲兄弟啊,别人家也不能去。
打了辆黑车到门口,好在家里有人。
谭宗峰和顾长凤都在呢。
顾长凤出来开的门,往里面招呼人。
“嫂子吃饭了吗?”
吴湄:“还真没吃,家里要是有,你就给我们备一口,没有也别做了,我出去小卖店买点面包就成。”
“有饭。”
中午吃的很简单,青菜和拌茄子,吃的谭宗庆是骂骂咧咧的。
健康那是真健康了,可嘴里没味儿啊。
想念那肉的滋味儿,但一大早都吃过了,就不好再吃了。
正难以下咽呢,他哥这来了。
“专程过来的啊?”谭宗庆问。
无缘无故怎么会特地跑他家来呢,肯定是有事儿。
借钱?
那就别了吧。
谭宗庆抠。
想着如果大嫂真的和他借钱,他也不能借。
“去找谭准,结果没堵到人。”吴湄一脸丧气。
“谭准怎么跑这边住来了?”
“房子租这头了。”
谭宗庆家出去,走到大马路上,邮局对面过去那边都是楼。
这片儿呢,房价就更不值钱了,所属地算是农村,学区啥的根本没有,就连个像样的大超市都不存在,坐车进城还得有一会儿功夫,房价就特别善良,租房就更便宜了。
一个月三百块钱租个套室。
租房子就这么回事儿,好的房人家宁愿空着也不拿出来租这点钱,不好的房租到手就乱糟糟的,谭准租那房还是蹲便呢。
谭宗庆这当二叔的也只能叹气。
讲什么啊?
这侄子就算是废了。
挺好一个小伙儿,就是不往正道儿上走,你说可不可气吧。
成天就愿意这么混着活。
“堵他干什么?”
这还带个腿脚不方便的人出来。
吴湄:“去谭菲家作了,堵谭菲要了好几次钱,谭菲菜刀都拿出来了,我不得找他说啊。”
谭宗庆:“这可真够呛,人要是不上进说什么都白搭。”
顾长凤把碗筷准备好。
谭宗庆:“你拆那新的给他们。”
吴湄:“不用啊,新的你们留着吧。”
谭宗庆心想,我不是为了你们!
我是怕传染啊。
二美说这那个啥螺旋杆菌啊传染可快了,用共同的筷子都能被传染上,谭宗庆可活的小心呢。
家里他买了一些碗筷,这些都是为了给外人用的,都便宜货!
也是为了能区分开,他和顾长凤有没有的,互相传染传传就算了,和别人之间传?那还是不要了。
“你给拿新的,筷子也给拿新的啊。”
吴湄打趣谭宗庆:“你还挺客气的。”
谭宗庆笑笑。
“嫂子来了嘛,必须的。”
碗筷拿上来,谭宗庆叫顾长凤重新装了两盘菜。
吴湄:“就一起吃吧,不用那么麻烦。”
弄那么多盘子,到时候还得洗。
“不麻烦。”
吴湄哪里能明白谭宗庆这心里的弯弯绕啊。
说着谭准,吴湄也是哭诉,确实没摊上好孩子嘛,也觉得自己命不怎么地。
“我是叫他坑死我了,明明晚年我过的挺不差,从他结婚我就开始倒霉,我都想去算算了,看看他是不是方我,老二啊嫂子说两句你别不爱听啊,谭准像你们老谭家的人。”
这话吴湄早两年就想说了。
像老谭家人?就像你谭宗庆。
侄子像叔叔的可不在少数呢!
你说谁不好像,偏偏就像了他二叔。
谭宗庆不愿意,“他哪像我了?你们自己生的孩子能像到我啊,可不像我,就二美像是我生的。”
除了二美,他觉得谁都不像他。
吴湄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谭二美她姓谭吗?
还像你。
谭准才是跟你一个鬼儿送来的!
“多少有点像你,不走正路可能不太像。”吴湄呵呵笑了两声。
什么叔叔什么侄子。
叔叔那时候是个什么玩意儿吧,侄子现在步的就是叔叔的后尘,一对懒货!
“你要这么说,那我还说是你养的问题呢,一样养孩子怎么就你养的不好?你说谭准坑你,那我觉得你活该被坑啊,什么孩子生出来也不是都现在这样。”
顾长凤瞪谭宗庆:“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说话?”
谭宗庆软刀子亮出来:“我和嫂子开玩笑呢,嫂子不能和我一样的。”
你先捅我的,那我凭啥不能捅回去?
这又不是他妈。
吴湄过去还没发现老二这张嘴。
顾长凤要是不嫁你,你是个屁啊,还能轮到你来得瑟。
老天不开眼!
吃过饭,和顾长凤待了一会儿,然后带着谭宗峰就回去了。
顾长凤看谭宗庆:“好好的,你怼她干什么?”
“我那话说错了啊?怪子女不孝顺,子女小时候你干啥去了,什么不是你教的?”
“好像你自己多优秀似的。”
“元楼不孝顺我认,我是没把他教好,但我两个姑娘教的好啊。”
“我可不听你吹了,我去趟市场。”
“又干什么去?”谭宗庆问。
他就发现顾长凤一天这里一趟那里一趟的,到处跑。
要是早个二三十年,他肯定怀疑她出轨了。
成天不着家。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吃饱就得了呗。”顾长凤就烦他这出。
去哪里都得问。
十分钟找不到人就得打电话。
各种问清楚查明白。
他去哪里她管过啊?
弄的她就和犯人似的,没有自由时间。
这家伙,这反正是丢不了,按照他抓人的程度,她肯定不会被谋害了。
谭宗庆没好气:“你以为我爱管你?我还不是怕你被人骗,你那思维落后的和什么似的……”
天知道他每天活的多累。
怕顾长凤嘴巴大,万一叫犯罪分子盯上了呢?
万一她被人套路了呢?
他不加点小心能行吗。
“你把你自己管好就行,我呀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能管好我自己。”
谭宗庆用眼睛狠狠夹了顾长凤一记。
摊上他这种老爷们高兴去吧,他也不出去作妖,也不乱花钱,他多好啊!
顾长凤那,还真的叫人给盯上了。
但不是被坏人盯上了。
有人看上她了!
都这把年纪了,她又长得不好看,看上她啥了?
她经常给人送货,本市的货不都是自己亲自送嘛,就想省点邮费,送不过来的就寄快递,能送过来她都是亲自跑。
有个客户总在她这里买水果,其实顾长凤真的就没往旁的地方想过,那根本就不可能啊。
男的才四十多,长得还挺好看的,据说工作单位也还不错呢。
她登门送货,对方结账。
“是转支付宝还是微信?”
顾长凤:“微信吧,我没有支付宝。”
她卖货以来就都是用微信,也没学用别的。
对方:“大姐,你家就你一个人啊?”
顾长凤:“嗯。”
她不愿意聊天,也不太认识也没什么值得可聊的。
“大姐不想再婚吗?”
顾长凤抬头看对面的人了。
就感觉挺诧异的。
她一个老太太,和她聊再婚?脑子不太好吧。
瞅着对方那样,和元楼估计也没差个几岁。
“那成了,东西送到了啊。”顾长凤把袋子递过去,准备转身就走。
对方又说话了;“进来坐坐吧。”
顾长凤:……
她按了电梯就跑了。
可晚上那男的还在微信上找她了。
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了介绍,介绍的特别详细,说是带着一个儿子,有心想要成个家,觉得顾长凤挺好的。
这叫啥?
爱情?
不,天上掉的是水泥,是石灰粉是砖头,或者掉的是几百斤的瓷砖也是可能的。
恶心坏了。
一辈子都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这种恶心和谭宗庆当初的那种还不一样。
顾长凤她是个非常传统的妇女,包括她很多的想法还是继承了过去老一辈的,我就和你妈似的,你说要和我再婚?
觉得对方也不是什么入流的人。
干脆水果都不卖了,直接把对方删除掉了。
那男的呢,玩的肯定也不是什么一见钟情,更加不会是什么爱情,玩的是实际。
他在老谭家这里买水果买挺久了,这家卖水果卖的很贵啊,也亲眼见过顾长凤开的车,他觉得这是个又能干又特别有钱的女人。
每次都是她自己来送货,他确实也是离婚以后单身,没想找个妈,就是想找个台阶少奋斗几年。
现今社会活着太累了,有些人愿意脚踏实地,有些人就愿意走捷径。
他觉得自己长得还挺不错的。
邻居对门那女的说,说这家水果店的老板可牛了,谭家大院是她女儿开的,男的就动心了。
这世界上男的追求女人总是容易些的,何况是这种老阿姨呢。
她自己又没有长得美的不像话对吧,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结果……
怎么都没料到顾长凤会是这种反应。
顾长凤也不会料到,社会风气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真的就不是什么可值得炫耀的事情,丢人啊!
也理解不了。
周涛啊把橄榄枝抛出去了,结果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这叫什么事儿吧。
他过去跟过两个大姐,差不多就都是这么走一块儿的,不过后来就都是因为怕家里发现,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被打发了。
为啥要找年纪大点的女人?
大点好啊,会疼人。
你想他这里带个儿子,如果对方是个女儿,嫁出去的女儿肯定不经常在母亲身边,丈夫和女儿是不一样的,到时候什么钱不都是紧着他花的嘛。
换了个手机号重新加。
他相信锲而不舍总会成功的,顾长凤这条件他太心动了。
顾长凤这辈子就没遇上过这样的事儿,交道都不愿意打,扔给谭宗庆了。
谭宗庆就看了一眼,火冒三丈。
瞎啊!
眼睛瞎啊!
你眼睛不瞎,你想找她?
还想撬我墙角?
实在不明白,这人是脑子不太好用吧?智障吗?
还有就是,太生气了!
先和顾长凤干了一架。
然后找上门了。
周涛见到谭宗庆大概就明白了,这是早就找了。
没办法,输给前辈了!
实在是谭宗庆的长相比顾长凤显年轻太多了。
不像是两口子。
“我不知道大姐成家了。”
“你把水果钱结一结,这都是进口的,这葡萄可好好吃了就是贵了点,两百一串是你占便宜了,喏这是你要的三串。”
加是加了点钱,但也没太过分。
坑对方买三串,这肯定就是谭宗庆故意的。
我的东西,就是不要也轮不到你想啊。
你恶不恶心啊。
周涛一脸肉痛,还是把钱给了。
“她一直都有家啊,就没离过。”
谭宗庆抬抬下巴。
正牌老公活的挺好呢,你们就别想了。
顾长凤的身体一直不错,老了还是很硬朗。
前两年大美二美不让他们干生意了,实在闲得慌,顾长凤就偷摸出去开黑车,你说也是倒霉,就在自己家附近还被警察抓了两次,警察见她那么大岁数也是说她,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他人,顾长凤这才老实回家,踏踏实实种田,家里包了不少地,附近的山都是他们家的,也是种了不老少的东西。
谭宗庆差是差了点,不过好像他这辈子身体就没好过,总是在生病生病中徘徊,三天两头进医院,又不是大病。
总结心情病,遇上事情了,心情没保持好,就老觉得自己得绝症了,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过两天得到鼓励了又觉得自己是瞎乱想人就又好了,因为顾长凤身体好,倒是没麻烦过别的人,顾长凤一个人侍候他就足够了。
家里儿女呢,完全不需要他们操心,早些年身体还硬朗也到处跟着旅旅游,顾长凤不爱,但谭宗庆爱。
他总讲,祖国这些个大好河山呢,现在不看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想等到八九十,走也走不动,吃的也吃不香,那时候只能剩坐在家里望天了。
谭宗庆喜欢女儿陪着出门,因为和女儿出门不用带脑子不说,还能把你照顾的非常好,方方面面都会考虑到,顾长凤相对就不爱麻烦子女,就抱团跟着走,但谭宗庆总是挑住的不够好吃的不够好,要是二美带着他如何如何……
不许找小女儿,还不能念叨念叨?
三四年也走了很多地方,开心!
这三四年呢,都是孙女们带着他和顾长凤到处逛,他命好啊,这些孩子们很孝顺,一星期带你出去一次是不可能了,但一年当中总会有一个人腾出五六天分到他这里的,你想他家别的不多就小孩多啊,觉得多生真的是没错。
家里照片拍了一堆,都洗了出来,闲的没事儿就拿出来看看。
早一年半啊,大美就不让他们干什么了,地都不让种了,谭宗庆真的和顾长凤两个人待在家里大眼瞪小眼,觉得没意思透了。
其实七十多岁身体还挺不错的条件下,他觉得工作还是挺好的。
不工作两个人成天吵架,一说话就说不对,就各种吵吵,前阵子吵架把顾长凤吵医院了,虽说检查没啥大毛病,但谭宗庆也怕啊,这就不敢再吵了。
其实心里知道的,如果顾长凤没了,他日子不会好过的。
除了老婆,谁和你每天唠唠叨叨啊,女儿是好,可女儿人家有自己的生活,哪里能成天围着你转。
有老婆他就可以完全不拖儿女后腿,也不让儿女烦他,毕竟他有人管的情况下,一两个月都不带找儿女一回的,你们愿意回来看我,那是你们的事儿,可不是我求的。
和一堆同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每天就大台一坐。
谭宗庆不是没搬过别墅区去住,但不一样。
那里的老头老太太啊,和农村的老头老太太不一样,见了面有些都不太打招呼的,好像小区里也没什么上年纪的人,没意思的很,不像在农村,实在没人了还有祖宗呢是吧。
想着等他死了,就真的没人管这些祖宗们咯。
现在的这些小孩儿都不信这些,家里也没有地方摆这些,叫他们供,可能过什么节都不知道该摆什么。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家里的孩子们是真多。
算一算,大美家两个,二美家三个,大楼家两个。
上一辈都没这么多的孩子,到了下一辈也算是改了个数的改变。
“姥姥吃饭姥爷吃饭。”
谭宗庆回了屋子里,喊他回来吃饭,屁股刚坐下,孩子们叫人了。
大美家的那两个。
“吃吧吃吧。”
吃到中途,顾长凤吃的七七八八提前下桌,外孙女起身把顾长凤给扶到一边去。
谭宗庆嘴里嚼着饭:“她自己能走啊。”
搞的和老太爷似的,用扶啥啊。
大美这两个孩子有小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徐家长大的,徐家除了有钱规矩也挺多的,最大的规矩就是礼仪规范。
吃饭爷爷奶奶要先动筷,老人家不动筷你下面的小孩儿是没资格动筷的。
长期熏染,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谭宗庆觉得这规矩挺好,长辈就是长辈,长辈不到你凭什么动筷子啊。
但扶就不用了吧。
你说他们也就是笑笑。
第三代的这些孩子们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很有规矩。
可能是一个学一个,有五个都这样,那剩余的两个自然也跟着学了。
家庭氛围确实挺好的。
谭宗庆两口子和谭禾都好些年不太来往了,偶尔也就通通电话,大多数谭禾不主动打,他们也想不起来打。
也有可能不是想不起来,就是不愿意打。
老谭家这些人有些没了,有些还在。
早六七年谭宗峰吴湄两口子就没了,晚年过的也不算是太好,因为看病谭准和谭菲干了多少次,最后老人死都是谭菲管的,最后养老也都是谭菲管的,下面老三老四也没了,都是因为生病走的。
看起来比谭宗庆硬朗的,都比他先走的,看着他病病歪歪的,结果他倒是活的还算长寿。
大家走动的都不太好,叫亲戚但看起来不像亲戚。
过年过节现在几乎也不往一块儿凑了,有老人在还能凑凑,老人没了下一辈小的就更不走动了。
谭禾到了过年过节都会来电话,也不太回农村了,身体之前不太好。
吴进超是早两年也没了,她现在和吴婷婷住一块儿。
和女儿住到一起,谭禾觉得失去老伴也就没那么痛苦了,不过还剩下一点点,根源就是来自于石磊。
还是看着不顺眼。
吴婷婷那孩子石韬啊,就特别抵触自己姥姥,反正人也大了,叫谭禾也抓不住影儿。
谭禾今天是想给父母上坟,所以回了农村。
买了一箱子的吃的带过来。
省得老二家以为她是过来占便宜的,带着东西登门。
一进门正好赶上老二家吃饭呢,谭禾就羡慕。
这辈子她从没羡慕过别人家有没有钱,她只羡慕人家够不够热闹。
瞧着这坐一桌子,这气氛多好啊。
而且你瞧孙子孙女还有外孙外孙女都回来看,再想想自己家石韬?
她对石韬不好啊?
所有的钱所有的精力都花到孩子的身上了,结果孩子和她不亲,还总对着她甩脸子,谭禾稍稍有点寒心,觉得基因这个东西就是没办法改变的,因为是老石家的孩子,所以随老石家的根儿,任凭你怎么教育,你也无法改变。
谭禾对着每个小孩儿都很好。
既然这个点来的,那午饭肯定是要在农村这里解决的。
没到中午,徐家那小姐俩来了。
大家都是相互通过电话,确认一下谁在,孩子嘛就喜欢凑热闹,一个找一个的。
来了也都喜欢围着顾长凤。
看着就挺让人眼红的。
也不晓得有什么魅力,那你说孩子就都喜欢围着你转呢,叫人羡慕啊。
谭宗庆满八十岁的时候还大办了一场,可能办的场面他不是太喜欢,因为现在的这些小孩儿啊喜欢的也不是过去的东西,但还是高兴。
被大家都挂念着,能不高兴吗。
提前和顾长凤把家里的金饰都拿出来摆弄摆弄,然后给孩子们就都分了。
这些年别的没攒下,就剩这些了。
不论孙女还是外孙女,大家平均分,真的不是平均分也提前偷摸给了一点,大面上还是能做到公平的,新旧不说,每人一张银行卡,金手镯十个。
徐乐儿捏着手镯:“这也太土了吧。”
金的哎,她要怎么戴?
被她妈瞪了一眼,吐吐舌头。
“就随便说说,我知道意义大于价值,不过我姥姥姥爷真有钱啊。”
土财主啊!
二美曾经说过,徐建熹可能到了七十岁才会变成一个小老头儿。
事实上她没说错,徐建熹五六十岁的时候风采依旧啊,六十六七好像骨就有点挂不住相了,这点叫二美颇为遗憾。
毕竟被人叫美男子叫了半辈子,突然他就老了。
这比自己老了还叫人唏嘘。
出门去参加朋友的寿宴,进进出出两个人还是挽着手,一眼看过去就是感情很好的那种。
嫁他一辈子,被疼了一辈子。
可能甜蜜话没那么多,但方方面面真的该照顾到的全部都照顾到了,徐建熹对她没的讲。
七老八十依旧是比他还小,还是要他多照顾的,走到哪里都会被他牵着手。
年轻时候牵着手,外人瞧着那是爱情,上了年纪牵着手很多感情都已经融合了。
就是感情好。
家里孙子孙女们也都挺孝顺的,当然做爷爷奶奶的也出手很大方,高兴了送送钱再高兴了送送车送送首饰,除了之前闹的继承者风波,其他老徐家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
早两年,有关于继承人的问题,公司内部包括家里也是分成两派,徐宴锦和徐成黛姐弟俩闹的不太高兴,最后徐成黛胜出,这场风波才算落幕。
徐宴锦是徐家第三代唯一的儿子,可惜……
命不太好。
爷爷活着的时候,颇受爷爷的喜爱,但能力方面真的就是一般般。
他遗传到了徐建熹的脸,他却没有遗传到更好的基因,资质平平,相对于他的平庸徐成黛则是徐家这一辈儿最闪眼的一个也是最有天分的一个。
争之初,徐宴锦喝多了以后曾埋怨过父亲,难道徐成黛能做继承人不是因为父亲的偏心?
从小对大姐和对他们都不一样,对大姐什么都肯教,到了他这里就颇为不耐,这不是偏心吗?
如果父亲这样对他,他会输吗?
还有就是,爷爷活着的时候,交代的很清楚,可是他爸……
因为心里有埋怨,就不太爱回家,今儿是母亲的寿宴,父亲亲自打了电话,面子还是要给的。
老太太在楼上试首饰,徐宴锦上了楼,推了门。
“难得呀。”
“妈,生日快乐。”
把礼物送了出去。
对母亲,他没有任何的意见。
二美抱抱儿子。
“坐啊。”
“不想坐?”见儿子没坐,做母亲的挑挑眉。
孩子生多了,就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
争,这是避免不了的。
老实讲,她觉得徐家内部的争还算是相对公平,徐建熹扛了偏疼徐成黛的大旗,事实上真的是这样?
喜欢那是真,毕竟是头一个孩子,她和其他的孩子感情不一样,但投注的精力是一样的。
“那没有。”
“多大的人了。”替儿子整理整理西装:“还怪你爸?”
徐宴锦笑笑:“我也这把年纪了,争不争也就那样了。”
争不到还说其他的有用吗?
谁怪他出生的晚呢。
唯一的儿子怎么了?唯一的儿子你以为一切就都是你的?
“你就没明白你爸的用意。”
“我还要怎么明白?妈你是被他洗脑了。”他妈一直都很听他爸的话,他爸说一加一等于五,他妈都不会怀疑的。
他看见的就是这些。
让他怎么想?
“你妈我啊,有正常的思维,争输了闹意见很正常,是个人就会有情绪。”
“我能不输吗?爷爷去世的时候交代的很清楚,是我爸他硬改变了我爷的意思。”
“我只问你,争的时候你有没有尽全力?”
当年徐宴锦入主公司接班,但由于盲目扩张,大举收购其他产业项目,导致公司出现了巨大的债务危机。为此,已经退休的徐建熹不得不再次出山,扭转公司的局面。
徐宴锦松松领带。
是有尽全力,那又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如大姐,可他没有他爸加持,对吧。
“儿子啊,你们都是妈生的,可能对你们每个人的感情不一样,但都是亲生的孩子,谁又能比谁差多少呢?”顿了顿:“你爸也几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那是当然,他要帮大姐嘛。”
“没良心。”二美瞪儿子:“你是徐家唯一的儿子,你爷爷死之前又留了话,你比你大姐要占更多的优势。”
“唯一的儿子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成为失败者了。
“那妈想问问你,你也这把年纪了,有没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事实上,说徐宴锦的能力只是比徐成黛弱一些,这是客套话,徐成黛的个人能力有目皆睹,至于徐宴锦嘛……
“儿子走了?”
“嗯。”
“还在怪我?”
“怪不怪的,做父母的这碗水我们已经尽量都端平了,其他的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如果说徐家只是争权争财产问题,那谭艳这就只剩下了父亲无休止的纠缠。
她刚上高一,亲奶奶就去世了,被姑姑接回家管了一段,后来父亲总是登门要钱,闹的姑父和姑姑总是干架,谭艳也不好继续住下去,学校又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好在她还有姥姥姥爷,最后姥姥姥爷管了她,也是因为管了她,出了很多的钱,舅舅和舅妈也总是闹。
谭艳的成绩不错,算是没用家长操太多心的小孩儿。
舅舅对她很好,一直都很好,可就是因为对着她太好了,舅妈闹了一场又一场。
张龙是念着张娴,怎么说都是姐弟,加上总接谭艳,什么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孩子出息他自然是高兴的,觉得怎么样这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他自己家孩子学习成绩就不太好,比谭艳晚上高中的,可学的一塌糊涂,将来估计连个大专都考不上。
张娴死,老张家得了一笔钱,这笔钱一直都还在,到了孩子现在读书要用了,老爷子老太太觉得拿出来这是无可厚非的。
可儿媳妇不干了。
张龙的老婆觉得,这笔钱就应该花到自己家孩子的身上,她女儿成绩不好,这将来大学都考不上怎么办?一个小女孩儿的出路也就那样,总不能把谭艳供出来了坑自己孩子吧,拼了命花钱给孩子补课,花了钱她又不想自己掏,就因为这点钱,夫妻俩成天叽咯。
闹到后头,都不允许谭艳登门了,只要登门就马上开干。
老太太瞧着这架势,那就和老头儿带着外孙女租房住在外头。
谭艳这孩子确实很争气,高考发挥的也好考的也不错,这头她考上不错的学校,那头张龙的女儿落榜了。
得花钱去念书,念的还是那种一看就没含金量的学校,张龙觉得这种念不念吧,其实作用不大,可孩子她妈总是阴阳怪气说但凡拿出来对谭艳三分之一的偏疼,她女儿也上大学了,就不上大学,这钱留着干什么不好呢。
谭艳上了大学,不停换手机号。
被她爸找到一次就换一次。
可能换手机号,换不了学校地址啊,谭准找学校是一次又一次。
为了钱早就各种脸面都不要了,谎话张口就来,谭艳读书的那几年很自卑。
即便解释过,还是很自卑。
可能命运就是如此,给了她一个好头脑,却给她了一个令人抓狂的父亲。
她只能不停地躲,后头她爸不怎么闹了,她以为她爸是良心发现了,后头她姑说她爸是没了,谭艳知道谭准没了的消息她真是一点都不难过,相反的她还有小开心。
人可能就是这样,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