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侯道:“是!”
他们是领急命而去,并非事先准备,为的就是图一个出其不意。
曹仁看着城墙,见外围暂安,心中稍缓。
此番,若一举而将司马懿除掉,那可真是意外收获了。只是此人向来小心,他也是存有侥幸之心才会有这样的念头。
不管能不能成,总得去一试。
之前夏侯渊说的时候,他之所以斩钉截铁的拒绝,是不想夏侯渊去冒这个险。曹军已经不能失去大将了。
那么,只能用低成本的方式去一试。
若是出其不意而能成功,那便是意外收获,若不能,也不妨碍。wen穴34
攻城之势已暂缓,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停顿而已,算是中场休息。
不光是曹军,邺城以内的所有人都很疲惫,包括袁谭,袁尚,马腾等人!
张辽与夏侯渊厮杀的不分胜负,后来都力竭暂时收兵,张辽火速的去援应河上,与张郃汇合。
张郃看着密密麻麻的曹军大营,头皮发麻,道:“攻势虽已暂缓,然而,只怕第二轮将要开始!不容乐观啊!”
曹仁这是铁了心一定要邺城了。进去了又能如何呢,倘若不能占据河上,所得到的邺城也只是一座空城。拿住了水源,又是空城的城池,他要去又能怎么着呢?!
“曹仁没有退路,他必须竭力。”张辽道:“这样死磕,我军也吃不太消。”
曹仁的大军体量实在太大了。
张郃道:“先做好接应邺城撤退的事吧。”
张辽点首,心中明白,恐怕在这种攻势之下,邺城绝对是守不住的。还是做好接应之事要紧!
当下一面扎紧河上之军,做好防御,一面则扩展兵力,分兵出去,准备接应邺城而出的人马,无论如何,都需要清理出一道口子来,让邺城的人马能够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出城来!
而一支曹军已经悄悄撤退,慢慢的往司马懿的大本营摸来。
斥侯早有所感,道:“曹军是为军师和曹洪而来,军师且避。”
司马懿从善如流,道:“曹仁此举,恰证明了心中没有底。想要釜底抽薪,却哪那般的容易?!”
他带着亲兵和斥侯营的人撤退,很快将准备好的兵马分头调动,开始诱敌深入!
曹兵等真正入营的时时候才发现这里是一座空营。
“不好,中计了!”正欲撤退,斥侯来探道:“回将军,寻到曹将军的踪迹,前方有一队正在捉着他撤退,形神苍惶,我军斥侯急追,对方恼怒,欲杀之。”
“必是曹将军无疑。”此时不管是不是,也值得冒这个险了。
当下发布军令道:“追,若遇曹将军,必救之!若遇司马懿,屠之带回其首级,振奋吾军军心!”
当下军心激昂,有这个引着,便毫不犹豫的开始追。
说来也怪,追了这个,消失了,然后找踪迹的时候,另一队又出现,以至于他们不得不追之,反而失了曹洪等兵马的踪迹,连司马懿也没有追到。
一时心中大为疑惑,待稳定了心神,定下来时,却已到一个平坦处,忽听一声炮响,四面八方各闪出一阵兵马朝着他们杀来。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
曹兵不防,顿知怕是中了诱敌之计,一时心慌意乱间而仓促应战,便显得有些狼狈。
两军很快绞杀在一处,曹兵不得不到处突围,然而无论他们往哪儿突围,都会有一支兵马拦住去路,一时转道,反而更加麻烦,因为这样冒出来的兵马无穷无尽。
曹兵怎么打都出不去,心中便有些虚。
“莫非是见了鬼,怎么回事?!刚刚的领头兵,是不是之前遇到过的人马?!”曹军将领道。
“将军,只怕我们是在敌军的阵中,”副将也有点心虚的很,他们最怕的就是这一类,神鬼莫测的叫人毛骨悚然。
“之前出现的人又出现,很显然他们只是在阵中困住我们,人马却并不多。司马懿身边必然已空虚,故作虚实之计。张辽带走大部人马,他身边能有两千都勉强。可惜我军之中无有可破阵之人。这可如何是好?!若有高人,反而能破阵找到司马懿,一举而杀之!”副将脸上和心中都是焦虑,显然是真的焦急了。
曹军将领来回奔走,十分狼狈,见敌军一直在赶鸭子一样的似乎在引导着他们见到阻截就另突围,这是否本身就是一种将他们陷于阵中的阵法?!
也不会尽力而杀他们,仿佛是在消耗着他们的体力,准备把他们的体力给耗尽再杀之吗?!
他咬了咬牙道:“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若遇敌军来驱赶阻截,我军硬着头皮突破,不要被他们牵着走,否则等我们体力耗尽,便是死在这阵中了!”
众曹兵咬牙,自然听从,然后跟着他火速的走,再遇一支军队来阻截时,便也不避,而是冒着生死之险,疯了一般的杀过去。щёиχυё34.cóм
徐州兵见曹军勇猛,人马又众,一时不能敌,只好退散。曹兵依此计而行,终于凭着勇猛杀出一条路来,火速而狼狈的奔窜回去了。
这一行,曹洪没救到,司马懿连影子都没见着,结果还损失不少,几乎是被司马懿给牵着鼻子走,他们都无颜面回去见曹仁了。
当下回去禀报,深深感慨司马懿实在是用兵诡诈,不可测。
见不能图,曹仁自然也放弃。他不能在这个事上死磕。能投机一把,已算是作赌了。没有理由输了就无限的开始作赌!这常常都是不知放弃的人的悲剧的开始。只是头疼徐州营还有这么一号难缠的人。这个人的存在,与吕布父女一样,都叫人深为忌惮。
司马懿骑着马,远远的观察了一下战场,见雄壮赳赳,吹起黄沙,带过来无尽的燃烧的火的残烟味道,他知道,第二轮很快就要开始了。
战争,是对人的生命还有城池,文明,甚至包括土地的一次摧残!
在一次又一次的征伐之中,人类所创造的文明,生命,城池,土地,一次次的被摧毁,在火中毁灭,又在火中重建,这是人类永远都逃脱不了的循环。而身为其中的一员,就不得不加入其中,而争取胜利。这是所有局中人的宿命。唯有胜利,才能得救。而其它的所谓的理性的思考,以及一切,都只能退居幕后!所有人都只有战争与燃起的热血,没有人眼中还能剩下其它的东西,此时此刻,包括思考都是奢侈的。
打胜仗,活下来,是他们所有的心声和渴望!没有人不渴望活命。没有人不想要胜利。而为了胜利,抛下一切,必须去收割敌军的头颅。
城墙外又击起了鼓声,淳于琼与高览刚眯上的眼睛,一瞬间就已惊醒,他们像草原中的被警醒的狼一样很快就拎着兵器站了起来,睁着未得到充分休息的红眼丝的眼睛,疾步到城墙边看向城外。
火光,到处都是火光,而且是点点星火,别误会,那不是美丽的星星,而是,一支支已经点燃了的火箭。它们最终的朝向,是他们邺城的所有人,包括城墙,包括一切,这是毁灭的力量,令人刚看一眼,腿就发软,窒息,心生恐惧!
淳于琼只觉有些呼吸不过来,这哪里是什么美景,这是毁灭之前最后的盛宴。
高览的手紧紧的抠住了城墙,他知道,守不久的。残破的城墙,再经这第二轮,必然是经不住的,一旦敌军开始要登云梯,他们能守多久?!
天知道?!
淳于琼吸了一口气,见所有战将和守城兵脸色都很难看,眼中带着惶恐和不知所措,便下军令道:“只要敌军要架设云梯,即刻点燃城墙下的火油!”
“是!”城墙上的兵马应了。
“准备反击,我军投石机和弓箭手都列队,立即!”高览道:“听我号令。”
“是!”城墙上的兵马很快就从疲惫中清醒过来,不得不加入这场还没有结束的战争。
曹仁看着城墙上,命人去城下喊了一遍,道:“降不降!?”
这是例行寻问,也是战争的规矩。
“回去告诉曹仁,邺城中人可战死,却不会投降跪死!”淳于琼放下一箭,道:“战则来,废话少说!”
斥侯回去禀回,曹仁冷笑,万箭待发,曹仁拿着令箭,冷冷道:“发!”
一声号令,大旗一甩,号令一出,万箭如雨一般,离弦朝着邺城城墙而去。
嗖,嗖,嗖……
恐怖的密度,能将人扎成筛子。
哪怕有盾牌和城墙作盾,也依旧有不少人中箭身亡,这密度几乎是无孔不入,一不留心,只需半秒时间,人已毙命。
可是既使如此,高览急速的也带着人反击。
无数的箭朝着曹军而去,尽管相对比起来,只是毛毛雨,可是反击也未曾停止。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血像河一样的流淌在地,渐渐变温,变的冰冷。
曹仁一面令弓箭手不停发箭,一面命步兵持着盾牌往前,开始准备架设云梯!
来了!
见步兵扛着云梯开始往城墙缓慢推进,高览立即将弓箭营的精力全放在了拉近距离的曹军身上,开始进行精准打击。
然而曹军依旧不惧,虽也有伤亡,然而有条不紊的开始列出数队,一步步的往前,步伐虽缓慢,却是坚持着在推进。
淳于琼一看这战况,心中便是发沉,见他们越来越近,已近护城河边上了。一时心中一沉,命令兵士们道:“立即点燃城门与护城河中火油。点火!”
无数的火把被扔下城墙。
那火油一遇热,一遇火,很快就燃烧起来,熊熊的火光十分有威力,窜的足有半城墙高,以至于让曹军的云梯根本无处架设,而人也无处下脚。
然而,淳于琼和高览都知道,这火油会燃烧尽,只怕他们还没有将敌军烧的如何,曹军已经等到火油燃尽了。
城中的持续力哪里及得上曹军的实力?!
然而也是能挡一时是一时了,事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咬着牙坚守!
曹军数队,却根本没有多受火的困扰,一见火油几乎将城墙给包住,便吩咐道:“无柴之火,只是虚火,不可耽误,立即登城!盾兵何在,速灭火!”
早有持盾的曹兵听了调令,开始掩护架设云梯的曹兵,他们拿着手中的铲子,开始去现场挖土掩火。
一堆堆的土和沙,朝着那火油处开始扑洒。
护城河中本就已经被乱石给填的将平,里面多数是石头,而火油没有易燃物的支撑,它终究还是扩散不大。倘若只是水中,也许还能持久些,然而在石头之中,火的威力便变得十分分散,有的落入石缝之中去,在底下燃烧,根本造不成大的影响,唯有城墙上的火一时扑不灭。但是靠近地面的那些火,一遇沙土来掩埋,渐渐的开始熄灭。
这个简直是太出乎邺城守兵的预料。万万料不到曹兵准备万全至此。
原本以为还能挡住,拖住很久。
可是这火一灭,他们立即登城,他们还能守多久?!
看着密密麻麻的曹兵开始不要命似的架设云梯,淳于琼当机立断,道:“速去开后城门,先放百姓离开。高览,你去烧了府库,立即先从后门离开!”
“淳于将军,你呢?!”高览急道。
“我还能坚持一会,为你争取时间!快去!”淳于琼道:“守不住了。速撤退!”
高览急的上前拉着他道:“淳于将军,若守不住,守之无益,切莫死在此处,毫无意义!”
淳于琼郑重的道:“我必来!后门必也有曹军候着,一切小心!”
高览红着眼睛,匆匆的去了。
淳于琼赤目竖发,亲自拎着弓箭朝着开始攀登云梯的人放箭,“放箭,放箭!立即放箭!快!”
一箭一发,很快很多的曹兵因为火,或是踩空,或是中箭而掉下了城墙。然而并不妨碍后面不断的涌上来的人,他们踩着同伴的尸骨,疯了一样的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