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是吕布与吕娴一手提拔的将领,他们平时虽看起来好像对吕布嫌嫌弃弃的,可是,作战的时候,打擂的时候,那种对他的崇拜和拥护,在心底里的汹涌和景仰才纷纷露出端倪!
倘若吕娴只是吕布的家眷,为了家眷,兴师动众,千里跋涉的去救,他们肯定早已离心离德了。但吕娴不是家眷。虎威军中所有人,对吕娴更有着精神上的崇拜,甚至是不输于吕布的崇拜。
这不是救家眷,是救他们的希望和未来,救的是他们徐州兵马的将领,岂能惜死而敢不尽力!
其中之忠诚和尽心,根本不需多言!
自此竟是上下一心。
谋士们见吕布如此,便道:“主公,军师早知主公若至此,必铁心要找寻,也知郭嘉善计谋,必然要引诱主公深入。因此,在出来前,便有锦囊赠与我等,令我等在主公铁心要去之时打开。”
吕布和诸将都吃了一惊,看着他。谋士们压力很大。
吕布皱眉沉吟道:“如此说来,这一切,竟都在他的谋算之中,在布出邺之前,已经想好了各种可能?!”
感觉到吕布要吃人似的目光,谋士团顶着压力道:“是。”
诸将面面相觑,也有些恍然大悟。谋士团忙争辩道:“在来之前,我等也并不知情!”
“哼!”吕布冷笑道:“好一个司马仲达!好一个司马懿,厉害啊,真是天才般的预想。”
吕布对司马懿很不满,这种不满,来自于心理上的不满,他觉得司马懿太理智太冷血。一个一切运筹在握的军师当然好,可是当他忽视吕娴,忽视他心中之重,而在计算得失,谋算轻重的时候,吕布心里已是大不喜。尤其是把他和吕娴的命和危险都放在一竿秤上衡量的时候。心中难免勾起了更大的不满和怒意。
当时离邺太仓促,倘若早知他敢如此盘算得失,他必将他绑也要捆着带着,叫他算个屁!
再一想他早知这信的事,却一直忍而不发,直到取得了邺城以后,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以后,甚至还利用了这件事情发酵达到了他的目的,前前后后利用殆尽的样子,吕布光想一想,都觉得恐怖。
的确,失了军师为他出谋划策,吕布的确是莽了很多。有军师在的时候,他的确不需要动脑子,省事省心。
可是,没有军师在的时候,他的敏锐,他的机智,还有才能……也都一一回来了。毕竟是征战战场的人,哪里就真的没有脑子呢?!只不过是有些时候比不过那些经过深思熟虎的计谋罢了,才显得他有时候有勇无谋。
他不是笨,也并非愚,相反,他只是懒,不想想长久,也懒得谋算长远。
可是当吕娴可能陷入危机的时候,这种东西也天然的又回来了。
一切想不通的,这一路也想通了。
一想到这司马懿机关算尽到此程度,不禁咬牙道:“他还提前给了锦囊,天下只他一个聪明人不成?!布不稀罕他的锦囊。不将我娴儿的事当事,背我而独裁断军务,布并不计较,只是我娴儿之事,他怎敢背我而独断,若误大事,叫布如何不恨他?!司马懿!”
吕布显然是被触到痛脚了。
诸将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担忧。此次若真是假的,反而好了,哪怕是计,大不了杀个你死我活,总有活路。他们虎威军不怕打打杀杀。
可若是真的,女公子万一真的不幸出了事,只怕吕布与司马懿之间也完了,这对徐州之业,将造成重创。
吕布真的发脾气,而且是认真的时候,没人敢劝,也没人敢弥合。
所有人都在想,以后若要叫吕布忘了这事,没人能做得到,唯独只有女公子办得到!
这一次,司马懿是真的触到了吕布之逆鳞了。
他们甚至不敢想,万一主公营救失败,司马懿潜意识会不会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能想,不敢想,想多了,就觉得司马懿有叛心。
至少他们以为,敢拿主公作赌的人,心里,未必是真的忠诚的。
因此,多多少少的也认同着吕布,觉得司马懿确实过了,无论是潜意识的,还是明着想的,都对司马懿自然而然的升起了一点点的防备。
因为他所为,绝不在世俗的忠义范围之内。
他超过了线。
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
没人敢为司马懿说好事,至少现在不能!
谋士只道:“……也许对营救女公子有利处呢?!主公哪怕再厌军师,也请一观!”
诸将也劝,道:“是啊,敢请主公先放下芥蒂,营救女公子要紧!”
吕布忍了忍,道:“你们打开看看!”他倒是看看司马懿搞什么鬼。
司马懿大概也料到打开锦囊的时候,自己不被待见,因此话很精简,只有一行:奇袭官渡,胁迫曹仁,寻找女公子!
众谋士眼睛一亮,道:“军师所言极是!既是在兖州范围内,曹军找起来,必比我军更快更准。原本女公子去时,曹真一直跟随,曹真的消息,就是女公子的消息,去问曹仁,问出曹真所在,便能逼问出女公子的动静。也好过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司马懿这一招妙在于化被动为主动。与其被曹军牵着鼻子走,不如主动一点,牵着曹军的鼻子走!
吕布来回踱步,道:“若与曹仁交涉,恐会耽误营救的时间。”
吕布也是开始有点左右不决了。他知道若是逼曹军寻找,他们的消息肯定是通的,必早知吕娴所在。但是若逼不出来呢,岂不是白白耽误时间?!
况且曹仁也完全可以撒谎。
左右一算,岂不是更耽误时间。
所以吕布当真是坐立难安,他本来就不是沉静的性子,此时更是来回踱步,像焦躁在原地徘徊的大猫,晃的人眼晕!
“如今已知袁尚大败,那么女公子与袁尚之战必已决出胜负,只是并不知曹军可有下场,倘有下场,的确可能被围,若是真的被围,必是被曹军围……”谋士道:“偷袭官渡,这是现成的出兵之由。只看曹军可愿翻脸了。”
“若是交战还不翻脸,必是诈啊。”谋士道:“我以为军师锦囊极是,去打一仗,自辩真假!”
诸将也都商议起来,想了想,道:“如今不知消息哪真哪假,又不知女公子究竟何在,先袭一场,再寻曹仁说话!”
吕布想了想,按捺住急躁的心思,道:“既是如此,准备轻骑,布亲自去袭,再寻曹仁答话!”
诸将心知吕布此时急的不行,若不叫他出动,恐怕是不行的,因此便也省了口舌,不再劝,只道:“以此为名,且看曹仁到底忍不忍耐,自知他们有什么谋算!主公放心。必能寻出女公子的行踪。倘真有事,必不饶过曹军。我等必追随主公把兖州和许都踏平!”
这样的士气,诸谋士也都放了心。
当下便不再多说,火速的叫轻骑悄悄集合。
真到了要用兵的时候,方知虎威军的效率有多高,哪怕他们一路疾行而来多么的累,多么的苦寒。然而真正要上战场的时候,这长期高压训练的效果也都出来了,能火速的集合。
吕布安排道:“布率轻骑前去奇袭,敌军反应过来后,再回,汝等分几支兵马接应,务必打到曹仁痛,他才生忌惮。儿郎们,切不可怯战,切不可惜勇!”
“是!”诸将听从。当下,便各分兵离去。
吕布一骑前行,身后跟着铁骑,竟是不管不顾,不畏严寒,不分时机的就往官渡而来。
赤兔最近很乖,马通人性,尤其是它这种名马,更通人性。这一路来,知主人心情不佳,它连发脾气都少了。此时得用,跑的极快!心情是会传染的。它也想要讨主人的欢心!
吕布不挑时机,完全不等良时的行动,反而令曹仁万万都没想到吕布二话不说就要来攻打。
如此莽的吕布,当真是让战挑时的曹仁,完全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的到来!
等他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在外面的兵马安排甚至都还没有到位,就这么措不及防的被吕布挑杀了好几队的曹兵。
当真是曹仁震怒又大惊。
整个曹营都震动了。就连夏侯惇都听说了此事,火速的从他营中跑了回来,要请战,道:“吕布欺人太甚,若不战,岂不动摇军心,还请曹将军下令,以震我军军心。”
“不可!”曹仁连发几道防守命令,才阻止夏侯惇道:“他本就是为逼我军而来,若与之翻脸,恰如了他的意。他素来极擅歪缠。夏侯将军何不忍他一时。”
夏侯惇大怒,道:“杀他还要挑时候吗?!逼到头上,还得忍?!曹将军肯忍,惇实不能忍也!”
说罢便要摔帐出去应战。
却被曹仁令外面卫尉给叉住,道:“纵是难忍,还请忍之,否则前功尽弃!此时曹公在前线与袁绍为敌,此时我们却与吕布翻脸大战,你可想过后果?!”
“杀到面上来了,还讲什么后果不后果,什么盟友不盟友?!”夏侯惇泪落道:“我曹军被此贼欺到这份上……”
“我知将军欲报当日之仇,”曹仁道:“然将军素来稳重,还请万万大局为重!且听此贼,到底有什么说法!”
“还能有什么说法,以吕娴为名,来讨要说法罢了!”夏侯惇冷笑道:“这对父女,与老赖有何区别?他若歪缠上来,只问曹将军,如何在不翻脸的情景之下,与他周旋进退?!曹将军应当思之,如此忍让,我军军士的怨气与士气!气节何在,骨气何在啊?!”
夏侯惇推开人走了。
“将军,不拦拦夏侯将军吗?!”左右惊色道。
“他知轻重。”曹仁倒不担心夏侯惇去与吕布厮杀,他既发了脾气,便是决心要忍下来了。
“委屈我军上下了。大局为重,不得不忍!”曹仁叹道:“便是被吕布缠上来耍赖,也只能忍。”
“只怕将军能与吕布说人话,他却未必有人话来与将军说。”左右谋士道:“他若为吕娴而来,只怕还要将军想出点主意来理会方好!”
曹仁道:“左右牵马来,取我兵器,我亲自去与这无理贼厮说话!”
当下召集了精锐,火速的下了关隘。一路堵截吕布而去。
若不阻拦,只怕军心真的要丧尽了!
曹仁听着斥侯所说的方向,一径率兵疾驰而来,果然见到吕布如入狼群之虎,已杀散了好几个曹军兵队,正在一队队的寻着挑,这引起兵马都是出来例行搜寻的,哪里能料到会突到偷袭,因不备,各队又都分散,来不及救,因此竟已灭了好几队了。
便是曹仁再能忍,看到眼前这一幕,曹兵几乎是被吕布单方面杀,那种涌上心头的怒,便叫他涌上了一股腥甜的滋味。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字诀哪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曹仁大喝道:“吕奉先!为何坏你我之盟,杀我曹军?!还不快住手!”
身后曹军早已经围了上去,他们本意是要阻止吕布再杀,吕布却哪管三七二十一,提戟就杀来,一面试图将围上来的曹军冲散,一面大喝道:“贼曹仁!诱我儿深入,既灭袁尚,为何还围我儿?!行黄雀之计耶?!布不杀你,待要杀何人?!”
曹仁道:“何出此言?!无稽之谈!仁并不曾闻我军有围堵女公子之事。若有此事,岂不坏盟?!温侯难道只凭癔测便笃定我曹军攻击盟友吗?!”
“那我娴儿为何断了消息?!又有遇伏之事?!不是你曹军所为,又是谁为?!在你们地盘上出了事,不找你找谁?!”吕布劈开来堵他的人,直奔曹仁。
曹仁面不改色,道:“断了消息而已,既不能笃定遇伏,何能如此癔想?!要知事实真伪,不如先停战,好好谈谈,如何能莽行而坏我们曹吕之间的关系?!让袁绍称心如意!?焉知此事不是袁军误扰温侯,故意坏两军关系所为?仁实不闻女公子所谓遇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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