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略有恢复,白槿展开侦测魔法,进行戒备。
库拉.多莱恩治疗的过程极其漫长。
约莫两三个小时,伊亚丝才从库拉.多莱恩身旁离开,擦擦脸颊上的汗,走到杨宇面前,
“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点头答应,杨宇跟着伊亚丝,远离秋叶和库拉.多莱恩,来到一处小树林。
伊亚丝一五一十将治疗的情况告诉给了杨宇,
“......我们已经将他体内肆虐的黑魔法清除干净了。
可只能算是勉强治愈,暂时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感觉很怪。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明明清除了黑魔法,他的身体还是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不稳定状态。
如果将他比作堆积起来的积木,那些积木中有什么东西不断振动。
现在那些东西振动的频率还很小,但在慢慢增强。
我预感,这些振动终将会影响到整体,致使整体崩坏......
我们找不到办法制止这种振动,没有办法完全治愈他。”
“可不可以挖去振动的区域,用其他区域填补。”
“我们也想过这样的方法。皮肤上的区域还好,但是会‘振动’的区域不止皮肤上,不少重要的脏器上恐怕......”伊亚丝抱起右手手肘,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也大概知道后果了。等会儿,我会和他聊聊。”
伊亚丝点点头,补充道:“另外因为长时间暴露在那黑色的火焰中,救治不及时......
他的手......
他的战斗力应该会大打折扣......”
“嗯。”
杨宇轻声应了一声,确认伊亚丝已经没什么要说的,重新靠近库拉.多莱恩。
库拉.多莱恩早已经苏醒,或者说,他一直都是醒着的。
坠入湖中时,他知道,如果就那么睡过去,或许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他还有一些事未完成,库拉.多莱恩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他并没有任由疲惫拖拽着沉入深渊,一直保持清醒到现在。
见到杨宇靠近,库拉.多莱恩用黑色的手撑起身体,从地上坐起,问道:
“杨宇阁下,有绷带吗?”
库拉.多莱恩坐起来的样子极其艰难,仿佛有一百只手拖拽,但库拉.多莱恩的语气极为自然,宛若刚才的伤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爱刀从手中坠落,秋叶一把抱住了库拉.多莱恩,在库拉.多莱恩怀中哭了起来。
秋叶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哭声,笨拙的忍耐却让她的声音变成了抽噎。
库拉.多莱恩想像以前一样抱住秋叶,手快要触碰到秋叶的头顶时,动作戛然而止,生怕自己的手会带来什么似的收了回去。
或许,库拉.多莱恩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状况。
取出绷带,抽出一截,杨宇将绷带递给了库拉.多莱恩。
库拉.多莱恩一点点抽出绷带,缠绕到手上。
等库拉.多莱恩缠好绷带,秋叶也逐渐冷静下来,杨宇他们打扫打扫战场,将战利品收缴一空,启程返回战船。
为了摆脱刺鳞蜥蜴,洛洛思操控战船强行冲上岸,撞进森林。
战船一路颠簸,留下了不少伤痕。
尽管下船前关上了所有结界让战船自我恢复,但这种程度的损伤并不是战船自带的修复魔法能解决的。
洛洛思仔细检查了一遍战船,得出了“能开倒是能开,但不能保证再遭到攻击时,船体不会漏水”的结论。
幸亏杨宇向龙神之威多要了一艘战船以备不时之需,杨宇他们才不必顶着半路可能会出现故障的战船航行于大海。
吃饱晚饭,为了确保半夜不会受到鲜血伯爵的突然袭击,杨宇安排了守夜。
杨宇特意把自己和库拉.多莱恩安排在了一起。
库拉.多莱恩察觉到杨宇似乎有什么想要对他说的话,一口答应。
但这个分配,却遭到了秋叶极力反对,“守夜交给我来,父亲大人刚刚经历过那样惨烈的战斗,应该好好休息。”
“既然你担心我,那就一起吧......”库拉.多莱恩说着,将头偏向杨宇,征求他的意见,“行吗,杨宇阁下?”
杨宇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征得杨宇的同意后,库拉.多莱恩朝秋叶说道:“杨宇阁下想要找我问一些事,你也该多学学理解别人的话中话。杨宇阁下想要说的,也是我想要说的一些事。”
秋叶想追问是什么事,但刚被自己父亲那样说过,乖乖闭上了嘴。
夜渐渐深了,白槿在战船附近利用战船上剩下的魔力构建起防御结界,等防御措施做好,每个人都进入帐篷中休息。
杨宇和库拉.多莱恩面对面围坐在篝火旁,秋叶在两人中间,开始第一轮守夜。
守夜开始没过多久,杨宇单刀直入,挑起话题:
“库拉.多莱恩先生,感觉身体怎样?”
“现在挺好的。”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库拉.多莱恩对杨宇的质问没有任何意外,“果然瞒不住你。”
秋叶坐在两人的中间,左顾右盼,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杨宇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根钢针般钉入了秋叶的心中,
“你的生命已经开始走入倒计时,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如果现在脱离我们,前往大陆上,说不定能找到延长寿命的方法。”
库拉.多莱恩盯着火光,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也有可能只是徒劳无功。
几乎不可能有人面临和我的同样状况。
与其在忙忙碌碌中为不可能存在的苟活奔波而死,我还是希望我能死的更有价值一些。
还是说,杨宇阁下觉得我是一个累赘......”
杨宇摇摇头,“没那样的事。只是觉得把你卷进来,造成这种结果,有些抱歉。”
“这是我选择的结果,乘上船时,我就有所觉悟。杨宇阁下你们,你们到这里前也做好一定的觉悟,毕竟......”
杨宇打断了库拉.多莱恩的话,“或许要让你老失望了。
我才没有像你想象中的那样高尚。
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了能够活下去。
为活着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