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希思改道,让她注意路上的东西。”
伊瑟说着就跳下了车,他接过卡冯递来的步枪,对准距离较远的一处装置射了一枪,一团火云贴地腾起,隔了百米距离都能感受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你车技够精湛吗?”
卡冯一个劲地摇头。
“那就退回去吧,找个不怎么密集的地方绕回主路上。”伊瑟又观察了一阵,“阿盖恩,这东西能黑掉吗?”
“我正在尝试。”阿盖恩操作了一会儿,把笔记本转了个向,“你看看这个。”
“单向数据传输?这是黑都的技术。”
“对,看来它不仅是个地雷,而且有汇报功能,刚才的爆炸黑都那里肯定收到消息了。”
“我们立即离开。”伊瑟回到车上,卡冯掉头寻找出路,他的内心有些不安。
怎么,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从最初在荒野中发现的监控到现在的感应地雷,无形中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将视线掠过大地,而他们就在对方的视野边缘游走。
阿盖恩也陷入了沉思,似乎跟他想到了同一件事。
“你觉得……”“我觉得……”
他们同时开口,阿盖恩咽了口口水,整理好措辞说道:“这和西部地区建立网络隔离区有关吗?”
“穆克说只要在‘塔’的网络覆盖下,没有什么能躲避它的追踪。这个监视范围正在不断扩张。”伊瑟摸了摸下巴,“艾里克,你是最早一批跟随冈特的人,黑都的‘塔’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艾里克沉默了一会儿,“我听冈特说,‘塔’是有智能的,整个黑都的监管系统都围绕这个人工智能搭建,它的诞生和三大家族改建黑都是同一时期。”
“那就是战争之后。”
“大概吧,冈特知道的肯定比我多。”艾里克耸了耸肩,“从好的方面想,黑都正在整合这片分裂的大地;不过从现状来看,他们想要的更多是统治而不是共建。”
“冈特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想关闭黑都的空气过滤屏障?”
伊瑟这话一出,卡冯坐直了身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唐手抵下唇,轻声推测,“关闭空气过滤屏障意味着黑都失去了他们最大的优势,如果那些贵族也同样暴露在有毒环境下……黑都和荒野就会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平等。”
伊瑟向他投去“不愧是你”的眼神,“没错。很理想化吧。”
“不可能实现的。”唐直截了当地说,“哪怕没了屏障,黑都也还是黑都,为了活命他们只会更加疯狂的搜集资源。”
“这些都是推测。我只是想到,我和卡洛斯可以使用晶柱能量是因为我们都流着异生物的血,那黑都是怎么利用已经损坏的第七晶柱的?能源转换装置在战争中被摧毁了。现在已知古卡在上层城区,那还会不会有其他异生物在那里?那个所谓的‘智能’,战争之后的异生物,还有空气过滤屏障之间的关联……”
卡冯挤了挤眼睛,“你心思太沉重了。”
“我已经忘了我上一次轻松是什么时候了。”
伊瑟靠着窗口,忽然长叹一口气。
“卡洛斯跟你说了什么?”卡冯问。
“很多,他说我会找到杀城主的理由。”
“你的确有这个理由。”
“可我最初不是为了向城主复仇才来到黑都的。我只是在追寻我的过去,还有找寻曾经的同伴。我原本有很多选择,现在我别无选择。”
为了那些得不到答案的疑问,为了他没有参与的阴谋,为了身边的人,为了曾经,为了将来,他必须前往黑都。
伊瑟远眺一望无际的荒野,天色开始暗沉,远处最后的曙光也落下了地平线。
他忽然想到阿布利特——卡洛斯的那个线人选择了留在看火人那里,他喜欢那片森林,也喜欢远离逃亡与阴谋较量的日子。
他还不知道丧钟城发生的事,但看火人会转告他的。
有个落脚点真好啊,和从恢复意识起就一直在路上奔波的他不同。
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他能坚持到结束的那一天吗?真相是怎样的?会不会在揭晓的那一刻就把他紧绷的心杀死?
古卡,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
他是怎么看待卡洛斯的?以一位血亲父亲的眼光,抑或是以一位造物主的眼光?
他又是怎么看待同伴的?幼稚执着着和平理论的他,冷酷进行着入侵战争的莱赛克杰,古卡长久以来冷眼旁观,甚至为了人类制造出杀死他们的利器。
古卡是叛徒吗?或者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同伴?
这些问题,他会当面一一问清楚的。
夜晚的红区完全不同于白天死气沉沉,疲倦了一天的人们像是在沉沉夜色中找回了自己的灵魂。
街头结尾到处都是用古怪眼神四处大量的人,昏暗的角落里簇拥着许多需要尽情发泄的身影。偶尔有人依靠在拐角处,朝来往的人抖抖手里的“礼品单”示意要不要来一份什么刺激点的东西。
两堆馊了的酒桶旁站着一个抽烟的人。
“今天有情况了吗?”
“你指什么?”头顶的棚屋上还坐着一个人,“今天我看到联邦的队伍回来了,沃森这次死了不少人,嘿嘿,活该那群得意忘形的家伙。”
“少说废话,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抽烟的人把烟蒂按在酒桶上熄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墙那边没有动静?都这么多天了,这会儿要是还没人来我就先去睡了。”
“你都熬三天了,不差这一会儿。”
“这一会儿可决定了我是不是会猝死。卡洛斯手下的人真是和他本人一样没有良心。”
“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我明天就辞职。”
“嘘。”棚屋顶上的人跳了下来,“有人接近了,一男一女,女的那个是个希莱因。”
“哇你现在的感知力强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再抽烟的人不动声色地换了个位置,从闹市的杂物中间穿了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围墙外,围墙顶上,探照灯正规律性的来回扫荡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