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叫谢谦,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不知是借醉装疯还是原本就如此。当李遇和他一起进入餐馆时,餐馆里的人纷纷捂着鼻子躲开他。
“嘿嘿。”见大家在躲,谢谦竟傻笑起来。
李遇后背一凛,他不敢确定身旁这又疯又傻的家伙能帮到自己。
早餐点了面包和牛奶,食物刚上桌,谢谦立刻狼吞虎咽。发现李遇奇怪地看着自己时,谢谦不以为然地道:“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吃什么都怕被抢走。”
李遇柔声道:“放心,没人和你抢。如果没吃饱的话,再多点一份。”
谢谦抹抹嘴角挂着的牛奶:“够了够了,再吃就变成强盗了。你千万别见外,我小时候受过刺激,而且以前跟我抢东西吃的可不止是人。”
他这样讲,李遇便顺水推舟地问:“你小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
谢谦忧伤地撑着下巴,嘴角露出勉强苦笑。
李遇并不催,等着谢谦开口。后者扫荡完面包及牛奶,开始回忆过往。
他出生在九州岛,那儿曾经是个美丽富饶的地方。谢谦七岁以前,所有记忆都是美好的。原本以为整个童年都会如此,但,暗世界入侵改变了这一切。
暗世界生物异常强大,人类抵抗力量节节败退。不得已,人类军队决定采取极端反抗方式,他们朝已经被暗世界生物占领的九州岛投下多枚核弹。
轰!轰!
一片又一片蘑菇云在九州岛升腾,先知先觉的父母带着谢谦藏入三十米深的防空洞之中。防空洞里的人类足足躲藏了五天,直到食物匮乏,方才走向洞外。
谢谦父母留了个心眼,他们将仅存食物留给谢谦,并叮嘱他继续躲藏下去。
然而自那天开始,谢谦再没见过亲生父母。后来谢谦才知道,人类引爆核弹导致了暗世界生物大规模报复,只要见人,便格杀勿论。
“可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李遇好奇地问。
“运气。等我终于受不了走出来时,九州岛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世界。幽灵也许认为岛上幸存人类已杀光,所以他们离开去了别的地方。”谢谦脑袋低垂。
走出餐馆,李遇买了两包黄牡丹。一包给自己,一包给谢谦。
此处名曰四国岛,与九州岛隔海相望。两地之间曾经有跨海大桥贯通,但暗世界生物全面占领地球后,跨海大桥却突然被毁了。
虽然桥毁,但不代表经历过核爆炸的九州岛被暗世界放弃。这点谢谦最清楚,因为他每周都要开船往返四国岛和九州岛,并且是两次。
“船上从来不载人,只带货?”李遇装作不经意地问。
“谁知道,反正我都是开着船独来独往。每次他们都会搬箱子到船上,有时箱子很多有时箱子很少,我也不清楚箱子里装的到底是货还是人。”谢谦说真话。
暗世界在九州岛肯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也许,秦环团队就藏在核冬天笼罩的最深地方。这一趟,我肯定来对了!
李遇抬头看天:“照你那样讲,四国岛和九州岛离得并不算太远,可为什么那边是核冬天,这边却能有晴空万里好天气?”
谢谦贪婪地抽口烟:“最开始核爆炸确实影响到四国岛的生态,可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年,二十年可以改变很多。即便受核爆炸破坏最严重的那片区域,核冬天也已经成为过去。但,可怕的辐射依旧长期存在。”
李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现在他明白,为何谢谦疯疯癫癫,暗世界却让他存在并雇他干活。原因其实非常简单,毕竟敢常常往返核冬天区域的人,不好找。
说起来,谢谦还怪可怜的。他孤身一人活在暗世界,时常借酒浇愁,外人只看见他的疯疯癫癫,却不晓谢谦曾经历过什么。
李遇原本还想再打听些消息,可谢谦似乎已经产生了怀疑。李遇无奈之下,唯有用力抽烟来掩盖慌乱。
“你是个好人。”谢谦拍了拍李遇后背,跟他道别。
“不客气。”李遇面带善意微笑。
“告诉你一个公开的秘密。”谢谦继续拍着李遇的后背,“我来自九州岛,又常常去九州岛送东西,所以这里的人都躲着我,怕我将辐射带给他们。”
“我不怕。”李遇断然道。
“所以你是个好人,但也请你到此为止,再见。”
谢谦手指轻轻一弹,尚未熄灭的烟头弹到海里。李遇咂了咂嘴,谢谦老是做出特立独行的事情,再加九州岛的缘故,也难怪别人见他就躲。
但李遇并不会躲着谢谦,相反李遇还要偷偷地追踪他。前方谢谦已走出很远,李遇脚踝一转,不疾不徐地沿着海水与沙滩交界处低调地跟着走。
今天天气很好,周围又没什么人,视线极佳的情况下,隔老远就能望见谢谦的背影,倒也不担心会跟丢。
李遇记得很清楚,最开始邀请谢谦吃饭时,后者说他今天白天不用工作。结合当时语境,李遇认为这句话可以换成另一种说法:今天晚上还得工作。
虽然谢谦讲话时有些迷糊,但李遇判定,谢谦迷糊中讲出来的话更具指向性。为什么他不说今天不工作?偏偏要说成今天白天呢?
——原因就是,谢谦晚上要干活,他要开船去九州岛!
既如此,李遇便可在码头蹲点,到了时间,便偷偷摸摸混到船上,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往九州岛。
这样就算谢谦已经对李遇产生怀疑,却也无所谓了。
大约四十分钟,李遇跟随谢谦来到码头。曾经热闹的码头如今非常凋零,海岸旁只停着一艘小排量轮船,不用说,那就是李遇的目标了。
谢谦上船。
李遇以为谢谦只是想排查轮船是否出现故障,怎料他上去后便没下来。
看来岸边那艘轮船就是谢谦的家。
李遇叼着烟,随意朝某个方向缓缓走去。他得等到夜晚,再潜入那艘轮船。轮船上只有谢谦一个人,相信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