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不疾不徐地向前开,李遇等人装作熟视无睹般迎面走去。
阳光明媚,照在那血淋淋东西上,竟反射出刺眼红光。街上人来人往,有些不忍直视,有些议论纷纷,更多则麻木地站在路旁看。
“好像是个人。”梅梳月揉了揉眼睛。
“废话。”陈素小声嗔道。
皮卡越来越近,杵在车上的十字架颤颤巍巍,就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标签。那标签及其血腥而残忍,它在警告大家,千万别越雷池一步。
不知怎的,李遇有种不祥预感。抬眼望去,正好和十字架上的人形物体四目相对。那双眼睛黏糊糊的红,看见李遇的一瞬间,似乎还猛地抖了抖。
李遇不曾防备,吓得后背两片肩胛骨剧烈一收。他急忙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的同时,也看清前方血淋淋的东西。
毫无疑问,他是人,一个剥皮后血肉模糊之人。他双手平开钉在十字架上,尚未流干的血液啪嗒啪嗒地滴落。
他应该已经死了,可身上某些肌肉和神经好像还未完全死去,阳光照射下,间或还能看到神经和肌肉在微微颤动。
“活剥……”梅梳月咬着牙齿。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李遇问。
“听说得比较多,亲眼所见,还是头一回。”梅梳月唏嘘。
“像这种活剥后还拿来游行示众的,恐怕生前犯了比较严重的罪行。”李遇推测道。他眉毛慢慢拧紧,因为,暗世界所谓的严重罪行,对诺亚方舟来说也许就截然相反了。
皮卡嚣张地在马路正中间缓缓前行。在暗世界生物看来,这是一种杀鸡儆猴般的威慑;而对于集中营的人类同胞来说,这既是威慑,又是屈辱。
只可惜双方实力悬殊,生活在集中营的人类同胞只能默默忍受所有屈辱。
两分钟后,李遇和皮卡隔空交会,尽管相距半条马路,但他仿佛能听见远处传来滴血掉落的声音,啪嗒!啪嗒!
陈素逮着个路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被活剥的那位是谁?”
路人讶异:“难道你不看新闻?这几天新闻铺天盖地都在报道。哎,可怜啊。据说是个和梦联网串通的奸细,被幽灵发现了,自然在劫难逃。”
奸细?暗世界的奸细不就是梦联网的卧底吗?李遇心中一紧。他急忙问:“车上被活剥之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胡海。”路人想了想道。
听见胡海的名字,李遇脑袋瞬间像炸开一样。上回他与贺君颜小队通过胡海之梦实体穿梭,没料到这才过去多久,胡海竟落得如此下场。
刚到深圳就碰上这一出,任谁的心情都好不了。李遇闷头往前冲,只想早点将那台卡车抛诸身后。
察觉李遇突然的变化,陈素压低声音问:“你认识?”
李遇叹口气:“胡海乃潜藏在暗世界的卧底,倒也谈不上认识。不过,身为原隐三支队成员,回头咱们给胡海烧根香吧。”
“烧几根都行!”梅梳月愤然道。
尽管已经抵达深圳,但李遇对梅梳月的判断依然心存怀疑。毕竟,就算梅梳月记忆没错,可谁又能保证,暗世界盯上的母体恰恰是靠近深圳的这一个呢?
肚子忽然叫起来。李遇耸耸肩膀,好吧,磨刀不误砍柴工,大家吃饭先。
路旁找了家还算舒适的餐馆,吃完后正好可以眯一会。李遇随便点了几个菜,吃着吃着,忽然外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发生什么呢?
之前胡海被活剥被游街都没有引起如此骚乱,莫非现在有更严重的事情?
想到这点,李遇便头皮发麻。突然,餐馆里好多客人都往外走,而老板和服务人员都不进行阻拦,相反还和客人们一起涌向大门。
奇怪了,难道他们不怕大家吃霸王餐吗?李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嘈杂中,他听见有位服务员边跑边喘:“快,赶快。”
而另一位服务员也附和着:“咱们快点走啊,若是被幽灵抓住把柄,判我们目无尊长之罪,那可麻烦。”
两人对话飘进耳中,李遇听得一愣一愣。目无尊长?啥意思?难道这两位服务员有着共同祖先?
可就算他们俩同出一族,餐馆里这么多人也不该来自同样的血脉啊!
李遇扔下筷子,跟着走出去。只见大街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诚惶诚恐的路人,人群闹哄哄,其中有部分甚至跪倒在地。
循着所有人的视线,李遇看向十字路口。还是路中间,又有一台敞篷车招摇而来。车上装着个黄灿灿的大家伙,其身体圆圆的,看上去滑不溜秋。
李遇瞪大眼睛,数秒后,李遇便反应过来,那圆圆的东西并非身体,而是一颗巨型脑袋,幽灵脑袋!
——准确来讲,此乃黄幽灵的脑袋!
在那颗巨型脑袋下面,还有三条大触手和十二条小触手,所有触手黏糊糊,看上去好似刚刚从下水道捞出来那样。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黄幽灵!它乃幽灵至尊,像幽灵这种自我繁殖的生物,只要有黄幽灵存在,就能繁衍出成百上千个黑幽灵、红幽灵及蓝幽灵。
“跪下!”身旁忽然传来女人严厉的声音。
“不,为什么要跪?他是幽灵尊长,可我是人啊,我又不是他生出来的!”女人脚底下,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倔强道。
“你想害死自己也害死我吗?”女人一把抓住男孩,用力摁倒在地。
看上去幽灵在深圳集中营实行奴化统治,他们强迫人类认祖归宗,即便人类和黄幽灵本身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随着敞篷车靠近,这一片的人类纷纷双膝着地。李遇不想惹出麻烦,他也顺势矮下身子,装模作样地蹲着。
马路中央,敞篷车已经开过来,车内黄幽灵湿漉漉的,油腻得像在沙漠中暴晒的五百斤大胖子。与此同时,有股难以言喻的臭味飘进鼻子中,仿若泔水,几乎让人作呕。
切!没想到龙迎以前吃下去的,竟然是这种恶心玩意。李遇屏住呼吸,暗自庆幸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