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正准备要青城和莲儿上轿走人。
突然微微一怔,向远方下游方向看去。
那河流狭窄处,正捕鱼的木筏土民,突然就被从对面山坳里冲出来的数十个土蛮攻击,那些土蛮或投掷石块,或大声叫骂,显然是不许那些土民在此捕鱼,一些土蛮拿着棍棒,看来如果土民不走,便要跳上土民的木筏用武力驱逐。
陆宁立时看得一皱眉,“侬婆胆,本院发下的令谕你可见到了?”
黑水河,不管是因为用水还是渔猎,经常会引得邻近各部土民殴斗。
当然,广源土寨距离这里最近,一旦发生冲突便可以大批来援,以往,都是广源蛮占上风。
不过现今,陆宁已经发布令谕,各部土民,都可在此渔猎,如果由此斗殴,罪责为起衅者承担。
现今在那河流狭窄处木筏上捕鱼的土民,都是万承土民。
“院公,他们不是小的部族。”侬婆胆苦笑,“应该是窝那部,趁小的部族衰败,他们有几个寨子都往北迁徙了,小部也实在没有精力理会。”
陆宁微微蹙眉,窝那部是那阮守捷统治的最北部土蛮,和被欺压要向阮守捷进贡的广源部不同,窝那部等几个蛮部联合奉阮守捷为主,是阮守捷成为十二使君之一,所依仗的武装力量的基本盘。
可以说,这些土蛮,都算是阮守捷的本部子民了。
邕州乱,窝那部也曾经大举入侵,杀人最狠,而且本来就是来劫掠的,是以见机的快,跑的最早,也没受什么损失,包括在邕州城中杀人劫掠的,也是抢到好东西后就离开了邕州城,齐军抵达邕州前,这些凶蛮跑了个精光。
“过去看看!”陆宁便踱步向下游走去。
“是,是。”侬婆胆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侬婆胆的婆娘就赶紧伺候青城和莲儿这“大小奶奶”上轿,十几个广源土团扈从跟在后面,密林中的赤虎军卒,也呈扇形扑了过去,在陆宁等还未到那纠纷之处时,窝那蛮众的后路已经被他们截断。
窝那部众显然也见到了陆宁等一行人走来,暂时不再驱逐河中木筏上的土民,为首的一名土蛮,戴着骨头耳环,黑黝黝全身光着一般,只有草叶护住紧要部位,很原始的样子,手中长矛矛尖,倒是铁制品。
他走上两步,叽里咕噜的喝问。
“总院,他问咱们是什么人?”侬婆胆跟着陆宁一边屁颠屁颠小跑,一边翻译。
陆宁笑了笑,伸手做了个手势。
窝那蛮身后密林中,一声呐喊,藤牌藤甲长矛弓手的士卒突然涌出来,这些窝那蛮立时吓呆。
看着藤牌阵列在前,森森长矛如林前探,又有箭手排排在后,虽然仅仅百人,但正规军的阵线这么一排,那肃杀气息,便令人不寒而栗,尤其在这空旷之地,几十个土蛮,被屠戮下,真如蚂蚁一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陆宁笑了笑:“现在可以告诉他们我是谁了,让他们都跪地请降,选个机灵点的回去送信,其余人,俘去你广源寨,要送信的告诉窝那头人,让其最北的几个寨子,都给我后退百里,此外,去过邕州地劫掠的凶徒,都缚来广源寨定罪!若不然,窝那部全族同罪!”
侬婆胆额头冒着汗,忙连声翻译着。
窝那蛮们,脸上惊惧,纷纷跪地,显然其族性便欺善怕恶,只有那首领,脸色犹疑不定,犹豫着跪下。
就在侬婆胆介绍过陆宁身份,又一句句翻译陆宁的“最后通牒”时,那首领突然拣起地上铁矛,一跃而起,就想向陆宁冲来。
陆宁摇摇头。
“噗噗噗”,那首领甚至刚刚起身,立时就被射成了一个刺猬,都没惨叫一声,便仆倒毙命。
当然,落空的箭矢也很多,但这些弓手反应之快可见一斑。
侬婆胆暗暗咋舌,倒是听了邕州之战,齐天子简直天神一般的震慑世人,也听说,齐人兵甲军械,犀利无敌,现今看,传闻便是有所夸大,也差不远矣。
侬婆胆便从这些俘虏中选了一个看起来机灵的,令其回寨送信。
陆宁则对曹彬做个手势,曹彬便会意,也选派一名军卒回万承镇,调赤虎军最精锐的巨剑、先锋、泉漳三营来。
这是陆宁早就和曹彬提过的,如果可能爆发不小规模的冲突,就调三营精锐来。
陆宁现今并不想深入丛林之地和安南诸部交手。
毕竟解决安南之事,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要牵涉很多精力,自己现今考虑的,还是北伐,以及解决西北党项、甘州及河西回鹘、归义军等等边事,如果能顺利解决北方及西北事宜,才是真正提升国力之道,在此之前,在安南扯些有的没的,空耗时日。
一个闹不好,还会耗费很多国力。
不过既然恰好身在岭南推行新政,在此之余,令南疆暂时宁定,为依附本朝的诸土部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也为将来解决安南事宜埋下些伏笔,还是要的。
如果能在广源寨,和窝那蛮乃至阮守捷交交手,也很不错。
虽说现今来说,很多齐人还认为安南应该是齐地,但陆宁认知里,安南可是域外,今次,很可能第一次和外域军队爆发冲突。
想想,倒也蛮期待的。
虽然,这场冲突规模应该是低烈度,规模不大。
不知道,后世史书会如何记载,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这场小冲突,在后世看来,只是内战中的一个小插曲。
陆宁琢磨着,回到竹轿前,看着眼睛上蒙着小布条的莲儿,不由莞尔,“好了,没事了!”
就怕来这边疆地会生出事端,所以,早给莲儿准备了蒙眼睛的布条,方才过来时,就提醒她和青城了,莲儿也就很乖巧的蒙上了布条。
陆宁好笑之余,又心下叹口气,说道:“小小年纪跟着我东跑西颠,还要见一些血腥之事,也不知道你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莲儿听不太懂陆宁的感慨,此时解开布条,笑嘻嘻问:“阿爹,大坏蛋又被你打败了,是不是?”
陆宁无奈苦笑,回头看向青城,“没吓到吧?”
青城轻轻点头,并不言语,跟随这野蛮人皇帝身边,早就知道,到处都会掀起腥风血雨。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却又令人渐渐有了几分很安宁的感觉,就如同回到当年皇宫,在父皇身边一样,只不过,现今想想,当时感觉的平安喜乐,都是假象,是自己太过懵懂,实则父皇基业,危如累卵,便是没有这齐人天子,早晚也会被中原王朝所灭。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野蛮人皇帝,虽然不是不好女色,但却极为守礼,根本没逼迫自己,惠妃娘亲跟在他身边更久,却也身如洁玉。
而且,他虽然是做正事,但从某种角度,自己等,也就可以跟着他四处游玩,和本来想象中,作为战利品被摆放在禁宫中,唯一的作用就是等他来发泄兽欲,简直是天上地下,甚至比在蜀宫中更为自由更为逍遥。
这几日,有时候想想,攻破成都府的是这位野蛮人皇帝,对自己,对惠妃娘亲,对父皇等等,又何尝不是一种大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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