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吃大饭前,盛棠照例给亲朋好友发了一轮新年祝福,又回了一轮新年祝福。
胡翔声的回复也来了,盛棠一瞧,白天给他老人家发的祝福,这都天黑了才回过来。
便问他新年在哪过的等等。
胡翔声给她直接语音了——
“在窟里过,56窟穹顶的颜料层龟裂了。”
盛棠其实也想到了,胡翔声孤家寡人的,又不喜欢热闹,这已经不是他在窟里过的第一个除夕了,在他心里,每天的日子没什么区别,有区别的就是壁画的修复情况。
她叮嘱他,毕竟是大大,煮点饺子吃。
胡翔声笑呵呵的,连说好。
盛棠心知肚明,他也只是搪塞罢了。除夕都能往洞窟里钻的人,哪有那心思包饺子?恐怕连去超市买盒饺子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这件事,院里领导也没少批评胡翔声,说壁画修复的确是时间紧任务重,但也不能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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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翔声又跟盛子炎和莫婳道了新年祝福后,又问盛棠的身体养的怎么样了,然后说,等身体养好了,随时欢迎你回敦煌。
这话的意思挺明显的,而胡翔声的下句话更直接——
“棠棠啊,不能因为私人感情就把理想给搁浅了啊。”
如果一定要盛棠说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她还真说不出来。
要做像父亲一样的艺术家?
或者,跟她母亲一样,最终能成就敦煌之舞的魅力?
她不清楚。
只知道自己目前在做的事都是她喜欢做的,有动力去做的,好像,一直以来她都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因为说不上来理想,所以才会专挑喜欢做的事去做。
像是去画画,又像是去跳舞,再像是跑到敦煌做临摹,然后,由临摹再慢慢地朝着修复方向去走……
程溱曾经说过她,你说你这个人,兴趣是不是一阵一阵的啊,人家都是一件事都做一辈子,像是你爸妈。你倒好,跳了好几个领域,可气的是,每件事还能做得挺好。
她想了想,回答说,可能就因为我不知道我最终能做什么,所以就捡着喜欢的事来做。做事的时候我也不想那么多,就认真得做呗,等做腻了,再说。
盛棠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江执,她可能还会回敦煌。
因为心底有个情感是清晰的她喜欢敦煌。
对于她受伤的事,后来胡翔声也知道了。了解了情况后,他自然是先站在盛棠这边,然后说着说着,就会间接地跟盛棠说——
“他有他的难处,先不说壁画修复浪费不得时间,就说他师父那肯定是遇上不好的事了,要不然他不会急匆匆的。”
盛棠的情绪一直很平稳,跟胡翔声说,“老师,他能突然地走,我相信是遇上急事了。但是我在意的不是他走,所以您压根就不清楚我的心思,所以您就别劝我了。”
胡翔声想了想说,“那行,私事咱不说,就说回工作上的事吧……”
所以,胡翔声并不是一个能帮着学生排忧解难的老师,至少在私人的事情上,但他绝对是个能在学术和专业领域提升学生能力的老师。
因此在学校的时候,大家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千万别找胡教授诉说自己的心事,因为他劝着劝着就给你劝到专业学术上去了。
像是这大年三十的,胡翔声又是发挥一贯的积极向上态度,为敦煌壁画修复的建设事业积极地“招兵买马”。
一条条的大语音,还都是60秒到底的。
每条里说了什么内容盛棠其实不听都知道,但她这个有着微信语音强迫症的,看见那一条条的小红点就总想点开。
末了,莫婳很不解地说,“这胡翔声也真是的,就不能直接打电话吗?”
盛子炎一如既往地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然后跟莫婳在餐桌上商量着初几拜访哪位亲戚长辈之类。
其实每年的计划安排都差不多,别看莫婳年轻那会儿走南闯北的,但骨子里传统,总觉得年三十一定要在家里过,否则依照盛棠的意见,旅行过年最好。
盛棠在吃大饭的时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觉得心脏跳得厉害。
所以这顿饭吃得也不大走心。
连盛子炎都看出来了,问她,是爸爸做的菜不好吃?
当然好吃。
盛棠一直觉得做饭这种事不是后天练出来的,绝对是天赋带来的,像是她的厨艺,平时不爱做,一做就惊为天人。
又像是盛子炎,每年的大饭做出来的味道堪比米其林大厨的,色香味俱全。反观莫婳,打从年轻那会就死命爱下厨,但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一言难尽。
她忙说不是,又疯狂赞美了一番盛子炎。
这男人啊,甭管到什么岁数都跟小孩似的,就爱听人夸。
结果这么一夸,盛子炎都没等到子时拜年就把红包拿出来了。
盛棠接过,好家伙,红包可真厚。
她甜甜地给盛子炎提前拜了个年,都恨不得咣咣磕头了。
莫婳瞪了盛子炎一眼,每年都绷不住提前掏红包,但他都拿了,她再不拿也不好,于是把自己的那份红包也给了盛棠。
两只沉甸甸的大红包。
盛棠挨个谢过,然后娇滴滴地说,“其实下次可以直接微信转账的。”
莫婳笑骂她小白眼狼。
小白眼狼就跟走了财运似的,微信家庭群里的成员就跟商量好一样,给她转了不少红包。
没一会儿,微信钱包的数字就很可观了。
盛棠终于纳闷了,跟盛子炎和莫婳说,“今年大家的红包怎么都给的这么多呀?”
莫婳摸着她的头,“因为大家都知道你为了个男人做的傻事,所以多给你的钱,出去旅游购物做什么都好,怕你再想不开。”
盛棠一翻白眼,老天……
这都是些什么亲戚呢。
吃过大饭,盛棠才明白自己心跳加速的原因。
有人申请微信好友通过。
是江执。
她直接拒绝了。
但江执没放弃,再继续加。
后来,她就直接忽略了。
江执消停了。
窝在沙发上陪着爸妈看春晚的时候,盛棠的手机又一响,扫眼一看,有人往她支付宝里转了笔钱。
微微一愣,竟是江执。
心口又是一颤。
他附上新年祝福,仍旧叫她小七。
零点刚过,盛棠这边刚给盛子炎和莫婳拜完年,手机就热闹了。当然,盛子炎和莫婳的手机也没闲着。
等着零点送祝福的不少。
盛棠的手指头刚碰到屏幕,江执的电话就进来了,她手指头一滑,就好死不死地点了接通。
想挂就太明显,只能硬着头皮喂了一声,与此同时起身出了客厅。
盛子炎也在接电话,朝着盛棠的背影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