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执这般的大张旗鼓,其实姜晋最开始心里没底,他是领队,不管是他做事,还是手底下的队员们做事,那都是要知会和协商的,尤其是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
江执典型就是个无组织无纪律的。
为此姜晋一个电话打到宫里,问询当初推荐江执的那位老师意见。宫中老师闻言后说,既然他那么做肯定是有解决办法了,你就等着吧。
姜晋跟宫里老师关系挺近,所以说话会随意些,便多少抱怨了两句江执的工作态度。宫中老师笑说,江湖高手都很个性,当初他在宫里那几天,我们几位老师也没少受气,什么组织什么纪律,在他眼里可没这些东西。
闻言姜晋奇怪,问老师,他在敦煌不也是带团队吗?没组织没纪律怎么带队?
宫中老师想了想说——
“好像,那个团队整体上都是……没组织没纪律,各个都挺……”
挺什么?
又想了好半天,老师找到了合适的词:挺奇怪。
末了说,嗨,都算是胡翔声带出来的人,胡翔声本身也是个随遇而安惯了的人。
姜晋没见过江执团队的其他人,除去江执就剩盛棠。
盛棠那个小姑娘,从说话办事就能看出贼聪明来,就是吧,贼漂亮的小姑娘天天不修边幅的,有好几次他下楼吃早餐的时候都能瞧见她裹着件许是从集市上淘回来的大红花绿地儿棉袄,抄手窝在窗户跟前跟老板家儿子聊天。
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一点都不在乎周围人目光,也是个奇女子。
嗯,是挺奇怪。
江执对于姜晋的问题,也只做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嗯,解决了,剩下的工作交给你们了。”
“啊,啊?”姜晋一愣。
“很简单,你来。”江执转身朝着壁画这边过来。
盛棠还保持蹲地的姿势,抬头看着走上前的江执,姜晋在后面跟着,挺听话。
两人到了容器前,江执用下巴一指,“看见了吧,用水液直接封画,前后封三层。”
“壁画破损的部分呢?”
“可以按照常规方式进行修复,但我不建议修ꓹ时间上来不及,修复的速度跟不上氧化速度ꓹ所以我提议是直接封画。”江执看向姜晋,“这幅山鬼图ꓹ你们要解决的问题ꓹ一是如何封画避免氧化,二是幻像引发身体不适。用我说的办法ꓹ可以一并解决。”
姜晋听得有点懵ꓹ半天没反应。
江执见他不语,脸微微一凑近ꓹ盯着他。
吓了姜晋一跳,一激灵ꓹ“干嘛?”
“这话该是我问你。”江执站直身ꓹ语气淡淡ꓹ“我说的,你听明白了?”
“听是听懂了……”姜晋低头看容器里的水液ꓹ一脸天真烂漫外加很无邪懵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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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棠就蹲在容器旁边ꓹ伸手怀抱了一下ꓹ抬头对姜晋很认真说,“千万别浪费ꓹ要你封几遍就封几遍ꓹ多了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姜晋问。
因为是盛棠说完上句话ꓹ姜晋紧跟着问的,所以自然而然的,接下来的回答就盛棠代劳了。只是她想了片刻,说了句——
“嗯,是……封画用的水液材料。”
姜晋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见盛棠一脸严肃认真,他真以为她能来一通长篇大论……其他几人朝容器里看了一眼,有人迟疑,“这怎么就跟水似的?”
盛棠咬咬嘴,嗯了一声,“是挺像水,但不是水,具体是个什么,我们还没起名。”
姜晋觉得……天旋地转,竟一个踉跄,幸好身边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等缓过来气,他看向江执,像是看着人间最后一抹希望——
“江教授?”
江执右手臂环胸前,左手臂胳膊肘支右手臂上,摩挲着下巴,看着容器,“的确就是……水液材料,具体叫什么名还有待商榷。”
姜晋觉得头又一晕。
“今天必须封完,因为水液的结构不是很稳定。”江执补上了句。
姜晋指了指自己,“我们……自己封画?”
“对,壁画问题我帮你们解决了,出力的活你们来。再说了,”江执说着,胳膊往姜晋肩膀一搭,跟他低语,“我熬了一宿,很累,你总不能一点人性不讲让我爬上爬下吧?”
姜晋迟疑。
说得好像……也在理,毕竟人家来汉墓只是做技术支持,具体施行的工作人家不做也实属正常。
“但是……”姜晋指了一下周围。
江执伸手握住他手指头,一并拉下他的手,还保持着搭着他肩的姿势,实则是快把大半副身子骨的重量压他身上。
“符咒人、星云图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你赶紧派人用容器里的东西把山鬼图给封了。如果不使劲祸祸的话,我能保证这山鬼图50年之内不会继续氧化。”
盛棠仰着头看着江执,一脸崇拜。
不愧是Fan神,学说东北话都这么有天分!
姜晋还不甘心呢,抬另只手朝着壁画一指,“那上头的山鬼——”
“只要封了画,任你们怎么碰怎么看都没事了。”
姜晋听了这话虽说雀跃,但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可刚要开口,江执就叹气说,“姜老师啊,你行行好,让我回去睡觉行吗?说老实话,我现在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连走路都困难。为了这幅山鬼图,我耗了多少心力?你自己算,打从我到了你们这儿,闲过吗?”
说得姜晋真是不好意思了,连连点头,“行行行,你好好休息,封画的工作我们自己来就行。”
“我的这些工具……”
“你都这么累了,放心,我叫人替你拿回去!”
这才对。
江执嘴角一扬,拍了拍姜晋的肩膀,脚跟一旋——
“小七,走了。”
盛棠起了身,冲着姜晋微微一笑,摆摆手,跟招财猫似的。
然后……
江执都已经走到墓室门口了,回头一瞧,盛棠还待在原地,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站着,脸上也尽是不可言喻的神情。
“怎么了?”他问。
“脚、脚麻了……”盛棠哭丧着脸。
一动不敢动,稍稍动一下,就像是有无数根小细针似的扎她的脚心,扎得还不重,就是又疼又刺痒的。
姜晋离她最近,见状赶忙伸手来扶。
江执折了回来,走到盛棠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就直接拨开姜晋的手,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抱起转身就走,头都没回一下。
姜晋愣住。
不是,浑身一点劲儿都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