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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人被送出皇宫。
家都没回,直接出京城,远走高飞。
太宁帝萧成义答应保他一命,可没有说不会有人追杀他。
不出意外,陶太后,平齐王,宗亲和朝臣,全都想让他死!
他的命,危矣!
赶紧离开京城,有多远走多远!
太宁帝萧成义就坐在长乐宫的台阶上,像个泥塑雕像,一动不动,目光无神!
平亲王萧成文陪着他坐下,“宗亲就在偏殿,没有陛下的同意,他们不能出宫。另外,无论如何,我始终都站在陛下这一边。无论天下颓势如何不能挡,我都会替陛下挡在前面。
大魏江山没有完,天下还有救,局势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坏。一切都是暂时的。只要战事结束,天下定能好转!”
太宁帝萧成义终于有了动静,他看着二哥萧成文,苦笑一声。
他问二哥萧成文,“少府今年的账目看了吗?各地报告灾情的奏章看了吗?已经被压下去的反贼,一个严寒的冬天,又开始死灰复燃。
少府家令说了,明年无论如何都要加赋,征收更多的赋税。单靠少府的财力,已经无法承担庞大的战事开销。太尉大人也给朕上了奏章,明年还要征兵,增加服徭役的民夫,至少还需要二十万头牛马牲畜。
今年看似平静,然而湖面下早已经波涛汹涌。明年更难熬,朕都不知道该如何熬下去。后果几乎都可以预测,朝廷增加赋税,小民负担更重。加上征兵,徭役,你说明年会有多少人被反贼蛊惑,跟着一起造反?
北边战事,僵持不下,凉州刺史刘章偏偏在这个时候病重,军心不稳。内忧外患,却没有办法一力定乾坤!你说朕要怎么熬下去?”
萧成文郑重说道:“唯有世家,也只有世家!”
太宁帝萧成义嗤笑一声,“你是想说服朕,放开对世家的约束,让世家抗敌,重走父皇走过的老路?你难道不知,这个办法实则是自取灭亡吗?”
萧成文说道:“朝廷无力养兵,战事却不得不继续。但是,世家有钱,大把的钱。要么抄家灭族,用世家的钱养兵。要么就只能依靠世家的财力和人力,配合朝廷,一起杀敌。当然,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严重的后果。要么被世家群起攻之,要么就是被世家要挟,皇权不存!”
太宁帝萧成义自嘲一笑,“换做你坐在朕的位置上,你会怎么选?抄家灭族,还是合作?”
萧成文掷地有声,“现成的乱臣贼子,就关押在诏狱内。我会选择名正言顺,光明正大抄家灭族!”
“抄家灭族?”
“是!”
“不担心世家群起而攻之吗?”
“胆敢造谣中伤陛下,污蔑陛下的名声,死罪!没有诛他们九族,已经是陛下开恩。如果陛下选择妥协,接下来世家必然会变本加厉!”
太宁帝萧成义满面愁容,“朕要好生想一想?你回府歇息吧!其他宗亲,也让他们回府。叮嘱他们,管好嘴巴。杀世家,朕或许会迟疑妥协。但是杀宗亲,朕如同父皇,绝不手软!”
很明显,太宁帝萧成义想要借此机会,诛杀那群逼宫朝臣,趁机抄家灭族,发一笔横财,解决明年的财政困难。
好歹也让他喘口气。
但是,他不下了决心!
杀人简单,善后难!
世家势大,又该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陶太后提醒他,“此事切忌拖延耽误!陛下如果要杀,就该当机立断,让金吾卫上门抄家,搜罗证据!如果不杀,估摸着那群朝臣也不会感激陛下,朝堂上肯定也会议论纷纷。总而言之,无论是杀,还是不杀,陛下都要尽快做决定!”
太宁帝萧成义问道:“母后支持朕杀了那群逼宫造反的朝臣?”
陶太后义正言辞,“他们犯的是死罪,该杀!诛九族都是应该的。朝堂上谁敢求情,必是同党,对陛下心怀不满,阴谋造反!本宫的意思是,如果要杀,就杀狠一点,杀个尸横遍野,让世人皆知陛下的决心。要么一个都别杀!这件事情和稀泥一般,糊里糊涂就这么结束!”
太宁帝萧成义紧蹙眉头,他不喜欢和稀泥,但是也不想大开杀戒,引来严重后果。
“难道就没有折中的办法?”
陶太后说道:“折中的办法就是只诛首恶。只是,如此一来,陛下想要抄家灭族的打算,必然落空。而且,朝臣们也不会感激你留他们一命。他们只会认为陛下是懦夫,不敢杀,所以不杀!”
太宁帝萧成义呵呵冷笑,“朝臣是逼着朕做一个暴君吗?”
“即便身为帝王,也有许多身不由己!如何抉择,陛下如果实在拿不定主意,不妨召见朝中大臣,一起商量,拿出一个章程。明摆着逼宫造反,想来没人敢包庇他们!除非,心中存了造反的想法。”
太宁帝萧成义思虑再三,最终拿定主意,明日一早开小朝会。
虽然他的身体没好,说话嗓子痛,但是眼下这件事情拖延不得,必须尽早解决。
谁都没想到,临近年底,竟然有臣子逼宫造反!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有义愤填膺者,也有满腹愁绪者……
似乎,宗亲和世家官员之间的关系,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成阳公主有些生气。
她和仲驸马抱怨,“如此严重的事情,陛下竟然没有召你进宫商议?”
仲驸马态度随意地说道:“我只负责少府,逼宫造反这种事情,我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
成阳公主恼怒不已,“怎么就不合适?有人造谣中伤皇帝,你身为皇帝的岳父,又是少府家令,你理应进宫参加小朝会,为皇帝出谋划策。如果不是你,少府早就关门倒闭,哪能给边关输送粮草被褥军械!
你是忠臣,更是功臣。少府更是和军国大事息息相关。于情于理,你都该进宫出席小朝会,同其他朝臣一起,为陛下出谋划策!”
仲驸马蹙眉,“陛下没有召见我,难道我要主动请缨,建议陛下斩杀诸位同僚,惹来一身腥?反过来想,陛下没有召我,或许就是为了照顾我,让我远离这场是非。只要不参与,就不会被人记恨!”
“你……你真是要气死本宫。你以为这只是一场朝会?错!这是权柄,代表了你在朝中的地位,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皇帝口口声声说你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将你排斥在外。别说冠冕堂皇的话,皇帝分明只是将你当做了一介商人对待,而不是朝廷重臣!”
仲驸马面无表情,“公主想要让怎么办?”
“明日进宫,主动请缨,替皇帝分忧。”成阳公主态度坚决。
仲驸马不乐意,“我以为不妥!”
成阳公主大怒,“你是了解陛下,还是本宫了解陛下?”
仲驸马还是摇头,“为了皇后着想,我也不能主动插手此事。公主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除非陛下主动询问,我是不会插手此事!”
“你是成心和本宫唱反调吗?”
“我只是在提醒公主殿下,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不是先皇,而是你的女婿,你的侄儿!他不会像先皇一样,无条件容忍你,更不会无条件容忍仲家。我们身为外戚,就要有外戚的自觉。皇家的事情,干涉太多,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陛下不是过河拆桥,冷酷无情的人……”
“人是会变的!公主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
仲驸马拂袖离去。
成阳公主气得直接砸了一套最爱的官窖白瓷茶具。
丫鬟都替她心疼!
朝廷官员博弈,这场“逼供造反”,终于有了结论。
凡是牵连进此事的官员,一律杀无赦!
抄家,流放!
对于这些胆大包天的犯案官员来说,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不算好!
但是,比起诛灭家族,仅仅只是流放,这个结果很好。
可谓是非常好!
唯独不好的一点,他们一场努力,似乎成了一场千古笑话!
一群不自量力的人,擅自揣测,得出荒谬绝伦的结论,结果害死了自己。
后世人,定会对此事大书特书,狠狠嘲笑他们的愚蠢和自以为是。
这比死亡更令人痛苦。
太宁帝萧成义一点都不痛,他的感冒好了,嗓子也恢复了正常。
不用再忍着咽喉疼痛,和朝臣争论!
更令他高兴的是,此次抄家,收获颇丰。
为少府库房,增加了上百万贯钱,以及上万顷土地,还有尚未来得及变卖的各种房产,名贵瓷器,前朝画作……各种珠宝玉器……
总而言之,他发财了!
靠着抄家,发了一笔横财。
这事令他心花怒放。
一想到少府粮仓里面,满仓的粮食,全都是抄家抄来的,太宁帝萧成义做梦都能笑醒。
还有满仓的布匹,大量的奴仆,骡马牛羊……
一次抄家,就解决了明年战事所需要的大部分钱粮。
太宁帝萧成义,内心憧憬着,什么时候再来一场抄家!
尤其是有着几百年底蕴的顶尖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