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自诩信人,她怎么敢哄骗本宫?”
成阳公主不承认自己被欺骗。
还因为这些年来,燕云歌真没做过什么骗人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只要白纸黑字承诺过的事情,都会兑现。
就算真的出现不能兑现的情况,也会另给补偿。
“眼下燕云歌那边还没动静,也没消息传来。现在就下结论说她骗人,为时过早。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闭嘴,本宫不想听你唠叨!”
成阳公主脸色奇愁无比。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被骗,更不会承认自己比仲驸马笨。
事情不到最后,不准下结论。
她嘀嘀咕咕,“一定有办法让书韵母子回建州,一定可以。本宫要和燕云歌联络,要问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将本宫当枪使唤,若是不肯补偿本宫,满足本宫的愿望,本宫和她没完。”
仲驸马急了,“都已经这个时候,你还主动和燕云歌联络,就不怕惊动金吾卫吗?国本之争,毫无疑问,就是燕云歌挑的头,她就是想让朝中生乱,迫使陛下退兵。陛下不知多恨燕云歌。你和她联络,这是授人以柄啊!”
“闭嘴!道理我不懂吗,还需要你来教训。皇后是燕云歌的亲姐姐,陛下有对她怎么样吗?由此可见,燕云歌是燕云歌,咱们是咱们。皇帝不糊涂,他分得清敌我。”
“陛下的确不糊涂,可是公主殿下给陛下添乱的话,陛下肯定不介意糊涂一回。”
气煞人也!
仲驸马处处和她唱反调,是成心想要气死她吗?
成阳公主心头恼火,质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燕云歌这些年打造的好名声,都是骗人的?她就不怕本宫揭穿她,坏了她的信用。”
仲驸马苦口婆心,“静观其变,暂时什么都别做。多做多错!国本之争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争出个结果,书韵母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回来。耐心等待,说不定哪天就会出现转机。”
成阳公主承认仲驸马的建议是对的。
不过……
“本宫还要不要捐献财货?少府没钱,仗还能继续打下去吗?”
仲驸马思虑再三,“要不还是捐一点。不能因为陛下没答应我们的条件就不捐献财货,这会让陛下震怒!”
成阳公主连翻白眼,十分不屑。
仲驸马的胆小,叫她不满。
但是……
她也要承认,既然开了口,说要捐献财物,不能因为皇帝没答应她的条件就中止捐献。
这会招来不满和记恨。
说不定哪天就报应在孩子身上。
“罢了,罢了!就当是花钱买平安!捐献财货的事情,你去操办。原先定的数量肯定不行,至少要减一半。不,至少要减去七成。身为皇帝的亲姑母,本宫也算是仁至义尽。”
“行!都听公主你的,此事我去操办。你也别操之过急,书韵母子在布山,条件虽然苦了些,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再多坚持一两年也不打紧。”
成阳公主听到这话,又想发火。
转念一想,算了算了,真要发火那就是没完没了。
数日后,在仲驸马一力操办下,几十车的财货,被运往少府,解决了少府的燃眉之急。
此举,堪称雪中送炭,忠君体国。
仲驸马人不在朝堂,却心系朝堂,一心一意替朝堂替陛下分忧,绝对是众臣的表率啊!
有官员炮制文章,呼吁大家都学习仲驸马,捐献财货,替朝廷分忧。
结果……
书写这篇文章的人,被人批为沽名钓誉。
文章还没溅起风浪,已经沉在水底下,休想冒个泡。
捐献财货,脑抽吧!
当然,不是说这件事不能做文章,而是得换个方向做文章。
比如……
仲驸马和成阳公主如此忠心耿耿,朝廷理应体谅他们的良苦用心,理应给予一点回报。
总不能白要人家的财货,连一句感谢,或是表彰,或是赏赐都没有吧。
那显得多小气,多不近人情。
来来来……
仲驸马成阳公主两口子有什么要求,赶紧提出来。
朝廷能满足的,一定要满足。
成阳公主张口就想提出将闺女和外孙接回建州,还是仲驸马机智,赶紧拦住了她。
仲驸马上本朝廷,掷地有声:仲家没有任何要求。
身为外戚,看着朝廷生乱,忧心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唯有捐献一点财货,若能替朝廷分忧,也算是得偿所愿,尽到外戚的责任。
瞧瞧……
仲驸马是何等的深明大义,何等的高
风亮节。
这年头,这样无私的人太少了。
令人感动啊!
陶太后都被感动了。
她和皇帝萧成文唠叨,“以前本宫看不起成阳那个人,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还喜欢自作主张。但是这一回,本宫也得说成阳公主做得好。捐献财货,不要任何回报,理应大肆宣传。”
皇帝萧成文冷冷一笑,“母后还不知道吧,一开始成阳姑母狮子大开口,想用捐献财货换取布山郡王母子二人回建州。朕驳了她,并派人申斥。她这才安分下来,不敢再提任何非分要求。”
陶太后张口结舌,好一会才说道:“本宫事先不知道,此事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波折。如此说来,皇帝打定主意,不让你的三个侄儿回来?”
皇帝萧成文点点头,“朕尊重先帝的意思!”
陶太后怒极,却压着怒火,再次问道:“给你三个侄儿换一个富庶的封地,可好?先帝赐封的封地,太过偏远,来回一趟少说半年时间。
听闻,那地方就是深山老林子,出了县城连人影都见不到几个。还要防着野兽袭击……你做伯父的,好歹开开恩,给他们另择富庶之地,赐为封地。他们也会感激你的恩义!”
皇帝萧成文郑重其事地说道:“母后放心,朕迟早会给他们更换封地。但,不是现在。朝政混乱,人人奋勇争先,吵着正国本。这个时候,朕若是松口,后果不堪设想。不如等事情结束,一切纷乱平息,朕自会下旨开恩。”
“为何非要等到事情平息!你不给他们更换封地,朝政混乱局面就平息不了!”
陶太后急了。
皇帝是油盐不进啊!
半点不肯妥协。
“朕自有办法平息混乱的朝政。他们要吵闹,且让他们吵着,朕正好借此机会看清楚每个人的人心。”
“你你你……你就不担心出乱子吗?本宫听闻,崔植那边连续上了好几道奏本,全都是催促粮草。朝政混乱,俨然已经影响到前线战事,进而影响到民生经济,影响到秋收赋税,你真的不担心?”
“朕当然担心!但不能因为担心,就对臣子妥协。朕耗得起!”
皇帝萧成文掷地有声,眼神坚定。
说什么也不会在国本之争上面动摇分毫,绝不会妥协半步。
这是原则,是立场,是根本!
眼下只是国本之争,他还应付得了。
一旦妥协,将三位郡王接回建州,那就不仅仅是国本之争,而是皇位之争,是夺嫡之争……
届时……
一着不慎,说不定就会发生宫变。
比起眼下的国本之争,宫变的危害是十倍,百倍。
孰轻孰重,他心里头有一杆称。
陶太后喘着气,“本宫没多少活头,你真的不肯满足本宫吗?”
“母后为何一定要为难朕?为什么不肯体谅朕的难处?朕现在所面临的困局,只要母后肯表态支持朕,朝堂上的杂声怕是能少一半。”
“本宫管不了那些。本宫老了,本宫不想操心国事,本宫只想含饴弄孙,死后瞑目。旁的事情,本宫不想管也管不了。”
“既然管不了,母后就不要再插手此事,也不要再为难朕。”
“你……你好狠的心啊!你兄弟当初就不该将皇位传给你。”
“先帝将皇位传给朕,是对朕的信任。这些年,朕做的不好吗?”
皇帝萧成文厉声反问。
陶太后又哭又闹,“你做得好又如何?天下能做好皇帝的人多了去,难不成他们都有资格当皇帝吗?你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你的皇位不正啊!”
皇帝萧成文大怒,“母后休要胡说八道!先帝立下传位诏书,钦定朕为皇位继承人。朕继承皇位,名正言顺,符合正统。”
陶太后厉声质问,“传承有序,嫡庶之别,你都忘了吗?”
“母后莫非忘了,朕才是嫡长子。今日之事,朕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朕希望不再有下一次,如此我们还能‘母慈子孝’。母后切莫逼迫朕,否则朕大可以不顾念先帝的恩义……”
“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陶太后紧张起来。
皇帝萧成文郑重其事地说道:“朕会怎么做,全都取决于母后。母后给朕一份薄面,朕也会回报一二。”
“你你你……你这是威胁本宫?你想伤害三个侄儿,你还有良心吗?”
“皇权之重要,一切皆可牺牲。母后理应明白这个道理。”
陶太后满脸煞白,她被吓到了。
虽然皇帝萧成文话语中,没有一个死,没有一个杀……
然而……
她却看见了浓烈得犹如实质的杀意。
杀意是冲着三位郡王而去。
人死万事消。
人都死光了,倒是要看看,国本还要怎么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