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二人聊到半夜才歇下。
王元娘对未来有很多很多的计划。
睡梦中,她仿佛看见好日子正在朝她招手。
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好日子的边缘。
成了亲,夫妻二人更有干劲。
富贵山庄不缺活做。
若非燕云歌压着产量,不让大规模生产,纺织工坊就算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也转不过来。
衣食住行。
衣食摆在首位。
人知羞耻心。
活在世上,就得有两身能遮住身体的衣衫,夏天一套,冬天一套。
长年累月穿一件衣服,衣服很快就会被穿破洗破。
所以,人们对布匹,对成衣的需求是很大的。
只因为没钱,才会将衣服补了又补,反复穿。
这年代,布匹就是硬通货,比金银还要硬茬的硬通货。
在偏远地区,布匹是直接当做银钱使用,官府收税也愿意收布匹。
富贵山庄的管事,在外面收购纱线,丝线,麻线,运回山庄纺织成布匹,通过四季布庄贩卖到天下各大州府。
甚至,富贵山庄还辟出一块土地,专门种植苎麻,亚麻。
亚麻种子,是燕云歌前几年得到的。
经过反复培育,今年种下第一茬。
等到苎麻,亚麻种植成了规模,富贵山庄的麻线,麻绳,麻布,就能实现自产自销。
有个情况燕云歌没有想到。
王元娘同沈小哥成亲,她派人送礼,这事一夜时间传遍山庄所有人。
一时间,很多人动心,想要趁着东家在山庄的时候举办婚宴。
“咱们家闺女这个时候嫁人,东家肯定也会派人送一份礼。别的我不稀罕,我就稀罕四斤棉花,还有四匹细棉布。四匹绵布,至少能做七八身衣衫,四斤棉花可以做两件棉袄。这种好事,平日里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棉花是稀罕物,四季布庄没有卖,只有京城才有卖。
细棉布,四季布庄倒是有,但是贵,山庄一干流民都舍不得卖。
大家都稀罕棉花和棉布,却无钱购买。
如今,难得东家就在山庄,岂能错过如此良机。
“咱家闺女嫁谁?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出嫁。”
“怎么就没适合的人。那个第二十五排,十七号的小伙子,我看就很好。整日里在闺女跟前转悠,一看就是对咱们家闺女有意思。找媒婆上门问问,说不定这门婚事明儿就能成。”
“不问问闺女的意思?”
“闺女肯定没意见。”
“还是问问吧。万一闺女不乐意,岂不是瞎忙。”
“就你心疼她,衬得我就跟后娘似的。”
类似的谈话,在许多人家上演。
有流民,有在富贵山庄的做工的附近乡农。
东家送出的礼物,实在是太得人心。大家都想抓住这波福利。
于是乎,某一天,燕随找到燕云歌。
“启禀姑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
燕随斟酌着说道:“下面有人提意见,想再办一次集体婚礼。据小的所知,目前大约有几十对新人准备成亲。”
燕云歌惊住,“平日里有这么多新人成婚吗?”
燕随连连摇头,“哪能呢。有时候一个月都未必有一对新人成亲。”
燕云歌面色古怪,“突然出现几十对新人成亲,你和我说说,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燕随苦笑,“都是姑娘之前给王元娘沈小哥那对新人送礼,惹出来的事情。大家都稀罕姑娘送的棉布和棉花,就想趁着姑娘还在山庄,抓紧时间成亲,也能得一份姑娘送的礼物。”
燕云歌闻言,是哭笑不得。
“他们怎么肯定本姑娘会送礼?王元娘沈小哥成亲,那是赶巧了,本姑娘才派人送礼。”
“大家都不敢肯定姑娘会不会送礼,但总得试试。姑娘如果送礼,就是赚到。若是不送礼,虽觉遗憾,却也不亏。”
“言之有理。”
燕随小心翼翼问道:“姑娘答应办集体婚礼吗?是否要送礼?”
燕云歌笑了起来,“集体婚礼就免了。告诉大家,半个月内成亲并举办婚宴,本姑娘一概照着王元娘和沈小哥的礼物标准,给他们送礼。记得提醒他们,若没有婚宴,只为了骗取本姑娘的礼物,统统滚蛋。本姑娘可不是冤大头。”
燕随笑着应下,“姑娘放下,小的会严格把关。每一对新人,都必须通过调查,否则休想拿到姑娘的礼物。”
“此事你去办吧!”
半个月期限一出,家中有适婚的儿女,全都抓紧时间相亲,成亲。
半个月的时间内,足有七十对新人成家,均得到燕云歌送出的一份新婚礼物。
皆大欢喜。
自此后,富贵山庄就多了一个不成文的传统。
平日里,无人成亲。
大家都攒着婚事,等到东家到来,赶着时间成亲收礼物。
燕云歌:“……”
像她这般大方的东家,真是世间少有。
好处就是,富贵山庄的凝聚力和吸引力更加强大。
沿着着食堂前面的广场,一直通往出去的道路,已经形成了初具规模的小集镇。
甚至有坐商,跑到富贵山庄开铺子。
富贵山庄对外来商行,举双手欢迎。
房租公道,安全有保证,只收取少量市场管理费卫生费等等费用。
除了坐商,还有行商来往于富贵山庄同各个乡村县城。
将别地的货物运到富贵山庄出售,再从富贵山庄收购货物,运到其他地方发卖。
一个小小的集镇,不分双号单号,每天都是赶集日,每天都有人来此售卖购买。
为此,富贵山庄出资,将出去的三条道路,重新休整扩宽,铺上砂石或是煤渣,以防雨天泥泞,方便走车马,或是人力车。
道路通了,加上物资丰富,价格公道,还能拿到只比出厂价高一点点价格的布匹,富贵山庄犹如一个聚光灯,吸引了四面八方中小商人汇聚此地。
南北酒楼也顺便开了起来。
推出好几个新菜,都有辣子,甚至是麻辣。
有人能接受辣子,吃几顿就上瘾。
有人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辣子,南北酒楼的养生汤,值得拥有。
出乎燕云歌意料的是,南北杂货铺发卖的辣白菜,各种酱菜,酱料,山庄磨坊出品的酱油,豆油,菜籽油,极受欢迎。
成为屈居布匹,第二受欢迎的产品。
许有发是粟邑县人,紧挨着京畿,却不属于京畿管。
他是个小商贩,从父辈那里接过挑担,走街串巷,几十年下来,总算有了一间自己的铺面,主做粮油酱菜。
铺面生意很一般,勉强维持。
他着急啊,心头发慌啊。
生怕生意赔了,父子两代人,辛苦几十年攒下来的基业会毁于一旦。
于是他又开始走街串巷,挑着担子,带着儿子,重新开始做行商。
同商贩们来往,数次听人说起富贵山庄,一开始他并不在意。
什么山庄不山庄,同他没关系。
后来得知,山庄足有几万人,比一个县城的人口还要多,那地方生意好做,他才动了前往富贵山庄走一趟的心思。
走了两天,终于到了富贵山庄。
果然是富贵山庄,好生富贵。
阡陌纵横,人烟稠密,山坡上,田地里,全都是干活的农人。
经人介绍,才知干活的农人,其实是流民。
等进入广场集市,他被集市规模镇住。
真正热闹。
人来人往,耳边全是叫卖声,吆喝声。
这地方好啊!
对小商贩来说,就是富贵宝地。
摆摊,开始叫卖,等候客人上门。
然而,现实给了许有发当头棒喝。
第一个客人,尝了口酱菜,“什么味?和杂货铺差不多的价格,味道差远了。”
第二位客人,“味道不行,虽然比杂货铺稍微便宜一点点,但真的不行。”
第三位客人,依旧是嫌弃的表情。
许有发一脸懵逼,经过旁边摆摊的小贩提点,他才明白过来。
将摊子丢给儿子,急匆匆前往南北杂货铺。
杂货铺可以试吃。
他一样样试吃过去,也不怕遭人白眼,最终,他叹了一声。
不如!
自家的酱菜,酱料,的确不如南北杂货铺的味道。
味道,骗不了人,他也没底气自欺欺人。
他很绝望。
不过,他只绝望了三秒钟。
身为生意人的敏锐,让他意识到这里面的商机。
于是,他找到掌柜,开始谈批发合作。
当天,他将自家的酱菜低价处理后,进了一批南北杂货铺的辣白菜,酱菜,酱料,连夜赶回粟邑县。
有了南北杂货铺提供的货源,许记铺子原本半死不活的生意,起死回生。
从那以后,许有发就成了南北杂货铺的分销商。
不光是辣白菜,酱菜,酱料。酱油,豆油,菜籽油,各种调味料,全都从南北杂货铺进货,运到粟邑县出售,赚取差价。
许有发不是南北杂货铺唯一的分销商。
京城,金银坊,苏记酱菜铺,在永泰十三年春,也成为了南北杂货铺的分销商。
初夏,苏老板拿着一把蒲扇,来到对面的南北杂碎汤一号店。
他冲计平计掌柜喊道:“一碗杂碎汤,多放点辣子。”
计平乐呵呵应了他一声,“好嘞!苏老板稍等。”
一碗杂碎汤上桌,苏老板一边吃着,一边同计平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