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井秘书官,请注意你的言辞!”背着双手的内村部长狠狠的盯着平井左千夫,虽然从身高上来说,他要比对方矮大半个头,但是在气势方面是一点都不虚对方,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还要更高涨一点。
“难道内村部长你也是这个意思?”平井左千夫反问一句,他同样是毫不示弱的瞪着对方。
“在案件没有查清以前,在凶手没有被抓捕归案以前,任何可以对查清案件有帮助的猜测都是可行的的。”虽然说内村部长平时也就是坐办公室,撑死了在搜查会议上当个泥塑菩萨之类的,但是毕竟都在刑事部长这个位置坐了十几年了,耳濡目染之下这种话也是张口就来。
“难道这样就可以随随便便污蔑一位前检察长吗?”
“污蔑在哪里?”内村部长双手一摊。
平井左千夫直接伸手一指站在内村部长身后的河野秀洋,说道:“这位河野警部刚才不就说了吗?”
“平井秘书官,你懂不懂我们警察怎么办案?”内村部长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嗤笑了一声以后,张嘴就来,“他刚才明明是在说现场的情况,怎么平井秘书官你就理解为是在污蔑被害人了?难道平井秘书官你知道一些什么?”
说完以后,内村部长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平井左千夫,把他整个人上上下下的都打量了一遍,把对方看的心里直发毛。
“当然没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落了下风,平井左千夫赶紧又走上前,大声的嚷嚷道,“内村部长!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说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万一造成不可必要的矛盾,那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对于这种略带威胁的话,内村部长的脸上再一次的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然后直接无视了对方的目光,转而看向了就站在旁边,刚才和平井左千夫一唱一和互相配合的阿久根三郎检察官。
“阿久根检察官,不知道你对于凶手刻意把这个维尔福刻在被害人的额头上的做法,有什么你自己独特的见解呢?”
内村部长推了推眼镜,镜片之后的眼睛散发着犀利的色彩,把阿久根三郎看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相比平井左千夫这种常年跟着法务大臣,不怎么干实事的秘书官,阿久根三郎毕竟久经事务历练,所以在深吸了一口气以后,经验丰富的他还是很快就把心态调整了过来,先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张口说道:“从现场的分析上来说,凶手特意在吉田前辈的遗体的额头上刻下维尔福这几个字母,确实是要告诉我们这些办案人员一些信息。”
听完这些的话的内村部长也没说什么,只是动了动下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不过,在心里他把这位阿久根三郎的威胁等级往上调了调一下,尤其是他的那句“我们这些办案人员”,似乎也是在意有所指的样子。
同时,在不经意间,内村部长还给了后藤田正树和日下治夫一个眼神,似乎是要让他们做好准备,等一下他就会把现场交给他们两个人,由他们来跟这位阿久根三郎检察官理论。
可惜,不论是后藤田正树还是日下治夫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尤其是后藤田正树,趁着刚才发生小冲突的时候,竟然悄悄的走到了桥本七海身边,现在正在和对方咬着耳朵,这个场面落入眼中,气得内村部长差点就要脑淤血了。
我知道你们两个是男女朋友,但是现在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要站在我们警视厅这边,难道不是要无条件支持自家的刑事部?
冷静!一定要冷静!等下回去了再收拾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内村部长深呼吸了几下,把自己的心情稳定了一下。
而正和他理论的阿久根三郎自然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着内村部长那张老脸一阵红一阵青,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缘故,这一下子让他的情绪高涨了不少。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用略带一丝兴奋的语气说了下去:“虽然说刚才这位河野警部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并不觉得事情会是表面显示的这么简单。”
“那么阿久根检察官,你觉得可能会是怎么样的呢?”在经过这一阵时间的恢复以后,平井左千夫也算是缓了过来,而且看到阿久根三郎那一脸自信的样子,他也来了精神。
毕竟,阿久根三郎这个人他还是了解过,东京地方检察厅的资深检察官,业务能力相当的出色,在法务省也算是有不小的名气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次才会带着他一块过来。
“我认为,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阿久根三郎伸出一根食指说道。
“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可能呢?”平井左千夫直接开始和他一唱一和起来。
“刚才这位后藤田警视说过,以现场的情况以及凶手所使用的那把凶器来看,凶手是一个很有表演欲望的人。”
经阿久根三郎这么一说,现场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后藤田正树的身上,而正在和桥本七海说着话的后藤田正树一下子愣住了,他实在是没料到,这打嘴仗打着打着怎么来到自己身上了。
平井左千夫不给后藤田正树反应的时间,直接发问:“后藤田警视,你刚才是不是说过这位凶手很有表演欲望。”
有的时候,当你很可能无非从对方说的话里面直接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时候,那么你可以选择来提问是或者否的问题,也可以是有或者没有的问题。
身为法务大臣秘书官的平井左千夫自然是深谙此道了,在案件侦查这种业务上基本一窍不通的他,在话术这方面那可是老本行了,不然怎么给法务大臣写各种稿子呢。
而还在愣神间的后藤田正树自然是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的心思,直接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确实是这么说过。因为凶手选择用这种别出心裁的凶器来杀人,确实是给人一种表演欲望的感觉。而且.....”
虽然后藤田正树还要继续说下去,但是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平井左千夫直接选择无视他,背过身去看着阿久根三郎,给了他一个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既然这位凶手具有表演欲望,那么有没有可能他做的这一切其实并不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其他的信息,反而就是单纯的为了表演呢?”
“没错,说不定那位凶手就是在表演一种舞台剧而已。”平井左千夫一拍手,直接应和着。
“呵!”内村部长嗤笑一声,脸上依旧是带着不屑的表情,说道,“不是要给我们警方信息,而是单纯的为了表演,难道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的凶手?”
“当然有!”仿佛就是在等这个问题,阿久根三郎当机立断的说道,“难道内村部长你忘了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叫做精神病患者的群体了?”
“阿久根检察官!你在开什么玩笑?!”内村部长实在是觉得气极,直接伸手指着还被鉴证课职员拎着的装有双筒燧发火枪的证物袋,大声的质问着他,“精神病患者能够搞到这种凶器?”
“嗯。内村部长你这么一说,也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像双筒燧发火枪这种古董,应该不是精神病患者能够获取的。”阿久根三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继续反问道,“那么那种以杀人为乐的愉悦犯呢?”
“愉悦犯?”
阿久根三郎这话一出,内村部长其实还好,后藤田正树和日下治夫他们却是不禁陷入了思考之中。
“没错,就是愉悦犯!”阿久根三郎双手一拍,直接提高了声调说道,“这种事情也不少吧。比如前段时间,我记得你们警视厅就抓到了一位杀了二十多人的愉悦犯吧?好像就叫高濑文人,是不是?”
内村部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发现现场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阿久根三郎的掌控之中,在心里不由得又气又急,直接张口:“阿久根检察官,你这种算是无端猜测了!”
“无端猜测?”这下子轮到阿久根三郎这边嗤笑了,他又反问道,“内村部长,虽然我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但是你怎么可以说是无端呢?刚才你们的河野警部那么说,你觉得有道理选择支持,怎么到了我这边,你不选择赞同也就罢了,毕竟大家的想法肯定是不一样的,但是你直接说我是无端猜测。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是啊。内村部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平井左千夫也直接大声质问,同时意有所指的说道,“难道在内村部长的眼里,我们法务省的人说什么都不对了?”
“那自然不是这样的!”虽然又气又急,但是内村部长的思维还是正常的,当即选择了否认,虽然他的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只是觉得,这种以杀人取乐的愉悦犯,不太可能是今天这个案件的凶手。”
“那么内村部长您认为凶手是谁呢?”阿久根三郎当即问道,都不给内村部长什么反应的时间。
“啊....那个....这个....”
这一问,可就把内村部长给难住了,要让他找茬挑刺还行,让他做案件分析,这种事情他哪里会啊。
眼看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时候,内村部长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把视线转移到了后藤田正树的身上。
“后藤田,你过来。”
“我吗?”再一次被喊道名字,后藤田正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想要确定一下。
“当然是你,你赶紧给我过来!”
看到内村部长那副样子,后藤田正树撇了撇嘴,直接走上前去。
“你觉得,这位阿久根检察官的分析有没有道理啊?”
“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后藤田正树果断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管内村部长的脸上如何。
平井左千夫一听当即喜上眉梢,笑容满面的拍了拍后藤田正树的肩膀,示意下继续说下去。
“从阿久根检察官的分析来看,确实是不能排除愉悦犯的这种可能性。因为从目前勘查过后的现场来看,凶手确实是把这一次的作案过程,当做了一种剧场型犯罪。不论是从他的作案手法也好,还是从使用的特殊的凶器也好,甚至于从他特地选择了就在警察署附近作案,以及本次被害人的前东京地方检察厅检察长的身份上来看,确实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不愧是警视厅的精英!说出来的话就是有水平啊!”平井左千夫双手一拍,笑呵呵的夸赞着后藤田正树。
而边上的内村部长的脸色已经变黑到极点了,但是后藤田正树后面说出来的话,又让他的脸色起了变化。
“平井秘书官,你先不这么要说。”后藤田正树抬了抬手,制止了平井左千夫继续说话以后,转头面向一脸得意的阿久根三郎。
“阿久根检察官,如果是在平时,我大概会支持你的这一番猜测,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我认为凶手是愉悦犯的可能性是非常之低的。”
“你什么意思?”阿久根三郎的眉头一皱,当即质问着对方。
“所以后藤田你的意思是什么?放心大胆的说,我在这边呢!”
内村部长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温和一起,但是这种温和却让后藤田正树不由得上了一丝戒心,毕竟当内村部长用一种哄人的语气说话的时候,确实是值得让人戒备的。
“因为这里啊。”后藤田正树用食指和中指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在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被害人的遗体边上。
“阿久根检察官,说了这么多,你难道没有发现遗体的嘴巴是被凶手缝了起来吗?”
“虐待尸体而已,对于愉悦犯来说是一种非常正常的情况。”
“如果是普通的案件,当然很正常。但是这次可不普通哦。”后藤田正树伸出手指对着空气点了点,“从分析上来看,把一个的嘴巴缝上,是不想让他说话,或者是对于他的一种惩戒。而在这起案件上,凶手不仅仅是缝上了被害者的嘴巴,甚至还在额头上刻下了意有所指的信息。这说明,凶手是在相当明确的告诉我们,他就是在报复性犯罪!”
“还是这种,没想到后藤田警视你也是如此,难道你也认为吉田前辈会在检察官的任上犯错吗?”
“额....阿久根检察官,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面对阿久根三郎的愤怒,后藤田正树显得相当的无语,他不得不向他解释道,“我并没有说是被害人在检察官的事务上犯了错。这种报复不一定是来自之前的职业方面,也有可能是来自生活上。至于具体的是哪一方面,那么肯定是要经过侦查的。”
“说来说去,你们警察不就是想要推卸责任吗?”
“啊?”后藤田正树下意识的伸长脖子,脑袋靠近阿久根三郎,一脸懵逼的他实在是不搞清,好好的案件分析怎么就变成推卸责任了。
“不用说了!”气急败坏的平井左千夫咬着牙低吼一声,“内村部长,关于今天的事情,我会原原本本的向法务大臣报告的,你们一定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完以后,他当即转身,对着法务省的众人挥了挥手:“我们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眼看以桥本七海为首的刑事课众人依旧站着不动,平井左千夫的火气更是上了一层,语调也提高了。
桥本七海给了后藤田正树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不得不带着刑事课的部下们转身离开。
而随着法务省的众人离开,原本有些拥挤的空间瞬间变得有些空荡。
不过心情大好的内村部长一脸满意的拍了下后藤田正树的肩膀,然后给了中圆参事官一个眼神。
后者当即明白过来,直接站出来说道:“我看现在就这样吧。把遗体带回去进行司法解剖吧。部长,您说呢?”
“嗯。今天就到这里吧。先回去,等下准备一下,我们进行搜查会议。后藤田,你记得也过来参加。”
说完,内村部长脚步轻快的离开了现场。